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文 / 任易虹
太可笑了，她和他竟然會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妹。這是真的嗎？她抬起俏顏，靜靜望著他的眼。一個多月不見，他的外表添了幾分滄桑，就連眼神也是，那是戀愛中的神情。
「你不該帶人來的，會壞了我的事。」炎焰冷冷迴避她的打量。
「我不許你傷害史德，就算你是我哥哥也不行。」炎焰不像是在說謊，他說謊時的神情她分辨得出。
「這幾年來，你知道我為何留在國王身邊？」他伸出手來，輕撫她的俏顏。這是他的妹妹啊，終於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疼愛她。
「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被他這麼一摸，她竟然臉紅。
「本來我想殺了那老頭子，因為你，我改變主意了。」望著這位同樣從小失去母親的妹妹，他心中有種安慰。「我不想讓國王對你的寵愛變成幻影，雖然老頭子不是個好國王，卻是個好父親。」至少國王真心寵愛她。
亞希公主一聽，原本尖銳的神情瞬間軟化。「你真的是我哥哥？多年來你一直在身邊保護我也是這個原因？」她的眼眶濕了。
「嗯，不過從現在起，你已經有另一個可以保護你的人了，而我也有必須保護的人。」他的視線抬起，落在身邊的杜野身上。
「我……才不需要你的保護，對於宮中生活我厭惡至極，我沒興趣被關在宮裡。」杜野後退一大步，如果他所言屬實，那麼他就是哈希姆王子，就是下任哈希姆國王。
「沒錯，你不能強迫杜野。別忘了，在未證實你的真實身份之前，你只是個國王親自下諭的通緝犯。」史德的神情變得陰騺。
「你擔心我的身份會影響你的地位？」他早就料到，自古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史德未免太過貪得無厭。
「我從不操心我的地位，從高高在上到一無所有，我所承受過的磨練和苦難，你絕對無法想像。我在意的是你刻意隱瞞身份數十年的深沉心機，我絕不允許像你這種小人接近善良的杜野。我今天要替國王捕逮你。來人！」史德一聲令下。他怎能放心讓杜野跟著這種心機深沉的男人，就算他真深愛杜野，他也不允許。
經他一聲令下，跟隨公主而來的士多位隨從立刻現身。
「史德！你怎麼可以這麼做？」杜野不敢相信，他真的要逮捕他。
「杜野，這種時候你還幫他說話，難道你不記得是誰對你施暴，是誰強迫你成為他的女人，又是誰讓你意外懷了他的孩子？」他不在乎其他人誤解他，他唯一在乎的是杜野的看法。他希望她相信，他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她和族人啊！
「我……」她無言以對。他不明白這些話傷她多深嗎？
「廢話少說，如果我不存在，哈希姆王位遲早都是你的，這麼簡單的理由，你不需要拉一堆人來陪死。拔刀吧！」炎焰已有覺悟，一場硬仗是免不了的。
「好，衝著你這句話，我今天一定要讓你跪地求饒。」史德不打算單挑，他沒有耐性和他慢慢耗，於是一聲令下，眾多隨從當場圍剿起來。
一旁的杜野眼見情勢無法阻止，焦躁萬分。她不希望任何一方見血，事因她起，她有部份責任，事到如今，也只有豁出去了。
炎焰的武功雖然高強，但在數十人的圍攻下，也漸漸不敵，體力開始不支。忽地，一閃神，史德便狠狠地刺上一刀。之後，他乘虛而入，準備再給一刀……
「夠了，史德！」眼見炎焰受傷，杜野衝出來擋在兩人中間。她護著炎焰，用身體抵擋史德。
一旁的亞希公主早已嚇得雙腳發軟，淚水直流。她也不願意見到這種狀況啊！這兩個男人一個是她哥哥，另一個是她的丈夫啊！
「讓開，杜野，你不能與我為敵！」他拿著刀劍，殺意重重。
「這是你逼我的，是你自己與眾人為敵，你以為我這樣好受嗎？」她拿著一把小匕首，眼淚不自覺流出。情同兄妹的兩人今日竟兵戎相見，她心痛如絞。現在他太過歇斯底里，因為過度刺激而喪失心智……
回不去了……已經回不了大家相守奮鬥的那個年代了。阿炙、史德，還有其他族人……
「好，既然如此，我就讓你和他死在一起。」史德已然失去理智，杜野真的背叛他，她寧可跟炎焰同生共死，也不願回到他的身邊。她的選擇已如此清楚，他何必再抱存希望。
一聲令下，兩人立刻身陷重圍。
「住手啊，史德，你不能這樣，不可以啊！」亞希公主見情勢不對，哭紅了眼睛。
再不設法阻止，炎焰和史德兩人會被活活殺死的。
「杜野，看來我們是逃不掉了。我很開心，你願意跟我同生共死，這就表示……你還是在乎我的。」炎焰奄奄一息地笑著，身受重傷的他血流成河。他和杜野攜手奮戰，已解決掉所有侍從。剩下的，就是最棘手的史德，可惜，兩人自知已沒有任何力氣可以再戰了。
「廢話少說，想辦法突圍要緊。」杜野同樣受了傷，眼看情勢如此不利，她的心開始慌了起來。就算死也要死得有價值些，她不期待自己死在史德手中。
「我有個辦法，是唯一也是最後的辦法了。」兩人被逼到河邊，雙腳已踩進長滿蘆草的岸邊。
「我們的方法應該是一樣的。」她點頭同意。從他的眼神她便知該如何去做。
「如果有來生，你願意嫁給我嗎？」兩人一步步地走下河岸。
「那就看來生的杜野答不答應了。」她笑了，同時做好必死的心理準備。
「很好，我有信心來生的炎焰一定會讓來生的杜野點頭答應。」他綁好兩人手中的繩結後，低頭親了親她的頰。
她回以一個甜美笑容，隨後兩人牽著手快步走向河中央。
「杜野！你回來！只要你肯回來我身邊，我可以原諒你！」緊追不捨的史德大喊，遠遠的，他就看見兩人一直往河中央走去，眼看河水就要淹沒兩人頭頂。
聽見他的呼喚，杜野回頭一笑，笑得淒絕美麗。
「杜野……」那是他見過最美麗的笑容。
之後，河水完全吞噬兩人……
「為什麼！為什麼！」史德來到河岸，直直跪了下來，他緊握拳頭，無法相信眼前所見。
他竟逼兩人跳河，他竟然逼死杜野……他後悔了，是他的妒意和憤怒讓他一時失去理性，他不是故意想逼兩人走上絕路啊！史德跪在河邊痛哭失聲，狠狠自責。
常人落入大河後已很難存活，更別說兩人受了重傷，要想活命簡直不可能。
亞希公主來到河邊，望著痛哭失聲的史德及平靜如昔的河流，痛苦無奈到極點。這個時候她竟然什麼忙也幫不上，真是可悲。
她望著深深自責、後悔不已的丈夫，沉重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不論是生是死，她真誠希望炎焰和杜野兩人能夠幸福。
終曲
杜野和炎焰被河水沖走後，再度睜開眼睛，兩人己身處在一片廣大海灘邊。望著被彩霞染紅的天空，可以得知從早上跳河至現在，兩人已昏迷大半天。
「杜野……你沒事吧？」兩人幾乎同時清醒。
沒想到兩人竟然大難不死，簡直是神跡。
「我……沒事，你呢？」她撫著被流水打得疼痛的身體四肢，勉強半坐起身。
「死不了的。」炎焰苦笑一聲。
他們兩人的手依然被布繩緊緊綁住，強力的水流因此沒有衝散他們。
「這裡是……海，這就是人們口中的海嗎？」稍覺舒服，杜野終於注意到周邊環境。
隨著海風，潮濕的海水味陣陣吹來，海鷗盤旋在海岸線上。面對著一望無際的湛藍海水。杜野激動不已，從小到大她的足跡不曾跨出約塞和哈希姆領地，也就不曾見過海水。
「看來我們離約塞和哈希姆很遠很遠了。」見她像個小孩般的興奮，他不禁笑了。哈約兩國的周圍全是沙漠和河灣平原，四周皆不靠海，也難怪她見到海水會感到如此興奮新奇。
「你會回去嗎？你會回去當你的國王嗎？」一聽到他提起哈希姆，她興奮的神情忽然黯然。
「今後就只有我們兩人了，我們得相依為命。」他伸出手，撥拭著她額上垂滴的髮束。
「炎焰……」她望著他，被他的柔情深深感動。
「不，我忘了還有我們的小寶貝，是三個人要相依為命。」他的手壓上她小腹，眼底有著初為人父的喜悅。
「為了我們放棄權力和財勢，你捨得？」有了史德的例子，她差點對人性失去信心。還好有他陪伴，讓她不完全對人性失望。她真的慶幸自己在一無所有的時候，沒有失去他。
「我對名利財富沒有興趣，世上我最在乎的就是你和肚裡的孩子，只要擁有你們，我就是一家之主，一家之王。」他笑著親吻她的唇，充滿甜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