第7頁 文 / 單飛雪
莫紹擎知道除非抓到證據,要不想從女兒口中問出什麼,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妳一大早就召了這麼多個僕兒幹麼?」
「爹——」莫雪鳳可憐兮兮地瞅著父親。「我還沒用早膳,好餓喔。」
他浮現笑意。「那正好,爹也是。走吧,爹陪妳一同用早膳。」
「不用了。」她慌張地掙脫爹的大掌,跳下來直往梯間奔去。「我突然肚子痛,爹你先去,鳳兒隨後到。」她匆忙地溜了。
莫紹擎凝視女兒慌張的背影,然後問起一干奴僕。「小姐近日慌慌張張的在忙什麼?」
一干人面面相覷,某人回道:「說真的,堡主。咱們這些奴才向來都搞不清楚小姐在想什麼。」這是實話,莫雪鳳從來不按牌理出牌。
莫紹擎嚴肅地冶冶詢問:「你們告訴我,今早小姐要你們做什麼?」
「要咱們放狗。」
「放狗?」他奇怪地凝起眉毛。
「咬人。」某奴才又補了一句。「要咱們放狗咬一個看起來頂三八的婦人。」
「是麼?」莫紹擎思索起來,然後他抬頭問。「那婦人呢?」
奴才們一齊指向城外。「那婦人『哎哎叫』地逃到那頭去了。」那景況可是很難忘記的。
莫紹擎於是下令。「你們去查清楚那婦人的來歷。小姐不可能無故放狗咬人,我要知道原因。必要的話,將那婦人帶來見我。」這裡頭肯定有什麼文章。
第四章
經過了女紅的測試,還有容貌的刪選,晉陞的只剩下柳氏員外的千金柳金葉,還有五品官人之後的容心蕾。
近百坪大廳,主座是晏總管。大廳兩邊陳設著簡單的套椅套桌,但看得出每張椅子、每張桌子都是稀有的檀香木製成,是以廳裡瀰漫著一股沉香味,且每式桌椅雕工極盡精細的能事,而青石浮雕的立屏兩側各立著一隻,令大廳更添幾許雅致的風韻。
廳裡兩側圍滿人,那全是給柳金葉加油來的。方才每當柳金葉贏得晏總管的讚賞,那些人便肆無忌憚地大聲歡呼。
容心蕾心底雖緊張,仍努力的要自己泰然處之,一邊在心裡默記著阿鳳說的話兒。
選親一路下來還算順利,現在,到了晏總管這兒,可說是關鍵的時刻了。
晏總管坐在大廳正中央王座上,他撫摸著鬍鬚,雙眸讚賞的望望柳金葉,又看了看容心蕾。這兩人可說是各有特色。
柳金葉臉蛋兒豐潤,細眉大眼,眼角眉楷帶著一股貴氣,穿的是罕見的淺湖褐綢地黑色蕾絲緣飾大襟裳。她的曲線玲瓏有致,比例勻稱,胸部飽滿,腰肢纖細,黑眸和長長的睫毛形成勾魂攝魄的魅力。而且,她說起話兒來甜滋滋、輕柔柔地教人骨頭酥麻癱軟,堡主應該會很中意柳金葉。
然而晏總管也沒有忽略了容心蕾。佇立在柳金葉身旁,她看來似乎太瘦了點,但那也許是骨架小的原因。晏總管琢磨著容心蕾,他奇怪她的服飾很特別,卻又說不出是哪兒不一樣,但是穿在她雪白的身子上就是非常出色,而且方才測試女紅時,她厲害得嚇人。晏總管注意到她有一對非常清澈的丹鳳眼,黑白分明,非常明亮動人。當看著容心蕾時,很難不在第一時間便被那對晶亮靈秀的眼睛吸引,她雖沒有柳金葉的嫵媚,卻有一股獨特的清韻,一種會吸引人去注意的氣質。坦白說,她少了富家千金的嬌氣,反多了一種說不出的樸實味。真奇怪,看著容心蕾晏總管皺眉了,她真的不似官人之後。不過晏總管頂欣賞她說話時果斷清晰。
照例,晏總管準備向她們進行口試——
廳外,莫紹擎剛巧經過大廳,發現那兒熱鬧極了,聚了不少人。他於是問身旁阿莽。「今日怎麼了?讓這樣多的人進飛雲堡?」
阿莽駭笑。「主子,您糊塗啦?今兒個晏總管在幫你選夫人哪!」
「是嗎?」瞧他多下關心,連這事都忘了。「選多久了?」
「一個早上嘍!」阿莽笑嘻嘻地。「晏總管考了一關又一關,科舉都沒這樣難考哩。」
「考試?」莫紹擎折起扇子,雙眸一亮。「這倒有趣了,我到要看看想當我的夫人得考什麼。」
他同阿莽從側廳進去觀看裡頭的情況。
「是她?!」幾乎是同一時間,莫縉擎和阿莽都錯愕得倒抽口氣。
大廳中央佇立的不就是那日那個不受教的女人嗎?就算化成了灰,莫紹擎都不可能認錯。
他瞇起眼睛,現在他的視線不可能離開她了。他抬起嘴角,不知何故,心情登時大好起來,這可有趣了,這個踢他的女人竟然跑來爭著想當他夫人了。
顯然阿莽也非常興奮。「主子,她可真大膽是不?」他竊笑著說。「上回踹你一腳還不夠,這回要當您的夫人了。她八成不知您是誰,要不,大概會糗得想一頭撞死唄。
「噓……」莫紹擎用扇柄敲了阿莽的頭要他安靜,他想聽清楚晏總管正問她們什麼問題。
大廳裡的人渾然不知堡主就在側廳觀察著一切,晏總管清清喉嚨問起她們。
「請說一下妳們會怎樣照顧堡主的起居飲食。」這是夫人的責任。
柳金葉嬌媚地笑了,她勾人的眸子凝睇著總管。「堡主一早起床,金兒定差人幫堡主備妥水巾,金兒一早就會伺候堡主沐浴更衣,還有金兒肯定會細心打扮好自己讓堡主一早便感到賞心悅目。金兒還會說笑話兒給堡主聽,唱曲兒給他解悶,他愛吃什麼,金兒就差婢兒小心著準備好。堡主冷了,金兒給他溫暖;堡主熱了,金兒供他消火氣。只要有金兒在,堡主保證日日愉快、夜夜歡喜。晏總管,在孔雀城人人都贊金兒是解語花,實不相瞞,除卻金兒,真的再無人能令堡主這樣歡喜了。」
別說是廳上的男人,就連晏總管聽了骨頭都軟了,要不是年紀太老了,恐怕對著那勾魂攝魄的眼睛,真難不起動情反應。
「柳姑娘說得好極了!」晏總管激賞道。「這的確是男人需要的完美夫人典型,男人就是需要這樣貼心的妻子。」
柳金葉的親戚們不住地點頭歡呼。
就連一邊聽著的阿莽都不住地落下口水,看癡了。「那柳姑娘真漂亮……」
莫紹擎雙手抱胸倚門斜立,他黝黑的眸子盯著容心蕾,他嘴角微微抬起,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真好奇容心蕾會怎麼回答。歡呼聲中,他注意到她的眉頭輕輕皺了皺,她的小手也握緊了。
容心蕾瞥了柳金葉一眼,她可真敢講是不?講話就講話幹麼嗲來嗲去的,還扭腰擺臀地?她再看看四周的男人個個心醉神迷的呆樣——哼,她在心底暗罵,男人就是這樣蠢。幾句甜言蜜語,拋拋媚眼,就被哄得跟白癡沒兩樣。
晏總管回過神來,遲遲未聽見容心蕾的回答,他催促道:「那麼容姑娘,妳呢?說說妳要怎麼麼伺候堡主?」
容心蕾扁扁嘴,看柳金葉對她拋來一個得意的笑容,一副勝券在握的模樣。她鎮定思緒,舔舔乾澀的唇,好吧,她也有腰也有臀,難道會輸她?
「晏總管——」容心蕾挺起胸,也放柔了聲音,也對眾男人們眨了眨眼睛,甚至露出她難得會露出的笑靨——雖然很勉強,但畢竟是收到了功效,眾人們終於把眼光又擱回她身上。
「心蕾一早不會差人拿水巾給堡主。」她說。
「什麼?!」晏總管詫異地按住椅子扶手,身子前傾。他有沒有聽錯?旋即同他一般發出驚呼的眾人,證明了她的確是這樣說的。
這女人在想什麼?莫紹擎瞇起眼睛,好奇地等著聽她往下說。
很好,容心蕾不慌不忙地迎視晏總管困惑的臉,現在大家可全安靜下來了是不?她滿意地又笑著大膽一句。「心蕾也不打算使著下人日日準備堡主愛吃的東西。」
又是一陣驚呼,莫紹擎忍不住咧嘴笑了,這態度果然是她合該有的,和那時踢他的表情如出一轍,他敢打賭,她在使詭計。
果然,在大家的錯愕聲中,她終於又接了話,她不疾不徐卻非常果斷地道——
「我不會差下人準備水巾,是因為心蕾為了伺候堡主,肯定是不會睡熟,一定比堡主更早清醒。那麼當堡主醒時,心蕾自己老早就親手準備好水巾伺候堡主。」
她仰著臉,雙眸閃爍慧黠的光芒,嘴唇噙著一抹微笑,這下她可夠迎合晏總管的大男人主意了吧?
接著她又說:「我不會時刻叮嚀下人們準備堡主的吃食,因為只要是堡主喜歡的、愛吃的——」她指指自個兒腦袋。「心蕾一定老早默記在這兒,心蕾自幼就愛烹食,堡主愛吃的,心蕾定親自準備親自炊食,保證食物新鮮,保證迎合堡主的需求和口味,當然為了堡主的健康著想,所謂男人的健康就是咱們女人的幸福,是故,心蕾一定會計算好堡主每日吃的食物,務必讓堡主長命百歲。心蕾一定以堡主的健康為己任,畢竟只要堡主健康,心蕾還有什麼好奢求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