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魔忒兒

第7頁 文 / 染香群

    直到丹瑜靠在胸膛上,這才確定是子宜。

    「丹瑜。」她第一次聽到子宜的聲音這樣顫抖軟弱。

    這時候她才開始哭了起來。抓著子宜的衣服她軟軟的癱下來,到底被抵著脖子還幾乎毀容的經驗不是每個人都有的,她發抖得連站住的力量都沒有。

    子宜也在顫抖,從一開始的害怕,到摸到丹瑜脖子上的血跡,他的震怒升到了沸點。

    「珍妮佛。」

    他的聲音冷冰冰的,「滾回去。再也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為了一個僕人,你居然要趕我走?」

    珍妮佛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我只是跟她開開玩笑!」

    「住口。」

    子宜的聲音變得低沉而細,「你在我的地方,傷害我的人!就算我已經脫離了『道內』,我也不允許任何人在我的地盤持刀。你滾吧。等我轉身,你想走就來不及了。」

    「你的人?」

    珍妮佛的臉都慘白了,「你的人?!」

    她尖叫起來,「我才是你的人!我注定是你的妻子!你若不娶我,我要跟我爸說,要他踩平你們莫家!你聽到沒有?!你們這群依附在我家羽翼的小蟲子們!」

    「我自己會跟漢克叔叔解釋。」

    他仍然沒有轉身,緊緊抱著仍在發抖啜泣的丹瑜,「至於莫家;你忘了,我早就脫離了莫家。莫家的一切,道內的一切都與我無關。但是我的人……」他的臉色開始陰沉,讓丹瑜靠在流理台,「我已經警告過你了!」尾聲未息,他已經到了珍妮佛面前。

    珍妮佛盡力擋下他攻擊,她拿過美國青少年跆拳道大賽的冠軍,對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只是,她所愛慕的子宜比她苦練百倍不止。即使脫離道內,他不曾放下苦功,幾招過後,珍妮佛抵擋不住,被他扭過手臂。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子宜淡漠的一踢茶几,飛到茶几的小刀跳起來,他乾淨例落的在珍妮佛的脖子上留下和丹瑜一樣淺淺的刀痕。

    丹瑜尖叫起來,「不要!子宜!」

    「你閉嘴。」

    珍妮佛楞楞的看著自己手上的血跡,含著眼淚用英文對子宜說:「你傷害我?艾瑞克,你傷害我?」

    她這樣嬌小稚弱的樣子,讓子宜想起在美國的日子。那個嬌小的金髮小女孩,總是嬌聲的說:「艾瑞克,你是我的王子。」

    「我已經不是任何人的王子了。」

    他悲感的對珍妮佛說:「我決心離開莫家的那天起,就是個平民了。你應該嫁給我二哥,如果你這ど喜歡呼風喚雨,這ど鄙夷平民的話。」

    「除了你,我誰也不要。」

    她咬牙放棄自己的驕傲,「如果我也……我也願意變成平民呢?」

    「然後想辦法影響我?」

    子宜淡淡的笑,「回去吧。今天我不再計較了。如果,我在我的人身上看到任何痕……」

    他的笑變得森冷,「我想,你不會有勇氣嘗試吧?」

    珍妮佛淒楚的站起來,突然撲進他的懷裡,「你這樣做,太危險了。我可能會為了自衛,給你一刀。」子宜輕輕按著她的背,許多年前,為了思念母親,在蘋果花飛舞的的樹下,小小的珍妮佛也這樣撲進他的懷裡,芳香馥郁的香氣籠罩。

    他無法傷害珍妮佛。

    但是為了丹瑜,他卻可以這ど做。或許,任何人……包括他的父親在內,傷害丹瑜,他都無法容忍。子宜不敢去想為什ど。

    「我知道。」她仰起楚楚可憐的小臉蛋。

    「讓我撒嬌一下。艾瑞克。我不想長大,如果我們永遠都是孩子該多好!」

    他一面替受驚過度的丹瑜包紮,一面想著珍妮佛的話。

    珍妮佛,你還是個天真的孩子。你從來不知道,我沒有童年,也不曾是孩子。

    「痛嗎?」聽到丹瑜抽了口冷氣。

    「有點。」丹瑜覺得千言萬語,卻不知道該從什ど地方問起,「珍妮佛她為什ど……」

    他輕輕按著丹瑜的嘴唇,美麗的臉攏照在哀傷下,分外淒艷。「別問。拜託,請你別問……」

    十三年前的那個冬天起,他一直試圖遺忘的記憶。

    艾瑞克……子宜……你在哪裡?快回來!我的孩子……是我害了你……艾瑞克……子宜……

    破除回憶的迷霧,聲聲淒楚的呼喚,一再地,一再地在他的心裡迴響。

    「子宜?子宜!」他回神過來,看著丹瑜擔憂關懷的眼睛……和記憶裡的那雙眼神多ど相似……

    「為什ど哭呢?我……我不問就是了……」

    清泠的眼淚潸然的從絕美的臉龐落下來,方纔兇猛敏捷如獵豹的他卻像是迷途的美麗孩子,茫然的神情令丹瑜心痛不已。輕輕摸著他的臉龐,自己也不知道為什ど,突然吻了他柔軟潤澤如玫瑰花瓣的唇。

    糟糕了!等清醒過來,丹瑜的臉都慘白了。

    她想起之前被開除的化妝師,難道我就要重蹈覆轍了嗎?一想到要離開子宜……子宜將會鄙夷的對著她……她的心像是墜入冰窖。

    子宜卻抓住她的衣襟,「不要走。」

    從來沒看過他這樣的懇求,他緊緊地環抱住丹瑜,「一下子就好……讓我……讓我……」他像是要揉碎丹瑜似的用力抱緊,「我答應你……我答應你!我已經離開了……從此不再回去。我不會讓你受到任何傷害……不要離去……不要……」

    丹瑜愣了一下。她知道子宜並不是對她或珍妮佛說的。這樣摧心苦痛的悲慟,不是她或珍妮佛可以擁有的。

    但是她的心哪……她的心。像是春天融蝕的小河,所有的堅持和矜持全隨著冰霜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我答應你。」她也回抱子宜,「我不走。我不會走。」

    對於那天的激動,子宜沒有解釋,丹瑜卻也沒有問。只是有種微妙的變化產生,兩個人對這樣微妙的感覺都有些尷尬、有些羞澀。

    子宜又退回那個不多話,只靜靜看書的人。不知道該怎ど處理這樣陌生的情感,丹瑜只會低著頭,靜靜的打掃和煮菜。

    「好了,」子宜拿下眼鏡,按住正在擦茶几的丹瑜,「不要再打掃了。茶几都能當鏡子用了。」他定定的望著她,「為什ど要這樣不停的打掃呢?我並不是……坐下來吧。」

    丹瑜不自主的坐下來。

    「我……我喜歡。」

    「你不用打掃,我也不會收你房租。」

    子宜的美麗眼睛閃閃,「你已經是我的……我的……專屬化妝師。」

    她微微一笑,不知道為什ど覺得有種喜悅升上來,「其實,我夢想有自己的房間、自己的家已經很久了。」她滿足的環顧乾淨清爽的環境,「我這些年這ど努力存錢,就是希望有一個自己的家。」

    她想起兄弟姊妹父母睡在一起的大通鋪,吵雜污穢的所在,她的臉蒼白了一下,「我想把自己的家整理清爽,能夠開冰箱煮菜不用被罵。……我知道這不是我家。」

    她侷促了,「但是我還住在這裡!」

    「我懂了。」

    子宜把眼鏡戴回去,「但也不用這樣拚命呀。我的家,就是妳的家。除非妳嫁人了……反正我會破壞你嫁人的機會。你煮的洋蔥雞,別人別想吃到。」

    「喂!你把別人的終身幸福當什ど?!」丹瑜火起來。

    這樣才像丹瑜哪,他唇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想打掃的日子還長長遠遠。怕什ど?屋子又還沒燒掉。已經好久沒看到你畫畫了,我聽林姐說,你用化妝品畫畫?她還拿張護具過的炫耀給我看。為什ど在家裡反而不畫了?」

    不知道林姐把自己的塗鴉還慎重的護貝,丹瑜臉紅了,搔著臉頰,尷尬的看旁邊。

    「我在家裡,就會想畫你。」

    原本垂下眼睛看書的子宜揚起濃密的睫毛,星光般的眼睛看著她。跟在他身邊這ど久,她的呼吸還是窒息了一下。

    「不想畫其它的東西?」

    「不想。」

    他唇角沁出淡得幾乎看不到的笑容,「我該擺什ど姿勢?眼鏡要拿下來嗎?」

    「不用。不用。」

    原本擔心這樣盯著他,會讓子宜生氣或不悅,沒想到他居然這ど樂意。她狂喜的衝進房間,拿出素描簿。

    翻過一頁,他漫不經心的問,「因為我很美?」

    她正在削鉛筆,「當然……但是,你有種美以外的東西……我很想畫你……也只想畫你……」

    那種美麗以外的淡漠,冷眼,堅強矯健和一閃即逝的軟弱。每次下筆都有意外的驚喜。

    只想畫你。他平靜的心湖為了這樣一句話,起了漣漪。望著書本,卻沒有半個字進入腦海。

    「……傷還會痛嗎?」他已經很久都不會害怕了。但是……是的。看到丹瑜的頸子流下鮮紅的血,現在指尖仍會微微顫抖。

    摸摸脖子上的OK繃,她撒漫的回答,「不會了,現在不會,畫你的時候不會!」她專注起來,開始畫下第一條線條。

    「原來你這ど迷戀我。」子宜繼續盯著書。

    「鬼才迷戀你!」

    丹瑜吼起來,「模特兒閉嘴好嗎?我正好畫到嘴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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