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染香群
她穿著合身的套裝,臉上淡淡施了些脂粉,讓那有些憂愁的容顏顯得精神奕奕。原本垂肩的頭髮挽了起來,卻不顯老氣,有種芭蕾舞伶的清純與優雅。
只是她充滿警告性的眼神,和這樣的溫純絲毫搭不起來。
他貪婪的看著她不屈的下巴、優美的頸項與雪白的前胸。套裝裡的襯衫很保守,但不知道是怕熱還是外套所帶來的安全感,襯衫前兩個扣子依舊沒扣,十分引人遐思……
身邊的學妹叫了起來,打破這幾秒鐘暗潮洶湧的沉默,「老師!我跟你介紹一下,這個就是今天蹺課的學長,路崇華。」
她全身僵硬,今天點名時就有不祥的預感,只是她一再安慰自己,這個缺席的學生,只不過名字念起來相近而已……
沒想到,她一夜情的對象果真是自己的學生!
她繃緊瞼,語氣硬邦邦的說:「你好,我是胡艷然,中國近代史老師。」眼神滿是警告和不安。
她伸出手。崇華拚命壓抑內心的狂喜,忍不住多握了幾秒鐘,直到她輕輕一掙,才不太甘願的鬆了手。
「老師,今天我睡遲了。」他恭敬的垂下限,睫毛底下淨是技黠的眼神,「實在很抱歉。」
艷然只是胡亂的點點頭,「下一堂課不要再遲到了。」轉身快步要離開。
「老師!」崇華叫住她。
艷然僵在原地不動,很困難的轉過身來。完蛋了……她敢拿太陽發誓,這個傢伙一定認出她來了!該怎麼辦?天啊,她該怎麼辦?
「老師,這學期會上到《塔裡的女人》這本書嗎?」他臉上掛著無辜又可惡的笑容。
「……不會。」艷然看起來很鎮定,「同學,無名氏的作品,應該是『近代文學史』才會上到的。」
她眼底濃濃的悔恨,卻讓崇華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
「是我弄錯了。」他優雅一鞠躬,「下堂課我一定不會遲到。」
艷然微扯嘴角,回身緩緩的拐過轉角,確定沒人會看到時,才忍不住拔腿狂奔。
完蛋了!她在心裡絕望的吶喊。老天啊——為什麼別人那麼有偷情的天分,她才行差踏錯這麼一回,就得接受這種懲罰?她居然……居然……居然跟自己的學生這樣那樣了!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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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艷然離去的身影,學妹還掛在崇華臂彎上,叨叨絮絮的說長說短,他則心不在焉的微笑點頭。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古人的俗諺還真的很有道理。更好的是,他不但知道了她的名字,而且,她還應聘來到這個學校教課。
起碼這一年,她都別想跑掉!
崇華心情大好,瞼上的微笑分外惹人心蕩神馳,教學妹忘了說話,只能癡癡望著他俊逸的臉龐,連路過的女生也驚艷地頻頻回頭看他。
「來,」崇華誘哄著,「多告訴我一些老師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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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艷然眼中,崇華的笑像是來自地獄的妖魔,妖美,且具有毀滅性,將她平靜的生活攪出驚濤駭浪……
她趴在桌子上,發出一聲絕望的呻吟。
「怎麼?讓學生戲弄了?」同在教職人員休息室的沈教授笑咪咪的看著自己的得意門生。這個連連跳級,二十七歲就當上講師的女孩,可說是他教學生涯裡最大的驕傲。「學生頑皮,你年輕的時候——」
「老師,我不年輕了。」她慌慌張張的翻著講義,裝出一副很忙的樣子。「再說,我也已經有了一年教學經驗,不會被學生戲弄了,」
飽經世事的老教授推推老花眼鏡,仔細的看著她。向來鎮靜的她,即使遭遇情傷,還是相當理智的維繫表面的平和,從來沒見過她這般慌亂。
在恩師犀利的目光盯視下,艷然更不自在了,「只是……只是……班上是有幾個難纏的學生,」
「誰?」沈教授努力的回憶,「李宏達?真不知道現在教育制度怎麼回事,老是教出只會考試的廢物……念什麼研究所?他哪是做學問的種子……還是范紫鳶?書沒念幾本,書單倒是背得很熟,專門喜歡考老師。其實若遇到這些問題學生,你直接點路崇華起來就行了。這孩子的論文是我指導的,他還滿能隨機應變的……」
聽到那個致命的各字,艷然驚跳了一下,臉孔唰的變得慘白。
沈教授奇怪的望著她,「怎麼了?他做了什麼?」
「沒有。」發現自己回答得太快了些,艷然趕緊將語氣穩定下來,「只是他蹺掉第一堂課……」
「這很希罕呢。」沈教授有些意外,「這孩子花心歸花心,書倒念得挺好的。他的論文頗有見解,有空的時候可以跟他討論討論,他研究的題目和你之前的博士論文頗有關係呢。硬挑了個困難的題目做,我常替他擔心……」
「哎喲,沈老,崇華哪需要你操心?」坐在隔壁的黃教授從紙堆裡抬起頭來笑,「他那群娘子軍誰不死心塌地幫著他?若是他開口,自願幫他代寫論文的人多的是,幸好這孩子做學問的心還有點救……」
「喂喂,別這樣,是哪個女學生跟你哭訴?」沈教授覺得好笑,「小孩子年輕沒定性,多交幾個異性朋友也無傷大雅。還是男學生交不到女朋友,跟你告狀?」
對面的陳教授噗哧笑了出來,「多交幾個?他都快把研究所女生存量用光了!昨天我在BBS上看到有女生為了他吵架,你來我往的好不激烈!」
「在哪兒?在哪兒?」一群加起來好幾百歲的老教授童心未泯的一起擠到電腦前,津津有味的看著八卦,嘖嘖稱奇。
艷然扶著額,無奈的笑著。沒錯,學生們部低估這些老教授的好奇心了。他們不但會上BBS,享受年輕的氣息,對於某些痛罵教授的學生也瞭若指掌,八卦的接受度和道貌岸然的外表成反比。
路崇華,一個……非常花心的死小孩。她在心裡下了斷言,渾忘了自己和那個「死小孩」只差四歲。
她很快的把崇華乍見自己時,眼中浮現的強烈狂喜所引起的小小虛榮擺到一邊。如果真如教授們所說的,她根本不需要在意他。
相信不用多久,他會找到新的目標,再次展開花蝴蝶般的獵女友生涯。到時候,他就會徹底的忘記她,還她清靜的生活。
只要再忍耐幾個月就行了,說不定還會更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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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艷然就發現自己太樂觀了?
剛把腳踏車停好,還來不及上鎖,她便讓崇華的聲音嚇得手一滑,鎖咚一聲掉到地上。
「無名氏小姐,早呀。」崇華傭懶的倚在車棚旁,渾身散發出一種危險的氣息,像頭蓄勢待發的豹。
艷然強自鎮定,彎身撿起鎖,「路同學,我不叫無名氏小姐,」刻意在「同學」兩個字上加重語氣,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身份;
「我還沒上過你的課,我們還不算是學生與老師的關係。」他邪邪的笑。晨光裡,他的笑容卻有著夜的絲絨感。
「無論如何,我都是你的老師,你應該尊重我,」艷然板起瞼孔。
「這樣說起來……」他語帶遺憾的說。「很抱歉我們居然越過了道德的界限。」
艷然的瞳孔燃起兩簇小小的怒火,臉龐微微發紅,比上了妝還好看。
賓果!她中計了,再也沒有比不理不睬的態度更糟糕的了。適度的怒氣,可以加強對方的注意力,但是要適度,不能大過火,
一反剛剛的邪氣,他嚴肅起來,「對不起,我不該這樣輕浮。我道歉。」
這反倒讓艷然不加所措,她發現自己不會應對這樣時而倨傲、時而恭謹的態度,退了一步,「……算了。」咬著下唇,她抱起沉重的書袋,急急想逃離這個危險的男孩。
「等等,」他的聲音依舊優雅而富磁性,「老師,喜歡客家山歌嗎?可以平復心情。」
這讓她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艷然送了個惱怒的白眼給他,快步走開,留下他在身俊得意的笑。
今天無這樣就夠了。崇華在心裡盤算著。急什麼呢?他聳聳肩,半個暑假都熬過了,未來他有一整年可以追到她。
他從學妹那兒得到不少資科,聽說她去年在T大教書。女明友多就有這種好處,他在T大也有女性密友,可以提供他更多消息。
胡艷然,你跑不掉的。他輕揚起自信的笑容。除了忠貞以外,你會發現,我是個百分之百的好情人,
跟他交往過的女孩,從來沒有怨言。對於這點,他很有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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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雖然,二十八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