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染香群
「她呢?」艾倫對他也重新評估,什麼年頭了,居然有人這麼認真談戀愛。
「……她?」他乾笑一聲,「她嫌我不夠溫柔不夠體貼,成了我的繼母。」
艾倫幾乎把滿口的酒都吐出來,「啥?」
「你沒聽錯。她成了我的繼母。嫁給我那死老爸。嘖嘖…可相差二十幾歲呢…原來她心裡是這麼想的呀…所以我離開家,不願用家裡的錢。如果在家裡當少爺,大概女人眼中看到的不是我,而是塊會走動的金磚吧。」他的聲音沙啞起來,「我只是希望…希望有個和樂的家庭…做著喜歡的實驗,一家快快樂樂的住在一起,每天都可以看到我的妻子兒女…那麼多錢能做什麼?我怕極了母親的鬱鬱寡歡…」
艾倫沒有說話,緊緊的抱住硯耕的頭。
「我不會回去繼承家業…」他的聲音在艾倫的懷裡悶著,「就算如我所願,進了中研院,薪水也不會太高…這樣,你還願意跟我嗎?」
艾倫鬆開了手,怔怔的看著他。「我…我交過男朋友。」
他有點奇怪,「我當然知道呀。難道…你們還沒分手?」半年沒通音訊的男朋友,還是早早的甩了好。
她搖頭,眼淚落了下來。「他嫌我的學歷不行…不會理家…什麼都不會…只是個漂亮會走動的洋娃娃…」
「那傢伙是胡說的。」硯耕有點生氣,「住在一起這麼久,我當然知道你是什麼樣子。」
艾倫下定決心似的,一口氣灌下整杯威士忌,「我不交其它男朋友。
但…我也不說好。你要好好考慮…今天你的情緒很激動…我也很激動…我們都好好考慮。因為這是很沉重的承諾。」
硯耕也灌下整杯威士忌,「我也不交其它女朋友。我們…認真考慮看看。」
啊,她的笑容真的像是花一般的開放…只是倒栽蔥在地板上,實在有點蠢。
第二天,兩個人都請假了。喝了一夜,宿醉得好頭痛。不過,是幸福的頭痛。
兩個人一起眺望著遙遠的黃金屋頂。
狐狸:我再也不回去那個黃金城堡了。你要跟我一起在麥田的小草屋嗎?
麥穗娃娃輕輕的把手放在狐狸的掌心。
野鴨:你覺得會是真的嗎?
麥穗娃娃:現在的現在,他是真的。那就夠了。
隔幾天,硯耕去了實驗室後,來了意外的訪客。
說真話,開門看到晰慧,她只想把門關起來,繼續回房畫她的漫畫。
「我可以進去嗎?艾倫?」雖然覺得不舒服…不過她還是勉強打開門,「請進。要咖啡,還是茶?」
「不用了…我只是來道歉的…」晰慧這麼低聲下氣,反而讓她覺得有點恐怖。
「沒關係…不要介意…」
根本不管艾倫說了啥,只是一把抓住她的手,「不,你一定要原諒我…我只是…我只是太喜歡硯耕學長了∼我已經喜歡他好些年了…」
哇哇∼不要激動,艾倫嚇得頭髮都站起來了…
「我認真的想過了,如果學長真的喜歡你,我不該為難學長愛的人…
請你原諒我好嗎?要不然…學長連話都不跟我說,我好難過…」她哇的一聲哭出來,眼線跟著眼淚奪眶而出。
看她一副要吃人的樣子,艾倫只好拚命點頭,「我瞭解,我瞭解…」
「那你原諒我了?」晰慧懇切的說。
我當然原諒你了…任何一個眼線哭花的女人,都恐怖得讓人不想原諒都不行…
好說歹說才讓晰慧滿意的出門,艾倫覺得自己應該先去收驚。
十一
走在街道上,晰慧得意的笑了起來。
哼,那個妖女也沒什麼了不起的,還不是三兩下就讓她擺平了?
還是跟她打好關係,不要跟她正面衝突比較好。畢竟,硯耕現在迷她迷得要死,跟她吵鬧,讓硯耕把自己當成空氣,實在太不智了。
這麼一來,這些年的苦心不就白費了?
硯耕不記得,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的。很早就知道,身為二媽生的孩子,要走出一片天,非靠個強而有力的丈夫不可。
所以,宴會上看到赫赫有名的范氏企業的少東,她就決定了,就是這個人。這個高大偉岸,充滿男子氣概又上進的男人,就是她揚眉吐氣的第一步。
她一直注意硯耕的消息。發現他考進T大化學所,晰慧也用功到幾乎吐血,轉學到T大。發現硯耕和父親爭吵離家出走,她反而芳心暗喜。
根據她的情報指出,范士豪只有這麼一個獨生子。就算硯耕和他鬧翻了,也不可能把偌大的家業倒貼到別人的身上…雖然范老頭娶了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續絃,這幾年連個蟑螂也沒生,大概也生不出來了。
落難蒙塵的貴公子…減少了多少可能的競爭對手?!連她最親密的朋友都不知道范硯耕的來歷,加上他的壞脾氣…
若不是艾倫這個程咬金,硯耕早晚會是他的。
這些年的處心積慮,她已經分不出來,只是想要個靠山強大的丈夫,還是真的愛上硯耕了。不過,硯耕若是落到別人手上,她的心像是要揉碎了一樣。
「別傷心了啦,學長也不見得真的愛上那個女人,她有什麼好?只是裝出一副天真無邪的嘴臉,事實上呀,嘖嘖嘖嘖…」她的室友楊小真很不忍心她的以淚洗臉,告訴她一個重大情報,「我哥哥…就是在四寶出版社當主編的那個…告訴我,艾倫之前在漫畫界名聲很壞哩…」
本來為了「范夫人」頭銜從此無望的晰慧精神一振,「楊大哥說什麼?」
「他說呀,艾倫之前在頂點漫畫的時候,還管著色情小說的部門呢!
她跟那些寫噁心小說的作者處得很好…不但這樣,她還跟別的男人同居過唷,她還搶了好朋友的男人,當眾挨耳光呢!哎呀,就是亂得不得了…」
晰慧幽怨的看她一眼,「你知道她這麼不好,也不跟硯耕學長說一聲。」
「我哪敢?」小真很坦白,「范學長那麼凶,你知道大家叫他啥?范無赦!跟八爺的名字一樣哩!嚇死人了…」
原本想告訴硯耕這些,轉念一想,反而跑去跟艾倫打好關係。
狐狸精就是狐狸精。就算一時瞞得住,久了還是會冒出狐狸尾巴的。
現在跟硯耕學長說這些,他一定覺得我在造謠。不如跟那妖女打好關係,將來可以探查她的「淫蕩」…
我再趁硯耕學長傷心欲絕的時候,給他真心又「深入」的溫柔…
她忍不住「哇哈哈」的笑起來。
「媽,你看那個姊姊好奇怪…眼睛畫了兩條線到下巴,還笑得很可怕勒…」小朋友指著晰慧說。
「噓∼不要亂說…趕緊走…快走快走…」年輕的媽媽小跑步的帶走了指指點點的小朋友。
路邊賣毛線襪的阿婆很同情的跟一起賣狀元糕的阿桑說,「可憐喔,年紀輕輕就起笑了…真是歹年冬…」
硯耕正在買狀元糕,不敢承認那是自己學妹。唉,女人啊,還是別胡亂跟著時髦的好。等等問問艾倫,現在是不是流行鬼妝。他還以為曬傷妝就夠蠢了呢。
他也跟著搖搖頭。
十二
今天是個好日子。
硯耕還刻意先到加油站打工,順便幫艾倫請假。站長看他容光煥發,艾倫又請假,忍不住跟他說,「所謂學業未成,何以家為?你知道養個孩子老婆要多少錢?你還是不要高興太早…」
孩子?老婆?啥?
「艾倫懷孕了吧?」站長大剌剌的吐出一口煙,「唉,年輕人,我叫你放棄處男,可沒叫你跳進家庭的牢籠呀…哇∼你怎麼打我?你敢打站長?靠∼你居然用刷子丟我∼」
「對不起,站長,我手滑了。」他冷冷的提著五加侖大包裝的清潔劑,「麻煩你說清楚,要不然…我怕清潔劑也會一時手滑…」
「冷靜∼冷靜冷靜∼哈哈…」站長抱著頭,「我這是經驗談哩!過來人的經驗談呀∼」
「原來站長是奉兒女之命成婚的。」擠在門口看熱鬧的工讀生竊竊私語。
「聽起來站長好像悔不當初。」
「要不要告訴站長夫人?她對我們這麼好…上回慶祝硯耕『成人』的紅豆湯也是她煮的…」
「還是告訴一聲好了。聽說現在七年之癢已經提前到三年了,還是讓站長夫人有個心理準備好了…」
「你們…」站長氣得渾身發抖,「你們杵在這裡幹什麼?!趕緊滾回去上班∼」吼完他嘿嘿冷笑,「誰敢去跟我老婆嚼舌根的?我保證…
哼哼…再繼續圍在門口,每個人扣一個月薪水!」
「暴君…」工讀生們喃喃抱怨的離開,「就是說嘛,只敢對我們吼,遇到硯耕像是老鼠遇到貓…」
硯耕?站長突然覺得後面有股寒氣,他忘了硯耕還站在他背後。
「站長,我是很想趕緊去工作…不過,我真的很希望聽到你的解釋哩…」他板板指關節,咖哩咖哩響著。
「沒…沒啦∼」站長陪笑,「只是艾倫為什麼請假?」
「她去簽約。」他扛起水桶和清潔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