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南海風雲 第02節 盥洗池的汗水和種子 文 / 夕陽西下的時候
元首的車道上亮起了綠燈,裝甲專列就要開動了。熱書閣車窗前忽然騷動起來,一個少校模樣的青年軍官右手拎著手槍,左手毫不客氣地推開擋路的人,他身後的幾個醫務兵抬著一副擔架往上擠。狗蛋剛說了他們兩句,沒想到話沒說完臉上就挨了一耳光。他大怒,真是反了,敢跑到元首車上撒野來了。卡爾梅克人猛地掏出槍,掏槍的同時在大腿上蹭開機頭對著這些以下犯上的人。
「問問怎麼回事。」李德說。就算是戰場上殺紅了眼的人,如果沒有情急之事,斷然不會擋帝國專列。要知道,第三帝國擁有專列的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人:政治局委員和三軍總司令。而擁有裝甲專列的只有希特勒、戈林和戈培爾三個人。
麗達起身往前跑去,不上一分鐘又回來了,說有個重傷員要搭車往庫爾斯克。
「還回來請示什麼?讓人家上車呀?」李德沒聲好氣地瞪眼。
麗達睇了他一眼,擰轉脖子向那邊招手。卡爾梅克人餘怒難消地收起手槍閃到一邊,任由幾個兵把擔架抬上車,但他攔下了那個少校青年,算是對他一個小小的報復。而少校的目的已經達到,也就不與之糾纏,如釋重負地目送著徐徐離站的列車。
李德起身走向五號車廂,冉妮亞和麗達互相望了一眼,不得已跟在後面。李德很快發現他的熱心適得其反:前面的救護兵一見他,激動得愣在原地,後面的還在往前走,把他推得跪爬在地,旁邊的海軍副官在最後一刻接過擔架,才避免了一次雪上加霜。
海軍副官轉過身,示意把傷員放在走廊裡。後面抬擔架的少尉醫官不樂意了,扯開嗓子喊叫:「這位傷員在重占沃羅涅日的戰鬥中作戰英勇,在馬克沁機槍槍架被炸飛的情況下,以肉身為槍架,無畏槍林彈雨……」
在場的人愕然,李德眼前浮現出這樣的情景:德軍向敵人陣地發起衝鋒,被一個隱藏的機槍風捲殘雲般掃倒。情急之下,德軍機槍手把繳獲的、沒有機架的馬克沁機槍架在這位副射手身體上還擊,副射手在第一個點射時就暈菜了,流著眼淚全身震顫,但並不是出於悲壯或是激昂,因為他還流著鼻涕——那都是被震出來的。
誰能設想把一挺幾十公斤重的馬克沁抱在肩膀上射擊的情景,別說跳動的重量、震耳欲聾的槍聲和下雨般迸濺的滾燙彈殼,單就炙熱的槍管和不時灑出的開水就夠要命的了。
李德命令把傷員放在冉妮亞的床上。冉妮亞沒說什麼,睡在對面的麗達微微皺眉。李德知道,她雖然參加德軍近半年,但骨子裡還殘留著蘇軍中對人命的藐視,似乎當兵的流血犧牲就應該是無條件、天經地義的。
冉妮亞要倒水給傷員喝,暖瓶輕飄飄的。李德讓麗達去打水,她略猶豫上一下。「快點!」她一看元首發火了,趕緊奔向開水室。
專列繼續向北疾駛。這裡地表起伏,溝壑縱橫,有巖溶地貌。5號車廂裡傷員微微睜開眼睛,看到敬愛的元首守候在身邊,一絲笑意寫在臉上。
「他不行了。」少尉醫官從傷員胸前收回了聽診器。李德不甘心地摸傷員的臉,他真後悔摸臉,他剛一觸及他的臉,血從口鼻和和耳孔裡一齊奔流了出來。,一直淌到冉妮亞的花格子床單上。元首啞然了,愧疚地望著醫官。
「黑默爾,黑默爾——」少尉醫官並沒有理會元首,用毫無底氣的聲音呼喊著。少尉是他的戰友,他一邊哽咽一邊埋怨:「黑默爾,你應該卸下身上背的彈鏈的,光18公斤重的彈鏈你就背了7條。你呼喊救護車,我來了,我給你卸去身上的彈鏈,你像被卸了壓艙物就要飄走的熱氣球一樣,差一點跳下懸崖……」
大家默默不語地聽著他的夢囈,相信連元首都被攪糊塗了:不是在沃羅涅日負的傷嗎?怎麼又扯到懸崖上去了?但有一點是肯定的了:這傷員沒救了,他的五臟六腑都被震爛了。
列車駛過的路段集俄羅斯地貌之大成:一會駛入丘陵,一會馳騁在平原,一會穿越闊葉林,一會飛奔在草原。列車一路飛馳,把一座座工廠的方格般的黑土地丟到後面。李德對鮑曼有感而發:與俄羅斯的廣闊相比,德國只能算是個童話大師筆下的袖珍國。
下午三點多,城市的輪廓映入眼簾,列車駛上了橫跨在寬闊河流上的鐵路橋,庫爾斯克已經在望。庫爾斯克是俄羅斯西南部著名城市,庫爾斯克州首府,在謝伊姆河及其支流圖斯卡裡河匯流處。人口25萬,與蘇聯的好多城市一樣,大部分年輕人在德國人來到前撤退到了東方,留下了老弱婦孺。
庫爾斯克是俄羅斯南部重要的鐵路樞紐、鐵礦區和工業區。工業以礦山設備、電機、儀表製造、化纖為主。去年十月德軍進佔前,一大半工廠設備被後撤的蘇軍搬遷到哈薩克斯坦。今春以來,施佩爾重組了工業,以萊茵鋼鐵公司為代表的德國工廠乘虛而入,如今這裡成了僅次於德國魯爾工業區的礦山設備製造基地。
少尉醫官與醫護兵們抬著擔架下車。李德從卡爾梅克人胸前解下了一枚騎士十字勳章別在犧牲者胸前,鄭重其事地敬禮送別。
庫爾斯克漸漸遠去。伴隨著一股濃重的酒精味道,施蒙特來到元首面前,帶來了第一份戰報:北路,古德裡安的部隊正在沿頓灑南下,中路第6集團軍越過蘇軍防線公里,南路,克萊斯特的坦克還在原地踏步。另據情報部門消息,一支擁有200輛坦克的蘇軍從羅斯托夫向西進發,馳援防守塔干斯克的蘇20集團軍。
李德不耐煩地揮手:「以後別給我報告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我倒是要問你,今天早上你跟誰喝酒了?」
「沒……沒有啊,我只是和主任早上透了兩口。」施蒙特不安地望了鮑曼一眼。後者扭頭望著窗外,李德發現他的脖子紅通通的。
半晌後麗達問道:「什麼是透酒呀?」空軍副官貝洛搶白她:「就是早晨起來在空腹裡喝上幾杯。連這都不知道,還酒家呢。」
冉妮亞補充說,透酒的人往往是酒精中毒的前兆。話音剛落,鮑曼和施蒙特一齊對他怒目而視。
列車吼叫著繼續向北。旅途寂寞,鮑曼、施蒙特與麗達這三個打不死、賣不掉的酒友到鮑曼房間裡小斟幾盅去了。伴隨著車輪的轟隆聲,不時傳來他們肆無忌憚的笑聲。
夕陽西下,渾圓的落日把西天染上了玫瑰色彩,也把坐在元首對面冉妮亞的紅髮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葷。她一手拄在下巴上扭頭望著窗外的落日。李德發現心事重重的她比嬉笑怒罵的冉妮亞別有一番滋味。
「想什麼呢?是不是想著黑夜快點來臨,好讓我壓在你身上讓你舒服?」李德撩撥她,並把腳輕踩在她的兩腿間。
冉妮亞答非所問:「向晚意不適,驅車登古原。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李德不僅僅是訝然,而是驚愕了。他沒想到生長在東歐的她竟然會中國唐朝的詩文。冉妮亞回過頭看到元首的表情,撲哧樂了,說這是他爸爸的朋友教她的。
「你爸爸的朋友是中國人?」李德趕忙問道。她搖頭,神情一下子暗淡下來了:「不,歐文伯伯是外交官,聽說在中國呆過,非常喜歡中國古典文學。」
「就這麼簡單?」李德從她表情中看出點眉目,對她緊追不捨。冉妮亞果然吃不住勁了,坦白道:「歐文伯伯要把他的獨生子介紹給我。那個小伙子從小跟他爸爸到中國,聽說在北京大學上過學,自然一肚子的學問,包括中國古詩。」
冉妮亞微微閉上眼淚,陶醉般地講述:「那小子可是正牌大學生,世界上沒有他不知道的東西,我們一起混了三年,多少也薰出來點文化來。文化這東西像個香爐,你要老守著它,還能不薰出來點香味來?」
李德心裡挺不是滋味。這個冉妮亞年紀不大,情史蠻豐富的。在他之前是禿頭,禿頭前面是那個蘇軍軍官。現在又冒出來個大學生,說不定改天又會冒出來個什麼人呢。他念白一般地問道:「他給你薰出來點什麼味道來呢?」
冉妮亞睇了他一眼:「他喜歡詩,教了我不少,不過大多數記不得了,有的還記得,聽著,我給你再背一段子,是一首打仗的詩。」
李德拍掌笑道:「好呀,快背。」海空軍副官圍攏過來,那三個酒色肉之徒也端著酒杯向這邊湊過來。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咦?***,下面想不起來了。」冉妮亞不好意思地說。
「沙場秋點兵。」李德告訴她。鮑曼惡作劇:「沙場球點兵?」麗達乘機向元首和冉妮亞敬酒,每人連喝三杯後麗達一手拄在冉妮亞肩膀上,另一隻胳膊肘兒放在元首肩膀上賣弄道:「李白醉酒詩百篇,沒有酒,你倆算那門子吟風弄月呀?」
李德又一次錯愕了,他沒想到連平時大大咧咧的麗達也能咬文嚼字。他這只香爐真把周圍人薰出點味道來了。鮑曼不是出口便能講「精衛填海」的故事嗎?
果然鮑曼也乘著酒勁舉起右手聲情並茂地朗誦:「蹈血肉殺場……」「看魂魄激揚。」大家惡搞地齊聲朗誦。麗達抗議:「主任,你不會換個新的,老是新瓶子裡裝舊酒。」
列車的速度減緩下來,從庫爾斯克到奧廖爾是俄羅斯小高地,丘陵縱橫,河流遍佈,森林密佈,加之又是夜間行車,裝甲列車按每小時四十公里的速度前進。
大家白天或多或少地睡了一會兒,現在睡意全無。李德起身到衛生間,他有點便秘,在裡面呆的時間長了點,冉妮亞找上門來了。
李德在洗手池前的鏡子裡看到門開了,露出探頭探腦的冉妮亞。他一把拉她進來,抱住她在臉上啃起來,兩隻嘴唇緊緊地重疊在一起。
聽到有人向這邊走來。「有人來了。」兩個身影猝然分開,李德站到鏡子前裝模作樣,冉妮亞進到右邊的女衛生間。門開了,先露出麗達的頭,看到裡面只有一個人,她閃進來反鎖上門,撲向元首。一股濃重的酒氣先她而至。
列車正在穿過岔道,車身劇烈搖晃,把兩人摔到盥洗池旁邊。麗達先他倚靠在冰涼的大理石池邊,承受著李德的重量。元首摔向麗達柔軟的軀體,她高聳的胸部撩撥得他心中黑色的火苗「彭」地升騰起來。他猛然蹲在地上,把臉貼在她飽滿的大腿根部摩挲起來,一股混合著淡淡尿臊的鹹魚味道令李德血脈賁張。有了剛才與冉妮亞的鋪墊,他衝勁十足。
冉妮亞從衛生間出來也加入了戰鬥。三人在盥洗池旁邊大戰了三百會合,留下了他們的汗水,也灑下了德國元首的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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