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任易虹
「這可有趣了,沒想到這屋子還有人在看顧。」老人的視線直盯著櫻子,邊說邊走過來。
櫻子對這兩個突如其來的人有著相當的戒心。那老人她從未見過,不過那名男子她倒是有點面熟,好似曾在哪裡見過他……她的頭好痛,實在想不起來。
老人走到樓梯前,腳步停了下來。
「還不過來,讓我好好瞧瞧。」老人很有威嚴的命令。
一旁的男子相當沈得住氣,仍默默不語,靜觀一切。
「你是……」櫻子一頭霧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我就覺得奇怪,都已經出社會好一段時間了,無恨那小子怎麼可能沒有女朋友,這下可讓我親自抓到辮子了。」任老爺賊賊笑道。
「爺爺,無恨不會隨便帶女孩子回家,就算是女朋友也不會輕易帶回來。」任無恩審視的目光落在櫻子身上。
「你是……任無恨的大哥?」他想起來了。昨晚看到的那張老照片上,其中一人眉宇酷似眼前這個男子。
「好眼力。」他沈聲道。「我們沒見過面吧。」任無恩對她頗有好感,這年輕女孩有一雙敏銳的眼及善感的心。
「小女娃兒,我們任家有個不成文規定,任何女人沒有正式的名分,可是不准隨便住進任家的,無恨這小子應該知道這個規矩才是。」任老爺旋身走進客廳,打量起四周的擺設。
「我……」她有口難言,不知如何以對。
「你的事情我們會問無恨的,你不需要回答。」一旁的無恩幫她解危。
「聽說無恨今天早上差點兒遲到,直到最後一秒才匆忙趕到公司主持會議,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果然不出所料。」任老爺晶炯的眼直視著她。「若是因為你的關係而讓無恨不求上進,我是不會允許你們在一起的。」老人家鄭重地放下狠話。
「你們誤會了,我和任無恨根本沒有任何牽連。」櫻子終於打破沈默。「我只是一個利用他的心軟,暫棲一宿的陌生人罷了。昨天晚上以前,我跟他根本不認識,真的!」她不是想替自己辯解,而是為他。
一想到他今天為了自己而延誤要事,她的心緒產生莫名變化,讓她變得善感起來……
「這麼說你和他共度一夜,共享一夜春宵。」任老爺說話可是尖銳得很。
「我們才沒有……」說到激動處,她又覺得呼吸困難。
「爺爺,無恨不是這種隨便的男人。」任無恩幫弟弟說話。
「這個女孩……可就不一定了。」老人家的眼直瞅著她的紅褐髮、細柳眉、數不清的連續耳洞及充滿叛逆的野性外表。
這個孩子不簡單,她的眼隱著太多的深沈和世故。
「我——」櫻子為之氣結。她忍住心中的怒火,默默承受老人家的一切指控。
就當作回報任無恨三次救她的恩情。
「爺爺,你不是還要去參加午餐會,再不動身就來不及了。」一旁的任無恩知道此時多說無益,不如直接找無恨當面問清楚。
「嗯,你不提我都忘了,人一老就是沒用。」沒發生過任何事一般,任老爺邊說邊離開客廳,獨留下站在樓梯上的櫻子。
「你不用在意,爺爺他就是這樣。」任無恩臨走前,丟下這麼一句話。
直到兩人離開,車聲遠去,櫻子硬是撐著不適的身體走回房間,換上制服。
她要立刻離開,她不想替自己和任無恨那傢伙找來任何麻煩。
立刻離開這裡……
當無恨在總公司果真見到任老爺及意料外的大哥任無恩時,可想而知是多麼驚訝了。
這兩位不請自來的特別來賓可特別了,立刻引起現場騷動。所有注意力和焦點一下子全落在任老爺和任無恩身上。
爺爺終究還是不放心將如此重要的會議交給他,所以在無恩的陪伴下一起現身今日的年度會議。除了可以打打任家的家族企業形象外,也可讓外人知道任家是多麼重視此次的東道主之誼。
連退休多年的任老爺都親自現身出馬,可想而知今晚或明天各媒體的財經新聞會有多熱鬧。任無恨陪在兩人身邊,一起周遊在各賓客面前有說有笑。
然而,他真正的心思卻放在櫻子身上。
不知她的高燒退了沒?病情有沒有減輕?肚子要是餓了,會不會將他擺在床頭几旁的保久乳和三明治吃掉?他想再打個電話回去,卻該死地忙到沒有時間、沒有任何機會。
「無恨,別心不在焉,爺爺會罵人的。」一旁的無恩見他失神,低聲提醒。「家中那位小妹妹精神好得很,你不用擔心。」
「你怎麼知道?」他抬起擔憂的臉龐,吃了一驚。
「來會場前,我和爺爺回家過一趟,不小心發現了你的秘密。」無恩見賓客忙著和爺爺閒話家常,乘機回答無恨的問題,好讓他有個心理準備。
「爺爺有沒有對她怎樣?他有沒有趕她走?她現在正發燒生病……」他一聽,心情更加浮動。
「沒有,爺爺忙著趕來這裡,也就放過她了。不過你最好想清楚充分理由,他老人家今晚定會興師問罪。」任無恩提醒他。
「那櫻子她人呢?她有沒有吃藥?」他追問。
「無恨,老實告訴我,那小女孩和你的關係。」見無恨如此緊張,無恩不禁起了懷疑。
「大哥,櫻子難道沒跟你們解釋?」見無恩如此一問,無恨反倒不解。
「沒有,當時有爺爺在,她根本沒機會說話,而且她一副不想解釋的無所謂模樣。」無恩轉述當時情形。
「她一定生氣了,任誰被爺爺這樣誤會一定會生氣的。」無恨低歎一聲。
「無恨,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那女孩到底是誰?」任無恩見無恨為那女子哀聲歎氣,一臉憂容,感到事態嚴重。
「她叫白葉櫻子,除此之外,我對她一無所知。」無恨語中帶有挫敗,完全沒有隱瞞。
才進屋沒半分鐘,身後追隨而來的腳步聲讓她著實嚇了一大跳。
「櫻子,我知道你人在裡頭,開門!」白葉承武的聲音,讓她緊繃的情緒放鬆下來。
原來是他,這傢伙跑來做什麼?
「我想休息。你不要煩我!」她懶懶地隔門低喊道。
「你以為這種爛門鎖擋得住我。」白葉承武的聲音才落下,門就應聲而開。
「你滾,我和家裡已經沒有什麼好說的。」見他闖入,櫻子並不意外,那扇破門的爛鎖只防君子不防小人,早該更新了。
「我代表爸爸轉達他的意思,不代表我站在他那一邊。」身材高頎的他走進來,窄小的房內空間顯得更加擁擠。
才半年沒見,他已擁有一個成熟男人的味道,不再是青澀不堪的男孩子了。
「我不管你是哪一邊,我沒興趣知道。」櫻子直往角落的床鋪躺下,整個人已在昏倒邊緣。
「你的臉色很難看。」白葉承武來到床沿,直盯著她閉目的臉蛋。
「讓我休息……」她低喃著,早已耗光所有體力。
「你人不舒服?」他蹲下身來,伸手觸摸她的額頭。
好燙……他不由得緊蹙眉頭。
「死不了的。」她應了一聲,連想拉開他手的力氣都耗盡了。
「一定是昨天淋雨,所以才感冒了。」他邊說邊抽回探溫的手。「你今天沒去學校上課,學校打電話到家裡。電話是媽媽接的,她替你圓了謊,說你人不舒服,沒想到你真的生了病。」他蹲在一旁,心疼地凝望她虛弱的生病模樣。
很少有機會如此靠近她,她總是刻意和人保持距離,連家人也不例外。也只有這種生病時刻,她那滿身刺蝟的針扎才會收起。
「你回去好不好……我頭快痛死了。」她習慣一個人獨處,實在不喜歡他人闖入她僅有的喘息空間。
「我今天前來,只是想知道,你真的不反對我踏入黑社會?」他再度回到這個話題。
這世上唯一能影響他決定的人選,也只有她。
「你聰明過人,應該知道什麼才是對你最好的,不必由我來告訴你。」櫻子表明態度。
他對她的信任讓他無法承受,她知道承武相信自己,所以才會如此一問。只是自身難保的她實在沒有多餘的熱情來影響他的未來。
「這世上唯一讓我在意的人只有你,如果你有一絲的反對,我可以為了你放棄這個夢想。」他彎下身,若有所意地低望她。
「無聊!」她斜睨他一眼,嗤之以鼻。
「櫻子,我是認真的。」面對她的冷淡,他已習以為常。
「你讓回去認真唸書了,不要吵我,讓我休息。」她翻了個身,不再理他。
身為同父異母的姊弟,她早知道這個弟弟待她特別。十七年前,當母親剛懷著她的時候,父親同時在外面有了其它女人,而對方也懷了孕。那個女人也就是承武的母親,這個比她慢兩、三個月出生的私生弟弟就是這麼來的。
十年前,當母親因病去世後,父親立刻將對方娶進門,而承武這個私生子也就名正言順的變成她的弟弟。風流成性的父親後來在外面所沾惹的女人不計其數,私生子女也頗多,就她所知道的,少說有三四個之多。不過,真正有名分的私生子女,也只有承武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