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任易虹
「你還是沒變,那麼溫柔體貼會說話。」她重新窩回沙發,拉起溫暖的被毯披覆。
方才在天撟淋雨的孤單寒冷全被現在的溫暖取代。溫暖的沙發,暈黃的燈光,誘人的咖啡香,還有他那熟悉的溫柔眼神及笑容。只要有他在身邊陪伴,她就能夠安心下來。
望著她安心閉目休息的神態,他伸出手輕握她的。
她睜開雙眸,眼底映入他俊秀的臉龐。
「明天你還是跟我一起回日本好不好?」他溫柔地望著她。瞭解事情真相後,他更覺不能放她一人在台灣。
她搖頭。「我會回日木,但我想單獨行動。」
「玲瓏……」
「這兩個星期我會留在東京找資料,之後會飛去開羅和爸爸會合,如果沒有意外,我想順便見媽媽一面。」她的主意在此。
「你有嬸嬸的線索?」
「嗯,托徵信社找的。」自從母親不告而別後,這是第一次鼓起勇氣想見她。
「她現在人在哪?」他同樣關心。在他模糊的印象中,玲瓏的母親相當溫柔美麗,一如她現在的模樣。
「聽說是在大阪。」沒見到面前,她無法肯定。
「怎麼突然想見嬸嬸?」
「只是想見見她,沒別的意思。」她搖頭,神情平靜。
「玲瓏,你還在懷疑自己的身世?」他伸出手,輕撫她的臉。從小她便一直認為谷新寺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她的懷疑多年來不曾中斷動搖。也因此,當她開始懷疑自己並非谷新寺的親生女兒時,這個念頭便一直咬住她,直到現在。
「我只是在追求事情真相,想把答案找出來。」這是她的專長也是她的毛病,如同考古學的工作領域。
「你究竟想證明什麼?都已經這麼多年了,你還不肯原諒叔叔嬸嬸?你太過依賴直覺,只會讓你自己增添痛苦。」他替她抱屈,深感不值。
「他們兩人的事,還不至於讓我苦惱,我現在擔心的是任無怨這個人。」她終究還是跟他全盤托出。「任無怨那個男人讓我恐懼,總覺得我會因此而失去自己。」她垂下眼撿,訥訥地言。
「你對他有特殊感覺?」他很安慰,她還願意找他商量拿主意。
「嗯,就像靈魂觸了電。」那感覺令她害怕。
「你愛上他了?」他挑眉間。
「那種感覺不是愛上他,而是好像原本就已經認識他。」剛開始的感覺還不明顯,直到這幾天,那種感覺就像忽然甦醒般,愈來愈強烈,壓得她透不過氣。
「聽你這麼一說,我更加討厭那個傢伙。」他心底滿是妒意,好事都被那男人佔盡。
「將史,如果我遇到危險,你會保護我嗎?」她滿是睡意地縮躺在沙發上,和他四目相望。
「當然,我會不惜一切保護你。」他就坐在她身邊,伸手撥弄著她的發。
她頭一移,乾脆枕著他大腿閉目休息。這種心安的感覺讓她好快樂,如果可以就這麼永遠睡去,多好……
「玲瓏,如果你真的不是叔叔的女兒,你打算怎麼辦?」他輕撫她的發,鼓起勇氣問道。
他屏息靜待她的回答。
「玲瓏?」見她很久沒有反應,他低下頭來。這才發現原來她已經沈沈睡去,均勻的呼吸自她鼻息間緩緩進出。
她的睡容如天使般安詳平靜,俏顏帶著微笑。
「不管你是怎麼看待我倆的關係,我都會好好愛你、照顧你。」將史在心中暗自發誓。
※※※
「她昨天整晚都和黑瀧將史在一起?」任無怨寒著臉,坐在餐桌上用早餐。
「是的,直到現在,她人還是在那傢伙的住所。」司徒木一調查好黑瀧將史的個人資料,一大早立刻呈上,順道報告谷玲瓏自昨晚離去後的所有動向。
「他和她的關係真的僅止於表兄妹?」他的語氣顯得相當不好,就連坐在一旁的雅希,也感受他惡劣的情緒波動。
「依照書面資料,他們兩人的交情相當好,超出常人關係。至於真實的答案得問當事人才知道。」司徒木一絲不苟地回答。
「谷玲瓏不是會亂搞的女人。」他將手上的資料丟下,一句話推翻屬下的報告內容。
「老大,我手上的資料不會有誤,沒有把握的東西我不會放進去。」司徒木微慍地表態。任無怨竟然相信谷玲瓏而懷疑他的辦事能力,真讓人無法諒解……這些事皆因那女人而起。
「我沒說不相信你手頭的資料。」任無怨冷冷地說。「昨天在飯店大廳聽不清楚兩人的愀話內容,但看得出他們的交情很好,只不過黑瀧將史看起來不怎麼樣,所擁有的全部事業也只有幾間祖傳的爛餐廳,這種依靠祖蔭吃飯的軟腳蝦有什麼好?」他翹著二郎腿,直盯著桌面上的資料照片,把黑瀧將史批評得體無完膚。
一旁的中村雅希靜靜聽著兩人的愀話,默然吃著早餐,不發一語。她早已習慣如透明人般處在這些大男人之間,任由心神飄蕩,特別是他們起爭執時。
「黑瀧將史原本應該姓谷,因他的父親入贅黑瀧家族,所H改姓女方姓氏。據聞,谷家原本家境富裕,後來家道中落,谷家長子不得已才落到必須入贅的境地。而谷家次子谷新寺,也就是谷玲瓏的父親,同樣娶了一個富家女,但是那女子生下谷玲瓏後,便突然離家出走,後來再也沒有她的消息。而一直熱中於考古世界的合新寺,為了可以專心在各地探勘研究,便把剛出生的谷玲瓏托付給兄長,也就是黑瀧將史的父親。因此谷玲瓏從小和黑瀧將史一起長大,相差四歲的兩人感情非常好,情同兄妹。」
司徒木的報告相當詳盡。
「那傢伙來台灣做什麼?」他喝了口咖啡,視線轉移到對座的中村雅希身上。
這女孩還是那麼安靜,安靜到讓人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他來台灣三加慈善晚會,這傢伙的人脈關係還算不錯,很吃得開。據調查,他身邊的女人一直沒有斷過,直到最近這一兩個月才從缺。」
「原來他還是個花花公子。」他沈吟一聲。「沒有女人的原因呢?」他追問。
「不清楚。」司徒木據實以告。
「好了,其他尚未有答案的資料繼續查清楚,有新的消息再跟我報告。」他示意話題到此結束。
「老大,你打算在台灣待到什麼時候?日本那邊還有很多事情等著你裁策。」司徒木提醒著。他們一行人已經在台灣待三天,再這樣下去,不但耽誤神德會組織內部的運作,還會引起台灣黑道和警察的關照。畢竟這是別人的地盤,太過囂張總是欠妥。
「再說吧!」任無怨沒理會司徒木的汜醒,反倒將自己早餐盤中的培根火腿夾給雅希。
她抬起頭來,怔望了下。飄忽的心思猛地抽回。
「你變瘦了,多吃點。」任無怨顯現難得的和顏悅色。
「謝謝。」她接受他的關愛,眼神卻是黯然的。
「既然已經來到台灣,就趁這機會到處去看看,我會叫人開車帶你四處逛逛。」他提議,沒有給她拒絕的空間。
「無怨大哥……」她猶疑著。
「還有什麼事?」他吃東西的動作停下。
「我……我聽說台北附近有一間寺廟很靈驗,我想去那邊祈福。」到嘴邊的話硬是吞了下來,她原本想問他谷玲瓏究竟是誰,為何他如此在意她?一整頓早餐下來,那女孩的名字出現不下數十次。但,終究是沒膽開口……
「你說的是龍山寺,我會叫司機送你過去。」他再度喝了口咖啡,連正眼也沒瞧。
「想替你病中的母親祈福?」他補上一句,如同給了一巴掌後問人疼不疼。
「嗯。」沈默又爬上俏顏。
「如果你不放心母親病情,三觀完龍山寺後,下午你可以直接回日本。」他面無表情,毫不關心她驟然的神情變化。
他向來只將注意力放在有興趣的人事,至於失寵的,便任其毀滅。他一向如此,他的殘酷與絕情,這一年來她已習慣了。
「我還不想回去……」她不忍目睹他的冷淡,終於低移螓首,視線盯在眼前的法國牛角麵包上。對他來說,她大概連報紙也不如吧!他肯願意讓她共桌用餐,她該滿足了,不是嗎?
「既然想留下,那麼你就留下來,玩到開心再回日本。」飯還沒吃完,他將膝上的餐巾棄至桌邊,站了起來。
「老大。」一旁的司徒木等待指示。
「備車,我要立刻去北投把谷玲瓏帶回來。」冷冷的語調中燃著炎焰,如宣戰戰般。
※※※
經過一夜補眠,谷玲瓏的精神顯然好了許多。
「不用了啦,將史大哥,你不用管我了。」玲瓏一身輕便坐在餐椅上,眼前擺滿餐桌的,是黑瀧將史親手特製的愛心早餐。
「不行,你腳受傷了,我怎麼可以丟下你一個人不管回日本去!」隔著餐廳吧檯,黑瀧將史探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