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任易虹
左櫻自殺未遂,因為緊急送醫得當,她的一條小命總算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待她在醫院病房一醒來,她無法置信,她自己竟然還活在世上,她多麼希望她的存活是一場惡夢,為什麼她會獲救?會撿回一條小命?
白荷下落不明,而唯一的朋友右樨現在人在美國拉斯維加斯,更不可能把自殺未遂的她送到醫院。她確信,在這世上她已沒有任何朋友、家人,可以把自己從鬼門關中救回。究竟是誰呢?是誰多事,妨礙她一走了之的心願?
可悲如她,就連想死也都死不了。左櫻睜著眼睛,躺在病床上盯著頂上白花花的天花板,為自己悲哀的處境感到可笑。她不同情自己、更不可憐自己,只是感到可悲又可笑……她打從心底憎恨救回她一命的那個人。
「你終於醒了?」一個突來的聲音侵入她自處的空間中。
左櫻循著聲音,望見站在房間門口的元祈。她的晶眸僅僅望了他一眼,便懶懶收回。
她不意外見到他。
「還好你已經醒來了,不然我會一直擔心你呢。」元祈堆著笑臉來到她床前,手中還提著他剛從外面商店買回的早餐。「我就有預感你今天一定會醒過來,所以多買了一份你的早餐。」他將手中熱騰脫的西式餐點放在病床旁的床頭櫃上,小小的几上擺滿了食物,熱咖啡、培根吐司、現烤鬆餅、柳橙汁、果醬、奶油……
「你是在野餐?」左櫻冷冷地望了滿桌食物一眼,冷諷道。
「沒辦法,老闆命令我要好好照顧你,如果我沒把你照顧好,我可是會被殺頭的。」他邊說邊將病房的窗簾拉開,明亮溫暖的朝陽灑滿一室。
左櫻聽他這麼一說,清瘦的臉蛋頓時顯得蒼白。「是……誰把我送到醫院來的?」她蒼白著臉,心底暗忖千萬不要是那個男人。
「當然是醫院的救護車把你送來醫院的。」元祈故意回以一個會錯意的答案。
「我不是指這個。」左櫻皺了皺眉,無意再把問題重複一次。
「你指的是誰發現你……做傻事?」他很壞的故意強調「做傻事」這三個字。
「我才不是做傻事。」左櫻垂下眼簾,強辯道。「到底是誰發現的?」她一定得知道答案。
「你以為我為誰做事呢?」元祈將這問題反丟給她,她如此聰慧,不會不知道答案為何。
「為什麼他曾發現?」她抬起頷首,冰冷的晶眸直盯著他。
「這我就不知道了,老闆做事向來不會告訴別人原因。」他聳聳肩,一副你自己去問他的無辜表情。
「你會不知道才怪。」左櫻不以為然地問哼一聲。
「你就別為難我了,我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元祈故裝無奈。「這個問題你等老闆來醫院之後再問他不就得了,嗯?」自始至終他溫和的笑容不曾斷過,如果說任無恩是個不苟言笑的臭石頭,那麼他這個盡忠職守的手下就是個專門「賣笑」的「賣笑帥哥」嘍。
「你以為我會開口問他嗎?」左櫻嗤哼一聲。對他,她才不屑開口呢。
見她俏麗的臉蛋上滿是崛強,元祈不由得搖頭苦笑。「你剛醒來,需要好好休息。我還有事情得到公司去一趟,如果你有任何問題,可以打這支電話來找我。」
他將一張名片放在桌上,細心的交代著。
「如果我消失了,不要試圖找我。」左櫻冷聲警告。
「我是無所謂啦,但是老闆我就不知道了。」元祈另有所意的回她一句,隨後帶著笑容離去。
「哼!」左櫻冷哼一聲,半躺在病床上。她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任無恩所救,那傢伙沒有道理會出現在自己的住處,就算她因為探密失敗而被他納入黑名單中,他也沒有道理親自出馬,他有那麼多手下可以指使,何必親自出馬。左櫻疲累的躺在病床上,打量週遭環境,她感覺得出來自己身處的這間病房相當豪華,不是一般人住得起的特等病房。
何必如此禮遇她呢?左櫻不解地自問。當她的視線掃到茶几花瓶上的美麗白荷,一顆心陡地下沉。那一株如出水芙蓉般的美麗荷花,如引線般的點燃她和白荷之間的回憶。
「該死!這花是誰帶來的!」左櫻雙手撫頭,頭疼欲裂。她無法忘懷這段過往回憶,這段比她生命還要重要的記憶……左櫻抱頭,嘴裡不停咒罵著。她需要酒精來麻醉自己,好忘掉她對白荷愛恨交雜的思念,不然她會痛苦而死……酒……
左櫻抱著頭,從床上邊走邊滾下來,想藉酒精來麻醉自己。
拖著虛弱的身體,她踉蹌的走到病房門口,想立刻離開這個毫無煙酒的鬼地方。誰知她的腳步才跨出病房沒兩步,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才剛從鬼門關回來,你就又想作怪玩命?」那低沉且帶著酷寒的聲音穿透身後的空氣襲來,左櫻一聽到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整個背脊發毛起來。正想回頭,一個重心不穩,她虛弱的身子竟往身旁的牆上撞去……
「小心!」任無恩眼見她整個人直直往旁撞去,連忙飛步向前,及時將她清疫的身軀扶住。
跌倒的危機是解除了,兩人之間的姿態卻突然變得極為尷尬,任無恩從身後環抱住她,雙手緊緊觸碰到她嬌軟的身軀。這種肌膚相親的親暱感覺讓兩人瞬間感到一股電流通過,剎那間,兩人都呆愣住了。
「放開我……」左櫻首先從兩人的窘狀中清醒。她紅著臉,虛弱的吐出這兩個字。她身體感到相當疲倦,就好似過度游泳般的疲累。方纔的危急讓她的背緊貼他寬闊的胸膛,她便不出力氣來睜開他的束縛,只好顫聲開口。
從來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膽敢和她如此親近,即便他是為了救她免於受傷,也不容許他如此靠近。
「聽到沒有,放開你的髒手。」見他無動於衷,左櫻加大音量。如果是平常,她一定掙脫開他,然後賞他一拳。下流的男人,乘機吃她豆腐。
「你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沒有資格講這種話。」任無恩寒著臉冷諷她,他不但沒有放手,反而將她整個人打橫抱起。
「喂,你要幹什麼?再不放手,我要……」她想不出任何可以搬得上怡面的台辭。現在她的任何條件皆處於弱勢,要她拿什麼籌碼和他對抗?
誰知任無恩往病房移動的腳步竟然停了下來,他就這麼抱著她站在醫院走廊上,無視於往來人群的側目。
「你想怎樣,這問題該由我來問才對。」他臭著臉低望懷中的左櫻,這女人不但蠻橫孤僻且還相當自負。她以為她是誰,他會對她怎樣?
「放我下來。」左櫻再度重複。她討厭和他人有任何形式上的接觸,包括言語和身體上的任何接觸。
「可以,但不是現在。」說完,任無恩便抱著她走進病房,直到病床前,他才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床上。他的個頭雖然高大,動作卻異常靈敏輕巧,和她想像中的差異甚大。放下她後,他甚至還幫她蓋上被子。
「多管閒事。」左櫻坐在床上,冷冷地應了一句。
「這種閒事我才不想管,你以為我喜歡?」任無恩高大的身軀佔去她大部分的視線,逆著窗外透射進來的陽光,她無法看清楚他此刻的表情。
不看也罷,她轉過頭,將視線自他身上抽回。她懶得再和他說話。
左櫻沉默下來,任無恩跟著沉默,然而他打量的眼不曾離開過她。
兩人之間的沉默持續了好幾分鐘,直到任無恩打破僵局。
「我只想知道,你的雙親是不是在多年前死於一次車禍意外中?」
他這問題一出,當下令原本臉色蒼白的左櫻變得更加鐵青。左櫻沒有說話,她只是驚愕的抬起頭來,直愣愣地望著他。
「你就是那次車禍事件中雙雙身亡的東川夫婦的女兒東川櫻,是不是?」他突來的問題殘酷地通她憶起內心深處隱理的傷痛。這個男人怎麼會知道得如此清楚,甚至看透她現在和過往的一切?
見她臉色蒼幽,冷汗直流,任無恩已明瞭答案為何。
「我猜得沒錯,你果然就是她。」任無恩面無表情。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已經夠差了,他不該如此刺激她,然而事態緊急,他沒有選擇的餘地。
「是又怎樣……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左櫻咬著唇,神情黯淡。
「對你來說,你或許認為不重要,不過對你那位日薄西山的爺爺來說,卻相當重要,因為他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浪費生命。」他語帶玄機,左櫻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不懂你說什麼,我沒有任何親人。」她那俏麗英氣的臉蛋顯得更加黯然。
「你有的,只是你不知道,或者……不小心忘記了。」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不管是已經忘記或者是你在胡說八道,總之我不在乎我是不是還有任何親人活在世上,你不必多管閒事。」左櫻壓抑住心底的激動,冷冷表示。為何每次只要一看到這個男人,她的手腳就開始冰冷且情緒激動?很少人能夠左右她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