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3節 運河破襲戰 文 / 夕陽西下的時候
比預計的時間早十分鐘,望眼欲穿的目標出現了,軍火船在前,油輪緊跟在後面,兩船相距不到一千米,幾乎是油輪緊挨著軍火船的腳後跟行駛。
為了防備磁性水雷,兩艘船都纏繞著電線。兩艘護航的驅逐艦在遠遠望得見河口的地方掉頭回返,向上面交差去了,留下了永遠的遺憾。
「寄生鰻」在水下3米的地方調整航向,對準打頭的軍火船。軍火船在燈塔前停下來等待領航員,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寄生鰻」小心翼翼潛行到船底,一寸一寸地上浮,然後按照訓練了幾十遍的動作,解除磁性保護,將頭頂上的磁性裝置吸附到軍火船底。剩下的事情簡單多了:毫不知情的冤大頭軍火船把這顆超級炸彈帶進運河,再由潛伏在加通湖的女特工引爆。
萊曼艇長跟隨在「寄生鰻」後面,準備接應完成任務後回返的水手。起初非常順利,對於軍火船上的美軍來說,纏繞的防磁電線只起到了麻痺自己的作用,因為無法在船底龍骨部位纏上電線,更不能把電線纏在螺旋槳上。只聽「匡當」一聲,強力磁性裝置像章魚的吸盤一樣咬住船底,只有一個辦法把兩者分開——爆炸!
潛艇聲吶清楚地聽到鋼鐵碰撞的沉悶響聲,萊曼一驚:怎麼動靜這麼大呀?會讓軍火船上的敵人覺察的。
原來,小潛艇從大潛艇肚子裡出來時,安裝在吸附頂上的橡膠墊圈被噌掉了。
萊曼艇長心急如焚:這要是驚動敵人,讓整個行動夭折的話,只有以死謝罪了。
可怕的事情發生了。軍火船上美軍水手們亂蓬蓬地奔跑,探照燈在水面上晃蕩,一些水兵從艉部往下面吊放小船,上面坐著身穿潛水衣的蛙人。
萊曼艇長急得想自殺,再過十分鐘,後果將不堪設想。現如今,寧可暴露自己,也要保全潛水炸彈呀。
「上浮,魚雷準備攻擊!」他嚎叫著。
「往那發射?」大副也被嚇愣了,問了這麼個不是問題的問題。
「當然是油輪啦,你把軍火船打沉了,你拿球去炸水閘呀?」一向文質彬彬的萊曼爆了粗口。
作為補給潛水艇,「奶牛」只配備四發魚雷。情況萬分危急,潛艇把四發魚雷一古腦射向油輪,只有一發擊中目標,對於急得發狂的德國人來說,這已經足夠了。
一股火光升騰到半空,像正午的太陽一樣照亮了天空和河灣,油輪頓時火光沖天,濃煙滾滾。軍火船猛然啟動,開足馬力衝向運河,快放到水面的小船翻了個底朝天,蛙人被螺旋槳活活攪成了肉沫。
他們感到慶幸:剛才來自船底的「匡當」聲是魚雷撞擊船底的聲音,感謝上帝,這是個啞彈,下一次可沒有這麼幸運,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跑吧。
「寄生鰻」把炸彈潛艇固定好以後,四名水手迅速進入逃生鍾脫離目標,在水下潛行了幾分鐘後浮出水面向「奶牛」靠攏。「奶牛」派出一艘高速救生艇前去接應,然而,卻發現救生鍾偏離了方向,神差鬼使地往運河方向駛去。
形勢逼人,每一分鐘都隱藏著巨大的危險,必須當機立斷。那兩艘美國驅逐艦聽到動靜後返回來,一道白色的光柱罩住了救生鐘。
萊曼艇長嘴唇咬出了血,迸發出幾個字:「擊沉它!」
「什麼?」手下還沒反應過來,怔忡地望著艇長。
「擊沉救生鐘,他們絕對不能落在敵人手裡。」艇長聲嘶力竭地吼叫,緊跟著下了一道讓所有人感到大難臨頭的命令:「機電員,發出預定信號後馬上銷毀密碼,搗毀發報機。」
一串串曳光彈咂到救生鍾上,那個玻璃缸瞬間變成四濺的碎片,連同裡面的四個德軍水手消失在萬頃碧波中。
曳光彈在指示了彈痕的同時,也把自己暴露無遺。驅逐艦在海上兜了個大圈子,惡狠狠地向潛水艇衝過來。然而,真正要他們命的並不是驅逐艦,而是突然飛臨的美軍夜航飛機。
面對美軍反潛機,潛水艇仍困獸猶鬥,在黎明前的黑暗中,上演了一場飛機與潛水艇的殊死表演,深水炸彈炸破了潛艇艇殼,艙室不斷進水。潛艇的高射機槍擊中了夜航飛機的油箱,飛機一頭栽到潛艇甲板上摔得粉碎,飛行員當即嗚呼哀哉,把半截機身留在了「奶牛」潛水艇指揮塔後面的甲板上。
「馬上清理飛機殘骸。」艇長說。
水兵報告,清理殘骸時,發現還有枚沒有爆炸的深水炸彈。
萊曼艇長仰天長歎了一聲,望著漸漸逼近的驅逐艦平靜地說:「推到海裡去。」
他的目光越過驅逐艦,投向運河入口,欣喜地看見彈藥船被水閘頂部上的電動機車牽引進水閘,知道可以死而無憾了。
深水炸彈立即發生了爆炸,一股股海水沖進潛水艇,轉眼之間淹沒了水兵,在咒罵與慘叫聲中,一切都結束了,萊曼艇長與他的水兵們永遠留在了巴拿馬運河入海口。
他非常清楚,把沒有摘掉引信的炸彈推下海,無異於手裡握著雷管在火堆上燒烤。但他更清楚,「寄生鰻」到預定的爆破地點至少要兩個小時,如果他和任何一個戰友落到敵人手裡,定然會撬開他們嘴巴,供出整個襲擊計劃,讓這個震驚世界的行動泡湯,讓一切努力都付之東流。為了元首,為了德意志民族的千秋萬代,就讓自己結束一切吧。
…………
東方泛出一絲光亮,海倫渾身被露水打濕,她一個激靈打開機器,看電池是否受潮。
「嘀噠——嘀噠——」
她被巨大的昏眩包圍,天主啊,等待了二十個小時,你終歸來了,我以為今生今世再也聽不到這天簌之音了。
她又是一陣暈眩,這次不是喜極,而是後怕。好險呀,目標船通過最後一道水閘也就二十分鐘,假如不是剛才開機,她也就死了——後悔而死,自責而亡。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按照原定的計劃,目標船進入運河後會發來信號,船到加通湖第三座水閘時間是兩小時十分,收到信號兩個小時後她應該間歇開機捕捉信號。但在,由於情報員犧牲了,得不到前方信號,她只得每半小時開一次機,如果開的太頻繁,暴露目標事小,如果目標就在前面,而電池沒電了,那才叫抓狂呢。
海倫來不及慶幸,拿起望遠鏡,隱隱約約看到第三座水閘裡水已經滿了,那艘渾身纏繞著電線、打扮成花花綠綠的軍火船引擎轟鳴,等待通往加通湖的水閘打開。
事不宜遲,海倫將發射機對準水閘,大叫一聲「天主保佑」,閉上眼睛全身撲到按鈕上。
一秒鐘的等待是如此漫長,又是如此讓人心急如焚,幾近崩潰。一秒鐘後真的崩潰了,崩潰的是運河。
二百五十噸高爆炸藥引爆了幾千噸軍火,任何人工建築經受不住這樣恐怖的衝擊力量。兩邊的水閘瞬間即逝,水泥河壩一剎那間蕩然無存,整個加通湖7億立方米水驟然傾下,如山崩地裂,聲震數十里,瞬間流量為11.7萬立方米每秒,形成一股水頭高達1米、水流寬為1公里的洪流。
正值黎明,洪峰所到之處,牆倒屋塌,沉睡在夢鄉中的人們,在渾然不覺中變成沉溺水底的冤魂。一座座城鎮瞬間蕩然無存;聖洛倫索古要塞被夷為平地,入海口的科隆被洪水沒頂,克裡斯多港被吞噬。沿途千年古樹連根拔起,鐵路擰成「麻花」,人畜屍體與船體隨波逐流。正在運河裡的船隻像玩具一樣接連遭殃,正進入第一個船閘的一艘美國護航航空母艦被捲入加勒比海,底朝天飄浮在海面了,一些艦載飛機一直被衝到公海裡。德美開戰,前來保護運河的美國艦隊被沖得七零八落。
洪水流了三天三夜,洪水漸落,樹上、房頂上,高土堆上擠滿人群,許多男女被洪水沖的赤身祼體,人們來不及哭泣,顧不上「男女有別」設法救助水中的難友,尋找身邊的親人……運河兩岸1公里寬,11公里長的泥沼裡到處祼露著脹膨的屍體,屍體在烈日下腐爛,有好多人的屍體被洪水掛到了樹上,因為被水泡漲,後來又被熱帶烈日暴曬,好像都滴著油,慘不忍睹。洪水曾經肆虐過的地方罩起一層可怕的霧,沿途所有的大樹樹枝,都被黑壓壓的蒼蠅壓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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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室裡溢滿歡慶氣氛,納粹高官們為自己的蓋世武功自豪,對於無數生靈塗炭,對於人類財富的破壞,他們並不放在心上。
然而,彈冠相慶並沒持續多久,樂極必會生悲。外面響起引擎聲,一個穿風衣戴墨鏡的通訊兵從摩托車上跳下來,風風火火衝進通訊室,把一份寫著「特急」的函件交給陸軍副官施蒙特。
「幹嘛這麼急?小行星撞地球啦?」希特勒調侃著,手卻心急火燎地一把奪過急件,等不及別人拿來剪刀,用牙咬開火漆封口。
「小心崩掉牙齒。」好幾個聲音一起迸發。
元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手裡的急件掉到地上,好幾個人餓狗撲食一般撲上去。戈林看了一眼後驚叫起來:「他們竟敢轟炸運河!」
「什麼?炸毀巴拿馬運河的不是我們嗎?」戈培爾一把奪取那張紙,瞅了一眼後低下了頭。
那張紙被眾人奪來搶去,到了裡賓特洛甫手裡時變成了好幾張,他對在一起看,嘴裡唸唸有詞:「今天上午十點半,英美發起代號為「懲戒行動」的軍事行動,成功炸毀了魯爾水壩,炸毀發電站,沿途幾十座工廠、幾百個城鎮和村莊……」
「別念了!」希特勒嚎叫。裡賓特洛甫一個哆嗦,那幾張破紙片應聲掉落。
希特勒怒不可遏地指著戈林的鼻尖咆哮道:「空軍是幹什麼吃的?為什麼讓敵人得逞?」
戈林面不改色地回答:「元首問的好,我把元首的話轉達給空軍總司令米爾契元帥。」
「作為分管海空軍的副統帥,你只知道傳話嗎?那樣的話,我要你幹什麼,還不如找個通訊員。」元首向戈林臉上噴濺著唾沫。
戈林具有讓唾沫自干而不擦的涵養,仍然不急不躁地回答:「是的元首,我就是您的通訊員,永遠是您忠實的通訊員。」
遇到戈林這樣軟硬不吃的橡皮,希特勒也沒了辦法,悻悻地坐下來。
「凡是玩忽職守的一定要嚴辦。」希姆萊也惡狠狠地說,並瞪了海軍司令一眼,他正與美女竊竊私語。
鮑曼勸慰:「我的元首,我想英國人一定使了什麼損招,不然,我們的空軍一定會發現的。」
空軍副官貝洛急匆匆進來,大聲嚷嚷:「清楚了,搞清楚了。英美空軍先是出動電子機施放干擾,然後往空中撒了幾十噸反射雷達波的鋁箔條,從而騙過了我方預警雷達。」
「太意外了。太意外了。」陸軍副官施蒙特舉著一張紙叫喊著闖進來,站在屋子中央領讀課文一般念叨,「英國人專門發明了一種專炸混凝土拱形水壩的專用炸彈,起名為『跳躍炸彈』。這種炸彈在水壩上游釋放,炸彈投下後會像小孩玩石頭『打水漂』一樣,在水面上旋轉著多次跳躍前進,越過水壩前敷設的防彈網,鑽進水壩炸出大洞。拱形水壩一旦在支撐點上被炸毀,強大的水壓將使水壩立即潰決。」
「太聰明了,比我們高明,又是潛水艇,又是間諜。」希姆萊故意說風涼話。
戈培爾妒意十足地望了眼坐在海軍總司令大腿上的海倫小姐,說:「就是,如果是日本,那更簡單呢,敢死隊員直接駕駛炸彈潛艇到運河,玉石俱焚。」
剛才出足了風頭的海倫小姐一聽,從雷德爾大腿上坐起來,氣呼呼地出去了。
海軍副官垂頭喪氣地進了屋子,手裡拿的不是一張、而是一疊紙。希特勒心裡「格登」一下,揶揄道:「阿爾佈雷克特,你是海軍少將呢?還是騸了的公羊呀?」
騸了的公羊哭喪著臉喃喃:「由於我們炸毀了巴拿馬運河,影響了他們的航運,巴拿馬、哥斯達黎加、古巴、多米尼加共和國、薩爾瓦多、危地馬拉、洪都拉斯、尼加拉瓜這八個國家向我們宣戰了。」
屋子裡死一般的沉寂。要知道,全世界總共六十多個獨立國家,一下子有八個向帝國宣戰,意義非比尋常。儘管這些拉丁美洲國家與德國是刀子插在大腿上——離心還遠著吶,無力參戰,但他們會從國際貿易上大力支援北方的美國,擴大了美元貿易區,並提供許多農產品等資源以應戰爭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