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頁 文 / 任易虹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囁嚅的語氣下是一臉的不安和淒然。
她害怕面對他心中的真實答案,卻又不得不去面對。以現狀看來,不管對他或對她都是不公平的。
「等你抹去心中的另一個影子後,自然就會知道答案了。」他面無表情地推拿她的雙腿,語氣平淡得不帶感情。
聽了他冷漠的答案,有一瞬間,她的心不知所以地痛了起來。
「你會一直等我嗎?等我……等我真正愛上你?」她顫著聲,沒有把握地低問道。
「我不要你勉強愛上我。」他深邃的眼終於正視她。
「你說什麼?」她驚訝地張著小嘴。
「我不擅談男女感情,也不懂那些風花雪月、浪漫。永遠的意境。我只知道,現在的我有信心好好照顧你、愛護你,不會讓任何病痛、任何人欺負你。」說這話時,他的語氣是溫柔的,但眼神卻抹上一層傷痛。
「現在的你跟以前的雲飛哥好像,只是他從來不曾吻過我。」她晶瑩的眸黯淡下來。
「不要拿我和他比較,這是我唯一的請求。」他停下正在推拿的雙手,一臉平靜道。
「亞廝哥……」她不知該如何接話。
「好好休息吧,我會睡在隔壁的房間。」他微微一笑,給了她一個晚安頰吻,然後不動聲色地起身轉身離去。
顏心呆坐在床上,抓著被單緊咬著唇。
一如他向來形單影隻的背影,此時此刻,她忽然覺得他像是一隻受了傷的獨眼狼。終是獨自遊走在北方大地的荒漠高原上,沒有任何牽絆掛念。
而她,只是他孤單旅程中的一段小插曲。
她是如此認為。
在亞廝沒有說出自己真正心意下,顏心終究是無法瞭解他對她的感情。畢竟他對她的那種好,反而讓她覺得沒有安全感。例如他為何總是一副溫柔笑臉,從不曾對她大聲發過脾氣?而他也不曾對她說過他的家世背景,相較於他對她的瞭解,她對他的認知實在少得可憐。兩人算一算雖然已經相識近五年,但是過去她昏迷的那四年,兩人單獨相處的時間短得可憐。
唉,是她本身太多疑不安,還是兩人之間所經歷的波折不足以證明他對她的愛?話雖如此,他因那場車禍而失去一隻眼,卻是不爭的事實。如此這般的際遇和證明,為何她還不滿足,無法相信他那張溫和笑臉下的真心?
「亞廝哥,我不要只跟你分享快樂,我也想分擔你從不示人的悲傷啊!」她低喃一聲,終於願意面對心底對他的那份感情。
愛情呵,總是得試驗後才知它的存在和深淺。
只是試驗後才知其存在的愛情,有時已經遲得無法挽回了……
第十章
「雲飛哥。」顏心乘著亞廝在浴室洗澡的空檔,偷偷來到褚雲飛的房間。
四年多沒有見面,他的房間一如往常,除了一張床一個衣櫃,沒有其他多餘的傢俱擺設,簡單空曠得不可思議。
「你怎麼還沒睡?亞廝那傢伙呢?他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溜下床?」
褚雲飛依舊是相當關心她的,見她拖著那瘦如竹竿的雙腿,以爬的方式來到他的房間,他差點沒衝到亞廝面前揍他一頓。
「我想單獨見你,所以……」她整個人被他一手抱起。
當他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再度圍繞著她時,她鼻子一酸,但仍倔強地不讓眼眶的淚落下。
「怎麼了?是不是那傢伙欺負你了?」褚雲飛雖酷著臉,語氣卻充滿關懷。
「不是,我只是太開心了……沒想到你還是那麼關心我。」她緊緊抱著他,整個人窩在他的懷抱中。
「你這麼在意我,我總算可以了無遺憾的離開了。」他自嘲一聲。「我以為你有了藍亞廝後,絕對會把我忘得一乾二淨。」
「我怎麼會呢?你該知道我不是那種人啊!」她低呼道。
「難道你不恨我嗎?在我對你做了那種事後。」他低頭問她,問得直接井且殘酷。
「我……」她被他那雙冷邪的眼看得無所適從。
「你是我人體實驗的直接對象,要不是你命大,你就會因為過度高燒而死亡。在我對你做了這麼過分的事情後,你不恨我?」他咄咄逼人。
「不要說了!」見他如此坦然,她反而退卻了。
沒錯,她今夜偷偷前來,就是想印證心底的這個疑問。現在他不打自招,反而以盛氣凌人的態度請問,要她這個當事人情何以堪?
若是他一開始就不承認,她也會相信他的。
「小心,跟我走吧!我雖然已經一無所有,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他忽然捉住她的小手,一反以往低調的態度。
「你說什麼?」她抬起訝然的視線。
「我不能沒有你,沒有你的這四年來,我過得好痛苦,幾乎快發狂了。」他深深凝視她,激動地表白。
「雲飛哥……」除了一臉驚愕,便是手足無措了。
四年不見,他的改變太大了,好似換了一個人。
「你跟著亞廝是不會幸福的,他娶你只是為了那筆財產和虧欠感。不然,你們都已經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了,他為何始終沒有碰你,是不是?」激動的語氣下,是憤怒不平的心。
「你怎麼會知道這種事?難道是亞廝哥告訴你的?」她難以置信地睜圓了眼。
此時此刻,他把她抱得好緊、好痛。
「用猜也猜得到,像藍亞廝那種有某種程度精神潔癖的人,是不會去碰自己不喜歡的女人。」他冷哼一聲,好似對他相當瞭解。
「可是……他吻過我……」她咬唇囁嚅,眼神黯淡下來。
「那是他必須做的掩飾啊,如果他不那麼做,怎麼會讓你以為他多少是喜歡你的。是不是?」他將她放在他的床上,輕哄著。
「可是……」
「不要再幫他找借口了,小心。」他摀住她的小嘴。「你難道會愛上一個對他完全不瞭解的男人?還是你傻到以為時間一久,你就會愛上他,而他對你的態度也會始終如一,一直戴著他那副溫柔的假面具?」
他一針見血,字字說到她的心坎深處。
「亞廝哥他不是那種人……」她想替他辯解,口氣卻完全沒有自信。
褚雲飛說的沒錯,她的確對亞廝完全不瞭解,她對他之所以產生好感,全是看在他細心照顧她的那份真誠上。可是那是不夠的,她很清楚這一點,卻一直逃避,不願去面對。她總是天真的以為,終有一天,等兩人相處的時間長到足以厭煩對方時,那時她自然就會瞭解他這個人了。
「小心,等明天一早天亮,就跟我走,嗯?」他抓著她冰涼的小手,再度勸誘道。
「不,我不能。」她驚慌地想甩開他的手。
「為什麼?」他緊抓不放。
「雲飛哥有小璦就夠了,不可以這麼貪心。」她咬著唇別過頭去。
「小璦她死了。」
「什麼?」
「小璦在兩年前就已經死了。」他終於放開她的手,語氣冰冷得可怕。
「為什麼?她不是一直活得好好的?」她驚訝地追問。
她終於明白隱在他眼神後的那抹悲傷和絕望從何而來,這個世界上他最摯愛的女人已經不存在了。
他的心……定是死了。
「我殺了她,用我這雙手結束掉她這短暫而可悲的生命。」他冷酷地伸出自己的雙手,雙眼凝視它。
「我不懂,你為什麼……」
「因為我沒有多餘的錢可以養活她!我名下所有的錢財已經在兩年內耗用殆盡。而那該死的藍亞廝明明知道他和你結婚後,我一定會落得這個下場,但他卻冷眼旁觀,眼睜睜地看著我和小璦走上絕路。」
「如果你沒有錢,儘管把我名下的財產拿去用啊,全部給你和小璦也沒關係。就算我當時在昏迷中,你也可以拿去用,我存在瑞士銀行的那個帳戶密碼只有你知道,不是嗎?」她因聞噩耗而掉淚,為小璦的死深感不值和冤枉。
「沒有用的,在車禍發生後,那傢伙已經把你名下所有的財產,轉存到你另一個銀行帳戶下。那傢伙不知道用什麼方法得到那個密碼和帳號,我之前以為是你告訴他的。」他定定地看著她。
「怎麼可能,我完全不清楚錢的事情。」她又急又冤枉地辯解。
「是那傢伙太精明,害我錯怪了你整整四年。不過我不後悔,用這雙手親手結束小璦的生命。我很清楚,那只是在做一件早該做的事情罷了!」他苦笑一聲地搖頭。
「雲飛哥,你不要走好不好?」見他一臉落寞的模樣,她忍不住哭著抱住他。「之前因為我人還昏迷,所以無法給你任何幫忙,現在我既然已經清醒,我絕對會不計代價地幫助你。請你相信我,只要你開口,我能力所及之處一定在所不惜。就算你要我名下所有的財產,我也願意立刻過戶給你,只要你願意留下來,不要離開我。」她像是要挽回什麼似的,極力慰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