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染香群
這個……這個……這個假作斯文儒雅的偽君子!她掄起拳頭,「你設計我!你從頭到尾都設計我!你這個可惡的討厭的傢伙!」殊為笑得動彈不得,若櫻坐在他肚子上拚命想打黑他的眼圈,「你從一開始就不安好心眼!」
「對,我設計妳。」他很快樂的承認了,抓住她的拳頭,真是小,一手就可以包住了呢,只是打在身上還是滿痛的,「不過,這世界上我只想設計妳一個。」將她拉低,給她一個甜蜜的吻。
「你敢去設計別人,我跟你沒完沒了。」若櫻貼著他的唇,悶悶的說。只是這樣的威脅,用她那甜蜜蜜的嗓音說出來,實在一點威脅性也沒有。
「我們要出門了。」殊為讓她柔軟芳香的身軀壓著,發出類似呻吟的聲音,「妳再不起來……我怕我會克制不住……把妳拖回床上……」
若櫻馬上跳了起來,蹦的一聲關住浴室的門。
他躺在地板笑了半天。真是一個好害羞的小女生喔……多久了?我沒有這樣幸福滿溢的感覺?
我再也不是孤獨一個人了。
***
「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坐在腳踏車後面,若櫻有點發悶。
「嗯,我相信凡事都要有始有終。」他賣力的踩腳踏車。
不開車,也不騎車,幹嘛要踩腳踏車呢?
「到了。」太陽還在地平線掙扎,萬籟俱靜,溪水纏綿著薄霧,觴觴蕩蕩的流著。
溪畔?
牽著若櫻的手緩緩的滑下河堤,慢慢的往前走。他們沒有說話,只是沿著溪畔散步,感受指尖交纏的溫存。
走到芭樂叢下,「記得嗎?這是我第一次跟妳正式表白的地方。」
怎麼不記得呢?之後無數次,他們在溪畔留下無數的足跡,她甚至在這裡思念不已的落淚。
抬頭確定沒有成熟的芭樂可以掉到頭上,殊為拿出在台北定做的戒指,「水若櫻,妳願意嫁給莊殊為嗎?」
簡單的白金婚戒只陰刻著細細的櫻花花瓣,她睜大眼睛,終於瞭解什麼叫做有始有終。
「……願意。」她的聲音小小的,甜脆甜脆的。和她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記住了這份清甜。這雙小手……有繭有疤的手……他不願跟任何一雙柔若無骨,完整光滑的手交換。
彼此戴上戒指,就彼此篤定了一生。
「我以溪水為證,以碧空為誓,我,莊殊為對水若櫻,不離不棄,直到生命終止。」
兩個人含情互望……剛交換誓約的吻時……「哎唷!」殊為抱著頭,若櫻慌著問,「怎麼了怎麼了?」
一顆青澀如石頭的芭樂狠K了一下殊為,在地上滾來滾去。
「……我非砍了你不可!臭芭樂!」殊為怒吼起來。
有本事你就砍啊!臭人!
芭樂叢搖了幾下。為什麼溪水有份,碧空有份,我就沒有份?真是太過分了,我也見證了你們的愛情啊!
晨風吹動枝枒,卻吹不去芭樂叢的憤慨,顫抖了好幾下,又掉了好幾顆芭樂下來。
討厭,為什麼芭樂跟愛情就沒有關係?你真是太過分了!
***
他們的訂婚宴只請了十五桌,沒想到爆桌爆到不行,連東大的同事沒接到帖子也包遊覽車來了,沒喝到訂婚喜酒,同事們又撮哄著湧到玉裡最大的餐廳,變成同事請准新人喝酒。
最忙的是台北來的石伯伯,他得趕場哭兩次。訂婚宴也哭,餐廳也哭,抱著若櫻哇哇的哭個不停。
真有婚喪喜慶的味道。准新人只能苦笑。
「不要懷疑,」看若櫻抬頭看了好幾次店名,「這家餐廳就叫『台北餐廳』。」
在玉裡吃「台北餐廳」,實在有點詭異。
「若櫻啊,妳還會回來上課吧?」教授們很不放心的問了又問。
「小櫻啊,妳還會回比象猛開車吧?」司機老大也拚命問。
她拚命點頭,「會會會,都會。」只是訂婚,又不是陣亡了。
「我有點吃醋。小櫻是很多人的小櫻。」殊為跟她咬耳朵。
「告訴你一個秘密。」她勾勾手指,「再多人疼我,我也只是莊殊為的小櫻。」順便在他頰上飛快的一吻。
她很壞心的發現,原來會臉紅的不是自己而已。
賓主盡歡以後,客人散盡,殊為還拖著她情話綿綿了很久,她才慢慢的散步回來,發現峻堅在二樓陽台看星星,她也踱過去。
「恭喜。」青梅竹馬對她笑笑。
「謝謝。」端詳著他,發現峻堅眉宇間糾纏的痛楚似乎散去,顯得眉清目朗。「什麼事不開心?」自己幸福,也希望青梅竹馬能幸福。
「沒什麼開心的。只是……」他話鋒一轉,「若是妳發現教書先生私底下是個大壞蛋,做了許多壞事,妳會怎樣?」
「殊為不會那樣。」她拒絕這種臆測。
「我說如果。妳如果罪證確鑿的抓到他的犯罪,而且是可能讓人死亡或殘廢的罪行,妳會怎樣?裝作沒看到,照樣嫁給他?」
「不可能!」在她溫柔外表下的正義感爬了起來,「再愛他也不可能裝作沒看到!我沒辦法容忍……」她的心一冷,「殊為……」
「不是殊為,是李美蘭。」他仰頭吐出一口長氣,「她僱人破壞妳的車。當我抓到那個痞子正在旋松輪眙的螺絲時……」他折折手關節,「我讓他很『愉快』的招了。」
「美蘭不會這樣……」她不願意相信自己認識的人有這麼可怕的作為。
「那小子有美蘭的通話記錄,我逼他打去的時候,親耳聽到她問事情辦好了沒有。問她是什麼事情,她說,讓水若櫻斷手斷腳的事。」他笑著搖頭,「我還以為她只是比較驕縱呢……我很沒認識女人的眼光,對不對?」
沉默了一會兒,若櫻說:「不對。你跟我當了幾十年的夥伴,不是嗎?」
驚愕的轉頭看她,那溫甜的笑容,熨燙了失落的心。「謝謝。」
「我才要謝謝你,要不我真的得斷手斷腳了。」搞不好會沒命。
「……訂婚了,你要搬去教書小子的家嗎?」
「不要。」她靠著欄杆,「這是我單身的最後一年,我希望像期待禮物一樣,開心的過完這段時間。」
峻堅溫暖的看著她,「太好了。要不然,我會覺得很孤獨。」
「我們是一輩子的夥伴呀。」拍拍他的肩膀。
「不當夥伴也不行。」峻堅壞壞的笑,「太多壞事我們是一起做的。要不要我告訴他,妳單挑七匹狼的往事?」
「不要!」她漲紅了臉,那種血氣方剛的少年時不要提了好不好?
「北海大車拚?獨騎衝進太保高中?還是妳打掉流氓四顆牙齒的往事?」
「你敢!」若櫻以為自己在咆哮,聽起來像是很賣力的0204。
「太糟糕了,你們戀愛太短,他日後能不能承受那麼多『驚喜』啊?」
「石峻堅,你給我閉嘴!」
***
看著美蘭寄來的徵信社資料,莊夫人氣得發抖。
開愛情賓館的家庭?家裡的妹妹還繼承「家業」?天知道是多污穢的家業!成天翻看男人「那個」的醫生姊姊,跟死人成天混在一起的另一個妹妹……
「這是什麼親戚?!」莊夫人氣得把整包資料一丟,「我絕不允許殊為娶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林媽為難的撿起資料,翻了翻,「但是……大少爺已經在花蓮訂婚了……」
「就算結婚都可以離婚,訂婚算什麼!」莊夫人猛然一拍桌子。
「可……可是……二少爺……二少爺要回來了……」林媽想到恐怖的二少爺,不禁有點發抖。她在莊家待得很開心,手下有兩個菲傭一個護士,比在自己家當婆婆還舒服,她實在不想得罪這個翻臉如翻書的二少爺。
她氣平了平,「資料再拿回來讓我看看。」她翻著,希望翻出若櫻的弱點,其中一行敘述吸引了她的目光,「溫柔,堅忍,替別人著想……」她唇角有了惡意的笑容,「這不是跟雲真一樣嗎?」
用心讀了起來,「……雖體貼亦有堅強意志,不願意受冤屈……」這幾行徵信社的個性調查敘述,讓莊夫人默然了一會兒。
「冤屈?」她笑了起來,令人有點毛骨悚然。
「拚得一死,我也不讓妳如願,」望望她的名字,「水若櫻。」
我最重要的長子,不能交到妳的手裡。就算用我的命來換,我也要趕走妳。
就像當年趕走那個不男不女的雲真一樣。
她暗暗下了決定。
***
就在即將北上開會那天,莊夫人病倒了,並且送進醫院裡搶救。清醒過來第一句話就是,「我要見殊為,還有他的未婚妻。」
接到孝為的電話,他的心裡起了洶湧的不安感,卻不知道如何解除才好。
跟他同桌讀書的若櫻疑惑的抬頭看他,「殊為?」
「媽住院了。」他深吸一口氣,「她要見我,」頓了頓,「還有妳。」
若櫻的臉褪得像雪一般,望著惶恐的殊為,覺得很不忍。雖然她這樣害怕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