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頁 文 / 任易虹
雖然斷糧危機在他的幫助下暫時獲得紓解，但是真正的殘酷才正要開始。
已經是十月中，這個月來她卻連半張會員卡也沒賣出去，如果業績再這樣掛零下去，別說她月底就會丟了這份賣卡工作，就連小氣房東介紹他大兒子之約，她也非得硬著頭皮出席不可。
站在人潮洶湧的東區街頭，葉霓霓輕輕歎了一口氣，卻依舊對工作完全提不起勁兒來。
再這樣下去的話，別說是賣卡，更別提寫稿，她乾脆乖乖回老家相親結婚算了，至少還有一張長期飯票可以依靠。
她抬起頭來，望著灰濛濛的天空，無奈地歎了口氣
看來等一下又要下雨了!一想到自己沒帶傘出門．她就傷腦筋。
自己才剛病癒，要是又再次淋到雨，二次感冒鐵定光臨。萬一她真的又感冒了，連正旭那傢伙會再度出現嗎?她望著手中又重又沉的問卷表，在心中自問。
可能不會了吧!除非……除非她自己主動去找他。
原本垂頭喪氣的神情忽然為之一振。
對啊，真笨!連正旭當時曾經留了一張名片給她。既然人家好心留了聯絡方法，而她又想見他，何苦在這裡唉聲歎氣?直接登門造訪不就好了?
她連忙掏出放在皮夾內的名片，望著卡片上的地址和電話，雙手竟然輕輕顫抖了起來。
簡潔的名片上連職務或公司名稱之類的細目都沒有，只有簡單印著——
SHIUM連正旭
電話：XXXX—XXXXXXXX
地址：XX街X號X樓
要是她現在撥電話過去，就可以立刻聽見他的聲音。
「可是我是女孩子……」該死的女性矜持又很假地跑出來。
聽見他的聲音又如何?現在是上班時間，說不定他正在忙，忙到連接聽她電話的時間都沒有，說不定還很煩地掛掉她的騷擾電話。心底另一個反對聲音偷偷響起。
不，絕對不能讓那傢伙有掛掉自己電話的機會，不如直接上門去找人!
「可是該用什麼借口找他呢?我又沒有遭小偷，房間也沒有失火啊……」她又陷入另一波為難中。
忽然，她低垂的視線落在手上的問卷調查表中。
眼睛一亮，鬼靈精的狡獪閃過她的晶眸。
不如就鎖定連正旭這個大客戶，來個賣卡又能見人的「一箭雙鵰」吧!
打定主意後，葉霓霓立刻收拾好閒置一整個早上的空白問卷，急急忙忙地離開東區的百貨商圈，大雨降下前，直往不遠處的東大街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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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名片上的地址，終於讓葉霓霓沿路淋著小雨，順利找到這家名為「SHIUM」的服裝設計公司。
名片上的地址，是大街辦公商圈一棟大樓的十七樓，出入的人們個個都衣裝筆挺，儼然一副都會雅痞和社會精英的優秀模樣。
原來那傢伙在服裝設計公司上班啊。出了電梯後，映人眼簾的就是用藝術體大大地寫著「SHIUM」一詞的透明玻璃標誌，標誌下面還有一排小小的服裝設計字眼。
葉霓霓站在門口，望著流行感十足的公司門面，顯得有些驚訝。
依照那冒失鬼穿著講究的服裝，他從事服裝相關行業，一點也不令人感到意外，畢竟她和他是在物貿眼裝展覽會場外撞見的啊。
令人納悶的是，這家服裝公司的名稱竟然就是他的名字SHIUM?這所代表的意義就令人匪夷所思了，難道那冒失鬼不是公司小職員，而是這家公司的……
「小姐，你有事嗎?我看你已經在我們公司門口站好一會兒了。」一位相當年輕漂亮的時髦女孩，忽然探出身來詢問。
「我……」葉霓霓被她這突如其來的現身嚇了一跳，拿在手上的問卷資料夾也跟著掉散了一地。
「如果你是推銷員之類的，不好意思，我們公司謝絕推銷的，你去別家吧!」助理小妹見到地上的問卷表，很不客氣地斷然拒絕。
「我不是……」她從彎身撿拾的動作中抬起頭來。
「你明明就是啊。」助理小姐表情嫌惡地揮手，作勢趕人。
「我找連正旭先生。」她連忙表明自己登門的目的。
「你找Shium?」助理小姐這才肯拿正眼瞧她一下，「你和我們老闆有約時間嗎?」鄙夷的眼神落在她那一身廉價的成衣品上。
「沒有。」葉霓霓邊說話邊把散落一地的問卷撿回來。
「沒有約時間的話，我們老闆不見人的。天曉得每天世界各地有多少媒體、企業主和設計師想盡辦法要見Shium，如果每個人都像你一樣隨便跑來，我光應付你們這些不速之客就夠累死了。」助理小姐冷冷瞧她一眼，不以為然地抱怨著。
「可是我有他親自給的名片，他說有事情的話，
我可以和他聯絡的。」葉霓霓拿出名片來，好證明自己不是所謂的無聊之人。
她已經快要被這位小姐的高傲態度給惹火了，一個公司都可以如此目中無人，想必他們的老闆也不會
謙虛到哪裡去!她緊握拳頭，忍受著僅存的耐心和理智。
「這的確是Shium的名片，你怎麼會有這張名片的?」助理見到名片，原本的氣焰總算是稍稍收斂了些。
「我剛剛已經說了，是連正旭那傢伙自己給我的!」再過幾秒鐘，她確信自己一定會把拳頭伸出去。
「好吧，我可以幫你問問，看老闆見不見人；不過我們老闆等一下要和歐洲的服裝師會談，我想他是不會見你的。」助理勉強響應了這番話，隨即轉身回櫃檯去。
「什麼嘛，態度真是夠糟……」就這樣，葉霓霓生著悶氣站在門口罰站，等著那冒失鬼的「寵召」。
看來，連正旭的身份地位好像不是自己想像的那麼單純平凡嘛!
可是她一點也不覺得他像個什麼了不得的大人物啊!就算他是這家公司的老闆好了；那又如何?對她來說，他不過和大家一樣，是個冷酷中帶點溫柔，體貼中帶點噦嗦的有錢男人罷了。
抬眼望向那塊玻璃製成的SHIUM標誌，一股口是心非的強烈不安感悄悄襲上心頭。
忽然之間，她覺得自己離連正旭那傢伙好遙遠，兩人的世界好像被這塊閃亮招牌狠狠地撕裂開來。
第五章
剛掛掉一通從米蘭打來的國際電話，連正旭就接到助理報告的臨時訪客消息。
「Shium，門口有一個陌生女孩拿著你的私人名片說要找你。」助理敲門進入後，心不甘情不願地報告著。
通常要是拿這種小事情煩老闆這個大忙人，鐵定會挨罵的。可是方纔的名片是老闆私人印製的，通常只有重要交情的對象老闆才會奉上，這也是她為何不得不親自來問一問的原因了。
「有一個小女孩找我?May，你有沒有搞錯?」連
正旭躺靠向身後的辦公皮椅上，神情疲累地揉了揉緊繃的太陽穴。
「我沒有搞錯啊，對方不像是媒體更不像是設計師，看起來就像是來推銷賣東西的小妹妹。」MaY一臉無辜地補充著。
「推銷員怎麼會有我的名片?」他蹙眉，用腦過度的腦袋已不想再去思索這些煩人的問題。
「老闆，會不會是你的名片夾被人偷拿來用了?」她不懷好意地猜想著。
「沒有人那麼無聊，偷我的名片夾不如偷我的皮夾比較受用。算了，我出去看看好了。」他睨助理一眼，否定她的猜測。
與其在這裡傷害腦細胞，不如直接去看看也好，順便趁著還有一小時的空檔，到樓下的餐廳吃頓遲來
的午餐。
連正旭拖著疲累身軀，納悶又好奇地起身走出辦公室。
一來到櫃檯前的玄關，見到玻璃窗外那一雙濕答答的舊布鞋，他幾乎在瞬間跳起來。
濕答答的鞋子、濕答答的牛仔褲、濕答答的T恤，還有濕答答的頭髮，這麼熟悉的情景，該不會是……一見到這位臨時訪客的背影，連正旭繃著一張
怒臉衝到公司門口。
果然是她!
「該死的，葉霓霓，你又把自己搞成這副落水狗的呆模樣!」他火冒三丈地衝出櫃檯大門，發瘋地來到她面前。
葉霓霓終於見到了他，反而說不出任何話來。她抹去額上殘留的雨滴，睜著無辜的大眼望著他。
她又不是故意要讓雨淋濕的，前來這裡的路上，她已經盡量趕路，盡量走樓簷，不讓半途轟然而下的大雨有機會沾上她的身；可惜的是，她的頭髮和身子還是讓無情的雨水給淋濕了。
「我來這裡又不是專門來讓你罵的……」見他動不動就對她發脾氣，她又嘟起了小嘴。
也不想想是誰讓她在這公司門口罰站那麼久的，還好意思這麼凶她。
「不罵罵你就不會好好照顧自己!」他理直氣壯地伸出手來，拂撥去那粘貼在她額上的濕發。
這一個小小的動作，卻讓葉霓霓的心臟差點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