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135章 文 / 顧盼瓊依
第135章
他迫不及待地撥通了她的電話,想要確認她工作的進程,結果得到的卻是關機的消息,他又不死心反覆撥了幾次,得到的結果一樣。
這時候許井文才打電話告訴他,她今天去了外市拍廣告,心裡突然沒來由一陣恐慌,他靠在轉椅裡,忍不住反覆撥打她的手機。
不知反覆撥了多久,手機打通了,他只來得及說了一句便聽到電話那頭發出了不尋常的巨響,他大聲說話,可那頭除了嘈雜的響聲,他什麼也沒聽到。
最後話筒裡傳來她極微弱的嗓音,「……我不是替代品,你再也禁錮不了我,我自由了……」
他大聲喊叫著,可耳旁只剩下嘟嘟聲,他再撥過去,便是忙音,直覺告訴他出事了,他趕緊拉開辦公室的門跑了出去。
手指按下了特殊的九號鍵,森寒的嗓音向對方發出一個不容抗拒的命令,「限你五分鐘內查出柳絮兒的下落。」
已經七點多了,所有的人全下了班,整幢曾氏大廈處在一種死一樣的寂靜裡,他搭著專屬電梯徐徐降落,心彷彿置於寒冷的冰窖,隨著電梯的下降一點點往下沉。
他邁步進了停車場,按下了跑車的按鈕,手機倏然響了,他迅速按下了電話,那頭恭敬的聲音傳遞到耳朵裡,他呆愣了僅有幾秒,瞬間暴躁地朝電話大吼,「該死的!閉嘴!這個情報絕對是個錯誤!你在撒謊!撒謊!」
手機被甩進了跑車裡的某個角落,發出「啪」聲悶響,修長的腿直挺挺跨進了車裡,整個人卻跌坐到駕駛座上。
啟動跑車飛速駛出停車場,在繁華的街道上疾馳,他瞪紅了雙眼,眼裡看不到路,耳朵裡全是她最後說的那句話,猛然間似乎有把重錘敲在他頭上,握著方向盤的手一抖,跑車直直停在路中央。
他整個人趴在方向盤,彷彿瞬間被抽光了所有的靈魂,他不相信,不相信那個女人在回來的途中出了特大車禍。
車子翻到了樹林裡發生了一連串的爆炸,引起了森林大火,現在消防車、警車、大批記者趕了過去,沒有生還的希望,她死了——已經連續燒了幾十分鐘的漫天大火將樹林的上空照得亮如白晝,濃煙滾滾。消防指揮員拿著對講機,調整力量佈署,佔據了路面的高噴消防車對著大火的地方噴發著猛烈的水流。
狹窄的路面上,警車的蜂鳴聲在嘶啞地叫著,警察整齊嚴謹地站成一排負責維持秩序,大批想要採訪的記者被圍堵在警戒線外,紛紛用嫉妒的目光看著持有市裡電視台記者證進入現場做報導。
欣長的身影身後跟著一名高大的黑人,兩個人目不斜視地越過警戒線走進去,幾名警察一愣,顯然沒料到會有人這樣橫衝直撞,想要上前去攔他,突然看到一臉嚴肅的局長走了過來,朝他們擺擺手,示意放行。
接著剛剛還一臉嚴肅的局長轉眼已經滿臉笑容,跟上走在最前面的男子的腳步,「呵呵,鄭老弟啊,你放心,省廳長已經親自給我下達了指示,現在正在全力搶救,很快就有結果。」
籠罩著寒冰的俊容上沒有任何表情,鋒利的眼眸死死盯著眼前的大火,過了許久,才慢慢從牙齒縫裡擠出冷漠的音量,「嗯,有勞了,賀局長。」
「應該的,應該的,鄭老弟,這麼多年的交情,可不是白交的。」局長不在意地擺擺手,轉頭詢問車子所在的火勢有沒有撲滅。
看著面前的大火,火光在陰寒的俊臉上跳躍著,插在口袋裡的雙拳死死地緊握著,在沒有親眼見到屍體前他是不會相信那個女人死了,絕不——耳旁響起記者公事化的報導聲,「本市電視台記者現場為您報導,盛天娛樂集團旗下的藝人柳絮兒在去y市拍廣告回程的途中遭遇車禍,所乘的房車不幸在這裡翻車,然後引發了森林大火,消防官兵正在全力撲火,據稱由於火勢太大,柳絮兒和司機已經遇難……」
「閉嘴!」記者的衣領突然被人拽起,接著像拎小雞一樣甩到了地上。
「臭小子,你……」被摔的莫名其妙的記者有些火了,不顧摔在地上的話筒就衝過來,頓時一個身影像座一樣擋在他的面前,看著像巨人一樣的黑人貝爾。記者嘀咕著,惹不起還躲不起,拎起地上的話筒和攝像師跟到離他們較遠的地方繼續報導。
賀局長跟手下嘀咕完了,帶著一臉遺憾走過來,「鄭老弟呀,我手下的人已經看過啦,車子被燒得面目全非,這也難怪,這麼大的火,就算是再硬的鐵也早燒融化了。」
這樣委婉的話鑽進耳朵裡無易於宣告了死亡證書,他緊抿著唇,長久地保持著沉默,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深幽的瞳眸裡漾著難以辨別的情緒。
只有追隨他多年的黑人貝爾看得出此刻主人已經到了瀕臨發狂的極限,他打了個手勢,示意賀局長不要說話。
「……我不是替代品,你再也禁錮不了我,我自由了……」
她的聲音又跳到了腦海裡,眼前似乎閃現出她說這些話時嬌臉上的釋然和灑脫,她就這麼討厭他?迫不及待逃開他嗎?竟會選擇這樣的方式。
死死握起的拳頭發出骨骼的脆響,胸口彷彿被撕裂般灌入蕭條森寒的冷風,依稀間鼻端彷彿聞到了那股記憶中若有似無的幽香。
他猛開貝爾和賀局長,發了瘋似地越過警戒線,撥開外圍的記者,迅速跳上了跑車。
跑車一路疾馳回熾闇,他奔回到房間,在推開門的一剎那,腦海裡突然閃現出過去無數次他推門而進的情景,她乖順地站在中央,低垂著頭,如緞般柔順的髮絲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小巧而倔強的下巴。
像個溫順的小妻子無聲地給他倒水餵他吃藥,替他挑選浴袍,臉頰上微浮著羞怯的粉紅在浴室微開的門縫遞給他。當他伸手去接過的剎那,她的手又觸電般彈開了,一種微妙的情感在彼此間擴散。
這種種的微妙彷彿還停留在上一刻,或許今天的一切全是幻覺,他只是做了場夢,當他推開門時,這一切都會存在。他暗自說服自己,緊張到手心滲著汗意,旋擰著門手把,一鼓作氣推開。
風吹著落地窗前的窗簾,滿室的冷清,沒有她的身影,陽台上沒有,浴室裡沒有,她不在這裡,這麼說……今天的一切全是真的,他沒有做夢。
他無法站穩,他感覺到所有的意識在這一刻全部燒得灰燼。
可是,滿室裡全是她的氣息,他能感受到,彷彿就在鼻尖引誘著他,但卻無法觸及。
本以為床上能搜集到,該死,今天女傭將床上用品徹底換成了嶄新的一套,他一無所獲。
拉開衣櫥,裡面掛著他買給她的衣服,除了那天她穿過的晚禮服,其餘的全都沒穿過。他狠狠拽起一件掛著標籤的睡衣,為什麼?為什麼要討厭他?他已經說過了,只要待在他身邊,他不會再傷害她,她為什麼要說那樣的話?
從他懂事起就跟著母親從曾家出來,過了十幾年的顛沛流離的生活,在他接手艾爾索普家族事業後,她卻離他而去。他的前半生孤寂了太長時間,遇到了生命裡第一注陽光——青黎,本以為人生可以跨上正常的軌跡,但她為了救他永遠地躺在了那裡。
現在,他好不容易確定想要一輩子擁有這個女人的想法,可她卻這樣以死亡的方式從他身邊跑掉了。
不,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命運為什麼總是拿他開玩笑,他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富可敵國的財富,最龐大的人脈關係,他可以一手遮天,甚至為所欲為,但卻無法阻止這個女人的命運。
一股冰冷的東西從眼眶裡掉落,他抬起指尖觸到冰涼的液體,翻轉著手掌凝望著濕意的指尖,這是什麼?彷彿是從心口流淌出來的東西。
淚麼?不可能,母親離開的時候他沒有流淚,青黎沉睡不起的時候,他沒有流淚,這是他一向摒棄的東西,因為它代表了脆弱,現在他卻落淚了。
這代表著什麼?
有什麼東西脆生生在胸口斷裂了,疼痛像潮水一樣擴散到身體裡的每支神經末梢。
他怔怔地盯著指尖,手機鈴聲傳來,按下了接聽鍵,貝爾的聲音從話筒裡鑽進耳朵裡,「主人,這場車禍有疑點,車裡發現一具燒焦的屍體,經鑒定是具男屍,有可能那個女孩還活著。」
她還活著?她有可能還活著,她沒有死,她沒有死,他咀嚼著這個信息,宛如從心底深處發出一股難以明喻的顫抖。
他要找到她,哪怕翻遍世界的每個角落,他都要找到她。
她是用死亡或是假死來躲開他麼?休想!他不會讓她如願,他會抓住她,然後捆綁在身邊,讓她無法離開他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