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202章 ：洛影、楚寒、鄔青兒 文 / 瀟逸涵
第202章：洛影、楚寒、鄔青兒
是夜，夜涼如水。
楚寒從皇宮的地牢裡出來，英俊的臉上面色無波，看不出喜憂。
內心的波瀾，也只是在內心動盪著，他把它隱藏的太好……
二皇子前不久剛剛發動了一場叛亂，除了二皇子和吟月之外，其它人均已被抓。他去地牢，無非是為了一件事：問出青兒的墓地所在。
不知何時，烏雲湧上來，月兒悄悄的躲藏起來，天空中已經飄起了細雨。
楚寒站在院中，伸出一隻手來輕輕的去接雨絲。
這樣的雨，讓他想起了與青兒相遇的那個夜晚。
那個夜晚是最美的夜晚，雖然天上也在飄著雨。
那是在達城，離京城最近的一座城裡。
「少爺，我去拿把傘吧。」他從鋪子裡急著回楚風山莊的別院，掌櫃追出來道。
「不用了，這麼小的雨，離別院又近得很。」楚寒回頭對掌櫃笑笑，已經步入了雨中。
卻不料雨越下越大起來，幸好住的近，不然真的要成落湯雞了，他自嘲。
走到門前的時候，心下卻是一驚，一個二八年齡的紫衣少女正站在別院的門口處避雨。她沒帶任何雨具，身上早已濕透，頭髮上有細珠滑落在臉上，雖然有些狼狽，卻掩不住臉上的光華。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相遇，楚寒和青兒把這稱為「最美的邂逅。」那時的楚寒很是開朗，他開著無傷大雅的玩笑，說青兒是主動送上門的。之後，看著她不滿瞪起的杏眼。他會深情的與她對望，會在她的耳邊低喃：「如果青兒不自己上門，我也會找上門去。你是我值得用一生去愛護的女子。青兒，我要讓你做我這輩子唯一的妻子。」
那時候空氣的味道是甜的，直到二皇子發現了青兒。
青兒低低的對他訴說，二皇子曾經救過她，是她的恩人。她可以去報恩，可是卻並不代表著要以身相許。偏偏二皇子卻獨獨鍾情了她，他的愛霸道異常，她終是受不了，所以才逃了出來。
再後來，二皇子騙楚寒去了懸崖……
再後來，青兒寧願為了他殉情……
視線模糊了起來，不知是眼裡流露出的液體迷濛了眼睛，還是雨水打濕了頭髮，順著他額前的髮絲流了下來，滑過了眼眸，流過了面頰。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雨中的人輕聲吟著這句詩，全然不顧雨水打濕衣衫，全然不顧淚水模糊俊臉。
聲音淒楚，令在簷下手裡持傘的女子終是頓了腳步。
洛影的指尖微微有些冰涼，心在苦笑：「他終不是你的，這樣的男人，一生只可能愛這一次，而且……這愛不屬於你。」
傳說中的彩虹奇葩只需半朵，便可消百病，對神經方面的病症尤其見效。此藥花生長於懸崖峭壁之上，本就罕見，采之更難。
這朵花兒百年難遇，平時開著貌不驚人，就跟普通野花一樣，因此很難分辨。可是遇到彩虹，而且還要在特定的時辰內，便可放出光芒。走近去看，可見那花，花開七層，以紅為外邊，紫色為最內層，按著「赤、橙、黃、綠、青、藍、紫。」依次順序開放，它的花蕊則由七種花系共同組成。此花異常名貴，因此堪稱百年不遇。
如果有幸採摘下來，放入室外，要經過七日的日月之精華便可解百毒。
洛影終是不信自己有這樣的運氣，只能從旁的藥草入手來治宜妃的病，雖然慢卻也有療效。
草藥不多了，楚寒只能暫時放棄了去青兒墓地的想法，和洛影先去採藥。
夏季的雨總是這麼多，而且天氣如小孩子的臉一樣，說變就變。
明明來時陽光燦爛，卻偏偏在剛到了山上時下起雨來。好在山中有茅屋可以臨時躲避一下。
「看這樣子，應該下不長久，先避一會吧。」洛影的唇角盡量的揚起笑，招呼著那個望著下雨的天空發呆的俊美男子。在她這個角度，可以看到他的側臉，很完美，卻也很憂鬱，讓她的心跟著疼了起來。
「洛影，謝謝你。若不是娘，我娘的病不可能好的這麼快。」楚寒緩緩的回頭，進了茅屋，輕輕的說。
「不用客氣，救死扶傷是我的職責。」其實在今天之前，她經常這樣說：「不許客氣，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甚至有一次，看到他離去的背影，她憤憤的跺腳道：「楚寒，我都這樣喜歡你了，你喜歡我一下，會死啊。」
可是，經過昨天晚上的思考，她還是決定放手了。這種愛，注定是無望，即便真的在了一起，也絕不會幸福。
以前，她總覺得會有一天守得雲開見月明。可是，現在，她信了。他總是一次次的拒絕她，因為心底的那個人，已經愛得深入了骨髓，所以，於其它人，一切都淡了。
只是不鹹不淡的說了幾句話，洛影依稀記得，只是「這雨怎麼還沒停啊」這句話，她說了不下五句。
很有點沒話找話說的意思。
確實是因為氣氛太尷尬了哦……
雨，終於還是停了。該透口氣了。洛影這樣想著，第一個從茅屋裡鑽出來。
太陽重新露出燦爛的笑臉來，天上有一道靚麗的彩虹。
「哇！彩虹奇葩！」
看著天上的那道彩虹時，突然撇到山崖不遠處有朵奇異的花兒在放著亮光。她一下子就想起了神醫醫無常所說的彩虹奇葩，眸子亮若晶石，早把什麼淑女氣質拋在腦後，大聲喊道。「楚寒，快出來啊，快啊！」
「洛影，你這次騙人可騙過頭了，你以為彩虹奇葩那麼容易就……」楚寒一邊往外走一邊道，待看到懸崖上的那抹七彩的光芒時，嘴巴驚得終於合不攏了。
「真的是彩虹奇葩！不過，懸崖陡峭，我這三腳貓的功夫是不行了，楚寒，這可全指望你了。」洛影望花興歎，對於採集這花，她是真的無可奈何。她有心，可是這不在他的能力範圍之內。
「已經很感謝了，如果不是你，我永遠都找不到可以根治母親病的藥。」楚寒感激的一笑，幸好他的輕功極好。話音落地，身子已經飛了出去，幾個點足過後，輕輕的摘了那花下來。
「我終於可以放心了。」手裡捧著花，如同捧著珍寶，他的眼底流露出常人難以望見的傷感。
洛影的心又是一痛，她想起那晚他吟的那首詩。他不會是想……幾乎脫口而出：「楚寒，你不可以……如果鄔姑娘有知，她一定會希望你好好的活著的。而且，你還有宜妃和皇上，還有楚莊主和莊主夫人，難道你想讓他們承愛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楚寒一開始還聽得糊塗，此時突然明白了她的意指，心裡湧起深深的感動。事實上，這些日來，他總是被她感動。
可是，卻也僅僅是感動。
「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我當然不會讓我的親人受那樣的殘忍煎熬，我只是想去多陪陪青兒，就在她的墓碑邊上，多陪上幾日。」他靜靜的說完，望了她一眼，歎了口氣，似是在下什麼決定，終於，他看著她，真誠的約她：「等我娘服了這藥，我想請你陪我一同去。其實，在得知青兒的墓地所在的時候，我就想讓你和我同去的。」
對不起，洛影。他在心裡道：「這輩子，我的心中已經容不下他人。而下輩子，我和青兒也要在一起，即使身體不能，靈魂也會相依。所以，對於你，我只能說對不起。」
是想讓我徹底的死心了嗎？洛影在心裡輕輕的問。之前，她已經被他委婉的拒絕過數次了，看來，這一次是要做的更徹底些了。
還是回去吧，回到現代去，去過尚未過完的日子。這些年，她並未閒著，她一直在尋找著能夠回現代的路。而在幾個月前，那個因一時失誤讓她穿越時空的人突然來找她。他告訴她說如果她想的話，可以隨時送她回到現代去。因為她的到來，本就是上天的一次失誤。只要回去，她依然是出現在那個相親的夜晚。時間會吻合的分毫不差。
她一直在猶豫著這個回與不回的問題，只因為心中不再是一個人。如果在早一段時間，她會毫不猶豫的回答：「當然要回去。」
可是，現在，已不是當初。
她時常在想，如果楚寒會接受她，那麼她寧願放棄回現代的機會，雖然這種機會只有一次……
可是，事與願違呵！
她做不到那麼無私，做不到終生守著一個不愛她的男人，但是至少在心裡她還是愛他的，甚至於，捨不得他在這未來的日子裡孤苦而終……
看著那張俊美的面容，她在心裡低歎：「也許，那個答應做為補償的願望，我應該想好了……」
「如果不想去，我不會逼你。」他很自責的道，並不太敢正視洛影炙熱的眸子。
「我去。不過，這幾天，我會很忙，照料彩虹奇葩的事情就交給你了。」心落了地，雖然還有些痛，但是會過去的，洛影的唇角勾起了漂亮的弧度。
幾日後，京郊的洛奇山。
楚寒的腳步在山腳下不由的一滯，心無以復加的疼痛起來。這裡是他和青兒最常來的地方，青兒說這裡的風景最美，他則覺得和她一起，什麼地方都是美的。
「看來他也知道青兒喜歡這裡。」他道，聲音很輕很輕，但是洛影還是聽到了，因為她離他太近。很快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永遠都不可能再這麼近距離的待在他的身邊。甚至記憶裡都不可能出現他的影子。
為了不讓自己沉湎在對他的回憶中，洛影求了那個人讓他消除在這裡的記憶，當然那人對此很是配合，畢竟這是他的錯誤，他雖是神，也仍然不願意讓別人記住他的錯誤。
遠遠的有一對男女下山，楚寒的心一震：看那身影分明就是二皇子和吟月。
他沒有動，只是在山腳下等著他們一步步的接近。這裡是下山的必經之路，二皇子一定會走到他的面前的，楚寒的手在袖管裡已經握成了拳狀。
吟月扶著二皇子一步步的走近了。
不錯，是扶著，經過那一次叛變，他雖然保留了性命，可是武功幾乎盡失，還受了內傷。他的面容甚是憔悴，頭髮雖然被吟月精心的梳理過，可是面上的頹廢卻仍難掩飾。
「楚寒。」他終於站在了楚寒的面前，脫離了吟月的幫助，直直的站在他的面前，聲音有些無力。
楚寒的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
站在一邊的洛影能察覺到空氣裡瀰漫了強烈的恨意。
想起青兒，他真想一拳打下去，他也知道，他這一拳會要了對方的命。
「我知道你恨我，為青兒報仇吧！」二皇子說這句話時，好像使出了全身的力量。
楚寒的拳頭終於舉了起來……
「不要，我求求你三皇子，二皇子已經這樣了，你這一拳下去，他會沒命的。我求求你，求求你！」是吟月的聲音，她擋在了二皇子面前，扯著楚寒的胳膊，已經跪了下去，臉上的淚恣意的流淌。
「你們走吧！」楚寒的拳收了起來，眸子在二皇子的身上停留了一秒，已經抬腳往山頂上走去，留下一句話飄蕩在空中：「我不殺你，只因為你是青兒的恩人。」
洛影緊走幾步，跟上他，輕聲問：「真的就這樣放過他？」
「我不想讓青兒在天堂裡有所不安。」楚寒看了她一眼，輕聲道，眼底流露著深深的歉意：「其實，你知道我讓你來，是什麼事，對嗎？」
「知道。」洛影一笑，眼角卻有一滴淚，她別過頭不想讓他看到，然後輕輕拭去，再回頭時已經是一臉燦爛：「放心吧。我始終相信，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棵草。所以……呵呵，我明白了，也不會再纏著你了。」
「謝謝你，洛影，不是你不好，只是因為我和青兒相識的太早，她在我的心裡裝得滿滿的，因此便再也容不下任何一個人。」
能感覺到，他的心和他的眼睛一樣真摯。正因為能感覺的到，所以，她的心既痛，又暖。「知道啦，呵呵，我這麼樂觀的一個人，怎麼可能看不透這些。時間不早了，咱們走吧。」
青兒的墓地到了，墓碑是上好的石料製成，被打理的很好，墓的周圍是青兒最喜歡的花。
「青兒，我來看你了，隔了這麼久，讓你孤單了這麼久。」楚寒輕輕的蹲在了墓碑前，一寸一寸的撫摸。心又開始痛了起來，一點一滴的甜蜜湧了出來，最終定格在那個決絕的時刻。
「來生來世，再做夫妻！」
淒絕的聲音在耳邊迴盪，他的心被思念、悲痛、無奈一點點的啃噬，最終一拳打在了地上：「青兒，對不起，你會等著我的，對不對？只恨我被好多事所累，不能馬上去陪你。青兒，你不會怪我的對不對？你那麼善良，那麼的善解人意……你說過會等著我的，等著來生來世，做我唯一的妻。」
「楚寒。」一直站在墓地邊上不說話的洛影突然開口了。「如果鄔青兒以另一具身體回來，你能不能接受？」
「另一具身體？」楚寒扶著墓碑起來，不知所云的看著洛影。
「其實，這幾天我真的很忙。這麼說吧，我只是來到這異世的一縷魂魄，寄居在了一個本不屬於我的殼子裡，這種情況在我們那個世界被稱為『穿越』。」
她頓了頓，知道楚寒還是不明白，接著說下去：「很長的一段時間內，我都在尋找著回去的路，卻無能為力。前不久，有人，哦，確切的說是有個神，當年鑄成我穿越這個錯誤的神，他來找我，說可以送我回到我們的世界。」
楚寒有些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答應了？」
「對，我答應了。」洛影一笑：「做為補償，他同意滿足我的一個願望。現在，我還是想問你，如果青兒能夠回來，依然是她的靈魂，卻換了另外一個身體，你會不會接受，會不會仍然如以前那樣去愛她？」
「我當然會。」他幾乎不假思索的道。看到洛影唇角蕩起的微笑時，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洛影，你的意思是……青兒她以你的身體……」
「其實這也算不得我的身體。」洛影微笑，淚卻流了下來：「鄔青兒確實一直在等你，她怕下一世會找不到你，因此放棄了投胎的機會，她一直在等著你，等著和你來生再做夫妻。」
楚寒怔在那裡，突然伸出手，去擦她臉上的淚水。
「時辰不早了，楚寒我應該走了，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洛影輕輕退了一步，讓他的手觸了個空，淒楚一笑，又把話嚥了下去。告訴他什麼，告訴她，實際上她想留下來嗎？
還是別說了吧，以免他心存愧疚，就這樣回去，多好。繼續自己在現代的日子，多好！
「洛影。」看著那抹苦澀的笑，楚寒下意識的喊出聲。
「寒，是我，我是青兒。」還是那個聲音，卻不再是那個人，她臉上的淚水，此時有一部分是洛影的，還有一部分是鄔青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