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9章 文 / 蒲葦如思

    第29章()

    「軍爺、軍爺，你們可不能這樣呀……老伴，你沒事吧？」

    聽著門外「光當光當」的聲音，蘇清婉心急如焚。怎麼辦？如果現在衝出去一定會撞到他們，可房間內又沒有地方可以躲，她插翅也難飛了。難道她真是逃不掉？不！她絕不能被他抓回去。

    慌亂間，蘇清婉的目光落在一件粗布衣裳上，眼睛一定。

    士兵們來到了房間外，粗暴地拍打著。「開門、開門，快開門——這裡面是誰？怎麼不開門？」

    「是、是……」老大爺和老大娘緊張得說不出話來，顫抖得厲害。

    士兵不耐煩了，正想一腳踹開門，門突然自己開了，走出來一個粗布衣衫，頭髮散亂，滿臉麻子的女人。「幾位爺，有事嗎？」她的聲音又粗又啞，彷彿喉嚨裡卡著一口痰般，聽的人心裡極不舒服。

    士兵們厭惡地退了幾步，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醜的女人，實在太令人噁心了！

    老大娘先反應過來，忙迎了上去。「爺，這是我們家的醜孫女，天生就長著張麻子臉！」

    「走了走了，看著她倒胃口，去別戶搜吧……」

    「嗯！晚上要做噩夢的……」

    待馬蹄聲遠去後，蘇清婉才鬆了口氣，幸好她及時換了衣服，用炭筆點了麻子，再把頭髮散下來遮住那道疤，否則可就慘了。看來這個地方不能再待下去了，她必須加緊趕路。

    「哎喲，輕點、輕點。」藥棉一輕輕碰上傷口，南宮語嫣就痛得齜牙咧嘴的。

    「公主……」彩蝶一個勁地掉眼淚。

    「哭什麼，本公主又沒死。好了，好了，別哭了！」南宮語嫣幫她擦了擦眼淚，「已經兩天了，不知道清婉逃掉了沒有。獨孤漠那麼殘暴，要是被他抓到就慘了！」

    南宮語嫣越想越越坐不住，「不行，我得去打探消息……」

    「公主您身上有傷，不能再亂動，彩蝶去就是了……」

    「這是我欠清婉的，怎麼能讓你犯險。你在這等著，我很快回來！」

    「公主、公主！」……

    寢宮，獨孤漠正暴跳如雷，狂怒的聲音在宮殿內迴響，聽得所有人心驚膽戰。「你們這群廢物，竟然連一個人都找不到，本王養你們何用！」

    他派他們緊鑼密鼓地找了兩天，竟然就告訴他『找不到』三個字？活生生一個人，難道會飛天遁地不成？廢物！廢物！

    士兵們驚恐地跪著，不敢出聲，在心裡暗暗祈禱能保住一條小命。

    蕭衛默默聽著，沉吟片刻，主動上前請命。「大王，讓蕭衛去找吧！」他盡量讓聲音聽上去平靜無瀾，心裡卻也有所擔心，害怕他看出些什麼。

    獨孤漠微驚，這似乎是他第一次主動？

    他相信蕭衛的能力，但……「不必了，本王親自去找。」說出這句話的同時，獨孤漠自己也震驚了。他，竟這麼在意他嗎？

    但他很快否定了這可怕的念頭，他會親自去，只因他挑釁了他的權威而已，絕不是因為在意他。等找到他後，他一定會親自好好懲罰這個膽大妄為的小侍讀！

    這麼一想，獨孤漠才安心了些，更迫不及待要找到他。「蕭衛，給本王備馬！」

    「……是，王！」轉身的瞬間，蕭衛眼中多了一抹深沉的憂慮。

    獨孤漠一出宮就見到了臉色煞白的南宮語嫣，他原本想漠視她，她卻張開雙臂攔住了他的去路。「獨孤漠，算我求你，放過清婉吧！」

    「滾開！」獨孤漠一拂袖推開她。

    「不，我求你了還不行嗎？我不會跑的……我不會跑的……」南宮語嫣淒楚地哀求著。

    獨孤漠懶得看她一眼，如果跑的是她，他根本一點都不會在意，還省得耳根清淨。「放開！」

    「獨孤漠……你非要這樣嗎？我都已經這樣低聲下氣地求你了，你還想怎麼樣？」南宮語嫣緊抱住他死都不肯放手，再一次被踹到一旁，胸、口血氣頓湧，吐出一大口血來，但她仍氣若游絲地哀求著。

    「求你放過……清婉……求你……」

    他為她擋鞭，連命都不要。她為了救他，可以放棄公主的尊嚴低聲下氣地求他……這就是他所謂的『朋友』嗎？獨孤漠有片刻的震驚，但這也只是短暫的。深藍色的眸子再次閃現出狠戾的神色，蘇清婉，你妄想就這樣逃掉。

    在漫無邊際的大漠中趕了一天的路，蘇清婉已經又餓又累，終於在太陽落山之找到了一間客棧。裡面大多是些趕路的答祿百姓，他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臉上皆有倦色。

    「吃飯還是投宿？」身材高壯的中年女店家問道，見她搖頭，又用漢文問了句。

    蘇清婉這才聽懂，禮貌地頷首。「投宿！」

    女店家一聽便把目光從她滿是麻子的臉上移開了，對著一個小二打扮的人喊了句：「領她去三號房！」

    「客官，這邊請。」精明的夥計帶著蘇清婉上了二樓，推開一間破舊的客房。「就是這裡了！」

    出乎蘇清婉意料，裡面竟然很乾淨，桌椅上一塵不染，連被子也疊得極為整齊。她拿出些碎銀子打賞夥計，「幫我送些飯菜上來，盡快！」

    「好勒！」

    飯菜很快送了上來，竟然都是天朝的食物，蘇清婉喜出望外，感激一笑。「謝謝你！」

    她眼中的光亮看得夥計一陣心神蕩漾，奇怪了，他明明長著張麻臉，怎麼會有一雙如此清明的眼睛？而且他一看他，他就有一種好奇怪的感覺，心怎麼跳得這麼快？

    「你、你慢用，我先下去了……」夥計逃似地離開了，連門都忘了關上。

    「唉、唉……」蘇清婉不解地搖搖頭，他怎麼了？奇奇怪怪的。不管了，還是先填飽肚子要緊，她實在餓慌了。

    蘇清婉端起碗飛快地扒了幾口，飢餓加上這些日子第一吃天朝的飯菜，她越發覺得美味了。一頓風捲殘雲，桌上的飯菜被解決了大半，只剩下幾個饅頭。

    蘇清婉拍著肚子緩了緩，拿起一隻饅頭正想往肚子裡送，忽然發現一道目光正巴望著自己。她轉過頭去，是一個五六歲，紮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面黃肌瘦的，看上去已經餓了很久。她正瞬也不瞬地望著自己手裡白白的饅頭，嚥著口水。

    「小妹妹，想吃嗎？」蘇清婉走到她面前，彎下腰將饅頭遞過去，微笑著問。她的聲音放得很輕，害怕嚇到她。

    小女孩望了望她，又望了望白白的饅頭，沒有動。

    「小妹妹，吃吧，沒關係的！」

    小女孩猛嚥口水，最終敵不過腹中的飢餓，抓過饅頭狼吞虎嚥，一邊還含糊不清地說道：「謝謝姐姐……」

    「慢點，別噎著，那裡還有很多呢。」蘇清婉放了杯水進她手裡，摸摸她的頭。「不是姐姐，而是哥哥，知道嗎？」

    「嗯！」小女孩乖乖點頭，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可愛極了。

    「欣兒、欣兒……」一個衣衫破爛，滿臉疲倦的年輕婦人尋了過來，將欣兒緊緊擁入懷裡。「欣兒，你怎麼在這？嚇死娘了！」

    「娘，饅頭！饅頭！」欣兒將饅頭送到她面前，「娘，吃饅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