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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南海風雲 第03章 統帥部擴大會議(上) 文 / 夕陽西下的時候

    東普魯士,狼穴。(更新最快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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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漫天下著細小而密集的雪花,並且越下越大,越下越密,好像無數的仙女向人間播撒花兒,傳達著春天的祝福。過了半晌,雪慢慢的停了,只見平台和長廊的欄杆都覆蓋著一層厚厚的白雪,尚未甦醒的枝幹上托著一團團的雪,乾涸的籐蔓上的雪像一條彎曲的小路,紅瓦屋頂上的雪像一排排鋼琴鍵,一排紅瓦一層雪,排列得那麼整齊,令人讚歎不絕。

    四月的頭兩天,德軍高級軍官們自四面八方,向東普魯士名不見經傳的三等小站格爾利茨集中。他們從溫暖的黑海、從寒冷的北極圈,從炙熱的利比亞沙漠,從波濤翻滾的大西洋,從新近佔領的馬爾他,從德國各地來到這裡,出席最高統帥部召開的軍以上會議。

    1942年4月3日,由於柏林遭到轟炸,佐森的最高統帥部落了一顆英國炸彈,德意志帝國最高統帥部擴大會議改在東普魯士狼穴召開。天上白雪飄浮,地上將星璀璨,這些踏遍歐洲、馳騁疆場的第三帝國的將帥們,喜氣洋洋地雲集在這裡,參加「巴巴羅薩」行動以來的第一次軍事會議。

    與大家的喜悅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第三帝國最優秀的三個將星隆美爾、古德裡安、曼施坦因卻各懷心事,顯得鬱鬱寡歡。

    隆美爾一天前冒雪到達了這裡。與其他將帥們不同,他對自己來到德軍東方指揮部感到好笑,但也只是苦笑,因為元首拒絕了他的建議。自從他擔任非洲軍團總司令後,元首一直對他放手,以往每次提出一項建議,元首總是熱烈地拍著他的肩膀說:「就照你說的辦吧,隆美爾。」

    但是這次不知道怎麼啦,他發現元首眼神裡藏匿著不信任和冷漠,不會是因為他喝醉了酒,冒犯了元首吧?想到這裡,他渾身一顫,差一點挪不開腳步。

    馬爾他被攻佔後,橫在意大利與利比亞之間的釘子被拔除了,德意援軍與物資源源不斷地到達的黎波里港和卡雷加港口,自北非戰爭以來,非洲軍團的血管從來沒有這麼暢通過。隆美爾萬分希望利用目前的有利形勢,從艾季達比亞轉入反攻,迅速向東推進,收回英軍在去年年底十字軍反攻時佔領的班加西、德爾納,拔掉圖卜魯克這個釘子。但是元首否決了他的建議。

    其實,隆美爾多慮了,他以為元首會因為他的酒後失態而對他另有看法,恰恰說明他不懂政治。歷代統治者都企求完美,卻不需要完美的人,如果部下有這樣那樣的毛病,統治者就會用這些把柄控制他。他不知道,還有兩件事讓元首煩惱:

    一、西非。摩洛哥、阿爾及利亞、突尼斯是法國的殖民地,停戰協定上寫得清清楚楚,不允許德軍駐軍,否則,給盟軍,特別是戴高樂的自由法**造成入侵的口實。但把一切都寄托在法國人身上,未免過於冒險。問題是西非這麼大一塊地方,除了德國停戰代表團的幾百人以外,連一個營的部隊都沒有,萬一盟軍從那裡入侵,就會抄了非洲軍團的後路。

    第二,李德的大腦深處不斷提醒他,德國的「埃尼格馬」密碼機在戰前就被盟軍破獲,古板的德國人從來沒想到、也不願相信這一點,另外,也沒有更好的替代辦法,這是最令他傷腦筋的。他還從潛意識意識到,帝國諜報局局長卡納裡斯好像不可靠,但此人是哈爾德的摯友,有次元首剛對卡納裡斯提出非議,哈爾德象燙傷的貓一樣叫喚起來。

    李德比隆美爾更有遠見。在目前階段,德軍非洲軍團只有原來的第5和第21裝甲師,人員滿員率只有60%,飛機雖多,坦克只剩下460輛,包括207輛意大利的豆坦克。雖然意大利軍隊有六個師之多,那是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意大利兵穿著小開領,打著領帶,帽盔上插著漂亮的羽毛,非常適合於檢閱。打起仗來,羽毛倒成了英國狙擊手的現成目標。

    目前英國在北非的第八集團軍下轄6個步兵師、1個裝甲師、3個獨立裝甲旅、2個獨立步兵旅,總兵力達15萬人,共有坦克924輛,飛機1300架;

    因此,元首要的是一場殲滅戰,而不是又一次擊潰戰,為此,他要等到部隊集中,裝備到位,物資囤積後,來一場連續不斷的千里奔襲,一舉打過蘇伊士運河。

    自2月份以來,古德裡安一直不得志。幾天前施蒙特給他打電話,讓他準備一份反游擊作戰的發言材料,他的氣忽地一下子冒出來了。今天,他只寫了個短短的發言提綱,準備應付差事。

    在會議報到處,他被負責收集材料的米爾契元帥搶白了一頓,因為要把佈置的會議發言材料印刷後下發給每個與會人員,古德裡安拿不出材料,只得在靠近門口的值班室裡臨陣磨刀,還不時受到同僚們諷刺挖苦:「喲,你的作業還沒完成呀?該打屁股了。」「堂堂的坦克集團軍司令去打幾個毛賊,這不是拿大炮打蚊子嗎?難怪寫不出來。」「海因茨,走,滑雪去,你的飛毛腿凍住啦?哈哈。」

    古德裡安對他們的冷嘲熱諷充耳不入。他的萬般憂憤和無奈化為一聲歎息。正當曼施坦因在黑海大展宏圖時,正當赫普納的半身像登在報紙頭版上時,他作為德軍裝甲部隊的創始人,卻在白俄羅斯疲於奔命,默默無聞地與蘇聯游擊隊周旋,令他特別生氣的是游擊隊卻越反越多了。

    2月下旬,古德裡安的大規模反游擊行動拉開了序幕,清剿的重點是白俄羅斯境內、普裡皮亞特沼澤地裡的蘇軍游擊隊。古德裡安糾集第3裝甲軍、第55軍,第2集團軍的47軍,匈牙利第一裝甲師、白俄羅斯部隊和烏克蘭民團以及警察部隊,實施了代號「慕尼黑」、「狙擊手」、「三月風暴」行動。投入兵力約14萬人,僅僅在明斯克地區,就投入了3萬人。並且得到飛機火炮,坦克和自行火炮的配合。

    到3月下旬,古德裡安洋洋得意地向總部報告:經過一個月的清剿,擊斃4.5萬名游擊隊員,俘虜2.8萬人。但哈爾德還嫌不足,他陰陽怪氣地向古德裡安祝賀:「本人代表陸軍總部,祝賀上將先生取得的微不足道的戰果。」

    古德裡安提醒他注意用詞,哈爾德冷笑說:如果拜倫將軍掌握的數據正確的話,在白俄羅斯森林中,至少有50萬游擊隊,也就是說,閣下僅僅殲滅了十分之一。

    古德裡安氣急敗壞地爭辯說,他還俘虜了近3萬人,哈爾德一句話差點把他氣死:「也許你的所謂的俘虜,並不包括在拜倫將軍掌握的數據中。」也就是說,他懷疑古德裡安把老百姓拉來湊數。

    他忿忿不平地找元首評理,不料這次元首與哈爾德這對老冤家的立場驚人地一致,元首甚至指責他的掃蕩行動虎頭蛇尾,他把一份美國報紙甩到他面前。古德裡安斜睨了一眼,一把抓起報紙,貪婪地讀起來。

    這是一份名叫露西的美國女記者寫的採訪錄,在古德裡安上任反游擊總司令的同一天,這位多事的女人深入白俄羅斯採訪,他在文章裡寫道:游擊隊的大部分成員都是從德軍包圍圈或集中營中逃出來的紅軍戰士,還有一些是對德國人幻想破滅的老百姓。白俄羅斯游擊隊員們在「游擊共和國」境內搞起了集體農莊,建起了工廠,創辦自己的報紙,即使在德軍進攻的最高峰,報紙仍然按時發放到各游擊分隊。

    她毫不掩飾自己的欽佩,充滿熱情地寫道:游擊隊在集體農莊種植糧食和飼養牲畜,與附近農民調換種子,他們開辦的軍事訓練班已經結業了三批。與此同時,游擊隊員們還開通了用於運輸乘客的窄軌鐵路,配備了裝甲火車,將自己的人員運往「游擊共和國」境外及運送境內居民。被抓獲的德國俘虜對「游擊共和國」境內的鐵路感到非常驚訝:「我太吃驚了,沒想到游擊隊裡還有鐵路和裝甲列車。」

    文章最後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寫道:神出鬼沒的白俄羅斯游擊隊不斷將德軍打得暈頭轉向,第三游擊支隊的伊萬(化名)中校表示,德國法西斯把最擅長於閃電戰的古德裡安派到這裡來,他每次都讓英勇善戰的游擊隊員打得閃電般的逃跑,有次連鞋子都跑掉了。戰士拉加(化名)握緊拳頭憤憤地說,他恨透了這個希特勒的徒子徒孫,如果古德裡安落到他手裡,他一定親手扒他的皮,抽他的筋……

    古德裡安大喊一聲,把手裡的報紙撕成碎片。哈爾德嘲笑說,希望將軍把撕報紙的決心用在清剿游擊隊上。

    與他們二位相比,曼施坦因更是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按理說他轉戰南北,先取塞瓦斯托波爾,後攻聖彼得堡,自認為勞苦功高,可以銜領北方集團軍群司令之職。不料成也聖堡得堡、敗也聖堡得堡,這座城市陷落後,北方集團軍群失去了存在的理由,這是好多人始料不及的。他一下子成了擱在沙灘上的魚,讓他暫時休假,用元首的話說:「補休羅馬尼亞的假期。」

    幾天後,施蒙特給他打電話,讓他到東方部報到,協助東方部部長,就是那個稀里糊塗的納粹黨哲學家羅森堡搞什麼新土地政策。堂堂上將,不去指揮千軍萬馬,而是領著從國內各部門抽調的小職員、不少還是單位上趁機推出來的調皮搗蛋的小年輕搞什麼土地改革?真是混賬。他越想越氣,眼前一花,竟然一頭撞在樹上。

    狼穴又在下雪。雪花像美麗的玉色蝴蝶,似舞如醉;像吹落的蒲公英;似飄如飛;像天使賞贈的小白花兒;忽散忽聚,飄飄悠悠。雪花像蝴蝶一樣調皮,一會兒落在屋簷下,一會落在樹枝上,飄在軍官們的臉上。

    冉妮亞穿著紅色的大衣,在輕輕盈盈的白雪中跳躍著。南方集團軍群司令龍德施泰德元帥問別人:「這丫頭是誰?上身穿大衣,下身穿軍褲,還是陸軍總部的褲子,成何體統?」

    原北方集團軍群司令屈希勒爾上將在列寧格勒陷落後,元首讓他當預備集團軍群司令,有職無權,成天牢騷滿腹。現在一肚子的意見得到洩憤機會,便陰陽怪氣道:「你真是老頑固,現在的元首可不像以前了,出征老是帶著姑娘,左擁右抱的,英雄伴美人嘛。」

    他瞥把老元帥一眼:「哎,改天你也找個姑娘帶來身邊,你是老英雄,身邊沒美人怎麼行?」有人插言:「最好是人老珠黃的老女人,老英雄配老女人嘛。」

    身後的莫德爾為元首打抱不平:「老領導,你應該感謝元首才對。你是聖彼得堡的征服者,誰給你這個榮譽的?」

    赫普納也是元首的死忠,向屈希勒爾上將調侃道:「那天我女兒寄信,用舌頭舔了一下郵票就貼上了,後來仔細一看,這可是專門為紀念征服聖彼得堡發行的,上面有將軍您的頭像。也就是說,我女兒舔的是將軍您呀。」

    屈希勒爾上將臉一紅,率先走了。龍德施泰德元帥埋怨他們,赫普納沒聲好氣地說:「說實在的,佔領聖彼得堡的主要功勞還得歸功於元首,他不光制訂計劃,還親自指揮作戰,殲滅俄國人的美械師,攻佔拉多加湖,而屈希勒爾干了點什麼?他應該滿足才對。」

    龍德施泰德元帥仍有微詞:「瞧你倆說的,元首給了你們好處,所以你們歌功頌德。對了,為了進攻聖彼得堡,還把我的好幾個軍調到北方。你們年輕人要學會全面的看問題,不要被表面現象迷惑。再說,帶著女人在前線亂轉,什麼形象嘛。」說完追趕屈希勒爾去了,風吹來他的聲音:「別生氣,剛才我把他倆狠狠教訓了一頓。」

    赫普納低聲咕嘟:「老頑固。」莫德爾學著他的模樣,教訓赫普納:「你們年輕人要學會全面的看問題,不要被表面現象迷惑。」一團紅色閃過來,冉妮亞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問那個老將軍說她什麼壞話,兩人面面相覷,矢口否認。

    主席台上,元首坐在中間,兩邊分別是戈林和約德爾。他們身後是一面巨大的、放射著金光的老鷹卍字,兩邊是軍旗和最高統帥部旗。台下座位分為三排,左邊是海空軍主官,中間是陸軍各級司令和參謀長,右邊是武裝黨衛軍主官和嘉賓。

    各排的前排是三軍總司令、最高統帥部成員、各兵種司令、集團軍群、新近成立的總後、總裝備部人員,第二排是各集團軍司令,第三排是各級參謀長,第四排以後是軍職。哈爾德坐在第三排第一個位置,他對這種安排很有意見,只是發洩不出來。陸軍總部基本是他說了算,實權比總司令大,然而今天勃勞希契神氣活現地端坐第一排,還不時故意向後面張望。

    會議在早上九點正式開始。由戈林副總司令主持。首先,他宣佈大家起立,默哀一分鐘,以紀念陣亡的戰士們。接下來唱國歌,宣佈會議議程,通過主席團成員,當宣佈會議秘書長時會場一陣騷動:一位女軍官款款走向前門旁邊一張單獨小桌,在那些老將軍憤怒的目光中,她儀態萬方地坐下來,打開筆記本,做出一副奮筆疾書的樣子。

    戈林副總司令大喊「安靜」,但是會場還在竊竊私語,直到元首大聲咳嗽了一聲,大家才安靜下來。戈林作了冗長的開場白,肉麻地為元首歌功頌德:

    「各位將軍,德意志帝國最高統帥部擴大會議正式開始。這次會議是在帝國取得一系列勝利的背景下召開的。這些勝利的取得,主要是依靠元首的正確領導,加上在座各位的努力才取得的。」

    「回顧去年秋天,德意志帝國向莫斯科高歌猛進之時,上帝袒護俄國人,莫斯科周圍變成了一片汪洋,180萬德軍。連同1800輛坦克,還有1500架飛機都陷於泥潭中。」

    戈林抬頭離開了講稿,充滿感情地講道:在這嚴峻的形勢下,元首排除了重重阻力,斷然否決了繼續向莫斯科進軍的計劃,在國家命運的生死關頭,命令前線轉入防禦。前線部隊剛剛鑽進地下堡壘工事,一場比歷年猛烈得多的寒流席捲俄羅斯大地,而此時,幾百萬套冬衣還躺在波蘭,因為突然之間,德國的運輸系統崩潰了,所有的德國火車都被凍壞。

    哈爾德、中央集團軍群司令包克等少數高官一臉陰霾,但絕大多數軍官熱烈鼓掌,哈爾德幾人一下子暴露在眾目睽睽下,極不情願地拍起巴掌。

    戈林還在台上極力煽惑:「1941年11月27日,也就是轉入防禦半個月,莫斯科前沿的氣溫在兩個小時內一下子下降了二十度,降為零下四十度。大家想一想,假如我們沒轉入防禦,讓穿著單衣、缺糧少彈的士兵仍然按有些追逐名譽的老先生們的意見繼續進攻,怎樣的慘狀在等待我們。也許東線崩潰了,甚至比129年前的拿破侖大軍還慘不忍睹。」

    戈林達到了目的,後排一些不知底細的軍官揮拳高喊:「絞死他們,絞死這些個老傢伙。」哈爾德頭上冒著汗,回頭望著那幾個新提拔的年輕軍長。軍長們的喊聲引起了共鳴,會場裡排山倒海一般喊叫起來,哈爾德臉都氣紅了,轉臉望著包克,老元帥臉色慘白,握筆的手微微發抖。

    戈林任憑那些人發洩了一陣子,揮手制止,大度地說,好在事情已經過去了,此後在元首的正確領導和親自指揮下,德軍又取得了塞瓦斯托波爾、聖彼得堡和馬爾他戰役的勝利,為今年的夏季攻勢打下了良好的基礎。接下來他喋喋不休地引經據典,用數字說話……

    戈林的講話元首自然像吃了蜂蜜一般舒服。個人崇拜像臭豆腐一樣,聞著臭吃起來香。誰都說反對個人崇拜,但離不開的還是個人崇拜。比如經過剛才這麼一鬧騰,哈爾德的尾巴要夾一陣子了,至少不會事事與元首作對。不過李德明白凡事有度,糖精是甜的,放多了就變苦了。好多人也是在個人崇拜下飄浮起來,結果上得越高,摔得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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