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西斯武士的教師生涯之二 死者永生(序) 文 / astlos
一陣寒風吹來。
沒事把路修的這麼寬幹嘛!
身著深藍色連體工作服,外面套著反光馬甲的少年打了個哆嗦,狠狠抱怨著。
他用雙手把自己抱緊,打了好幾個寒顫,才勉強由肌肉顫動發出的熱量止住了寒意。
沒辦法,任誰也想不到已經算是冬季結束的現在,來自霍鄂茨克海的寒潮卻突然南下,越過庫頁島,千島群島和日本海,翻越關東平原北面的群山,不遠萬里將寒風吹遍了整個學園都市。
凝視著眼前,從自己的鼻孔裡渺渺升起的白氣,吸氣的動作隨即發生。被寒冷的空氣流過表面,鼻粘膜的毛細血管一瞬間收縮的感覺讓他的鼻子一陣酸痛。寒氣掠過氣管直入肺臟,感覺自己才靠著肌肉顫抖積累起來的熱量一瞬間就化為烏有的少年,不由幻想著如果能不呼吸的話,熱量的損失會不會少一些。
這位少年名為上條當麻。十六歲。男性。是這個被稱為「學園都市」,佔地面積達到東京都內三分之一之巨,全部人口加起來有二百三十萬人之多的大型教育機構裡,再普通不過的一位高中一年級學生。
普通到如果把他丟進人群之中,恐怕一瞬間就會淹沒不見的程度。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麼再過半個月他就會升到高中二年級。
不過,無論是出勤時數,還是學分點數都岌岌可危的他,到底能不能升上二年級呢?這真是個謎啊……
「哎呀哎呀,土御門那黑心的傢伙,果然沒跟你說要多穿點衣服來嗎?」
笑著朝有著已經超越了刺蝟頭標準,簡直就像是豪豬的毛一樣參差雜亂的黑硬頭髮的少年說著風涼話的,是個有著標準以上美貌的男性。
籐堂燈夜,男,十八歲,正是處於少年以上,男人未滿的所謂黃金時間段。染成金色與棕色相間的頭髮和細白到讓大部分女性都為之嫉妒的皮膚,臉龐俊美的程度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如果不是上條當麻剛剛和他,還有另一位打工的夥伴一起換衣服確認了他外套之下實際相當健壯的身材的話,少年還真會忍不住懷疑他的性別了。
美貌與健美集於一身,自慚形穢的上條不由感慨,這整個一妖孽啊!
毫不誇張的說,就算只是站在那裡,那副情景也是美到能夠激起畫家創作靈感的地步。
現在,即便穿著和上條一樣用粗糙的條紋布製成,而且一看就知道是佈滿了油污斑點的舊貨,外面套著同樣粗製濫造的反光馬甲,但如果讓女性看到的話,一定會大叫「哇,認真工作的王子殿下」撲過來吧?
上條當麻用帶著點怨恨的目光瞟了過去。
剛剛換工作服的時候他可是看到了,被換下來的休閒衫也好,牛仔褲也罷,雖然商標已經被特意剪掉了,但看面料和手工,曾經有過在服裝店打工經歷的上條就知道是價格不菲的名品。
由此可知,比起往身上套了兩件針織衫都冷的只能發抖來取暖的上條當麻來,剛剛在更衣室看到的籐堂燈夜貼身穿著的保暖內衣,也一定是高級貨了。
為什麼都是學生,人家能穿得起高級貨,自己卻只能穿著散發著霉味,帶著蟲子蛀出空洞的舊貨啊!
「根本性的原因是肌肉不足,壓倒性的不足啊。」
低沉渾厚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
就算是最大號的連體工作服也只能勉強裹下說話者龐大的身軀。籐堂還在工作服下穿一件保暖內衣,但上條親眼所見,這位可是圍了一件兜襠布。
不過,從那就連衣服也擋不住的岩石般凸起的肌肉線條來看,別說區區寒風,就算讓他只圍著一件兜襠布,在這種天氣裡坐在冰冷的瀑布底下修行,大概對把「肌肉!」掛在嘴邊的他來說,也只是平常事吧。
這位豪壯的好漢叫做大石藏人,年齡正處於籐堂燈夜和上條當麻中間,馬上要升上高中三年級了。他的成績嘛,也處於輕輕鬆鬆就能位居全年級前十的籐堂燈夜和到底能不能升上高中二年都得看本學期補習和補考成績的上條當麻中間,既不突出,也不落後,深得中庸之道。
高中一年二年三年,無論外貌和背景都相差甚多,甚至連日常活動的學區都不一樣的三個人,之所以穿著樣式一致的連體工作服和夜行馬甲,在鬼影子都不見一隻的深夜在這裡聚齊,理由嘛,自然是因為這裡是他們兼職打工的場所。
這裡是第十一學區,學園都市與外界相通的最大的陸路出入口,也就是俗稱的「外壁」。
道路從排成一列一眼望不到頭的檢查站匯聚起來,最終形成差不多有五十米寬的幹道,隨即幹道分出無數條支線,然後支線再分出更細的支線……最終就像毛細血管滲入器官和組織一樣,消失在排列的整整齊齊的巨大倉庫群之中。
上條他們所處的位置,就是在一間倉庫的前面。
這間倉庫沒和其他倉庫擠在一起,而是孤零零的處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四面都特意留出了相當寬的空間。正是沒有其他建築物進行遮擋和削弱這樣的原因,使得這裡寒風吹襲的特別厲害
「嘶……」
上條忍不住跺了跺腳,感覺到了從腳底傳來的麻痛。抬頭看看,筆直堅硬的鋼骨混凝土線條,在將倉庫門前照的雪亮的弧光燈的光芒下泛著灰色的光芒。
「土!御!門!元!春!」
上條當麻在心中暗暗詛咒這個名字。
土御門元春,上條當麻的朋友,同班同學,同時也是住的地方的鄰居。是個會將頭髮染成金色,即使在夜裡也會戴著墨鏡裝酷,外表是個花花公子加不良的高中一年級學生。
和上條一樣,他也是被評為level0的無能力者。所以按理說,他也應該和上條一樣,拿著聊勝於無的菲薄獎學金,過著貧苦的日子才對。
不過,這傢伙似乎很有些門路,總能找到一些薪水豐厚到讓人不敢相信的打工,所以總是過著讓上條相當羨慕的悠遊自在的生活的同時,還能養得起他那個上私立家政學校,完全沒有獎學金可言的妹妹。
這件兼職,就是土御門元春介紹的。
雖然那個時候,對說著「只不過是檢查貨物與貨單是否相符,別說高中生,就算是猴子也能勝任;按次計價,想不干隨時都可以不幹的說——啊啊,還可以預支一次的薪水哦」,顯得有些過分熱情的土御門本能的有所警惕,但少年那時候的確已經實在處於山窮水盡的地步了。
在一月末被捲入莫名其妙事件的他進了醫院,對他本來就不足的出勤時數和補習時數形成了幾乎致命的打擊不說,還損壞了外套一,襯衫二,褲子二,鞋子一雙這樣多的財物。好歹還算有些羞恥心的他,可做不到穿著滿是破洞的衣服去上學這種事情。於是,對他來說不啻於關係到生死存亡的一筆大錢就這麼花出去了。
平常的,能在打工雜誌上找到的兼職工作,在必須參加月詠小萌老師海量的補習,以求不變成留級生的現在,時間上會產生衝突,也根本不可能那樣快的填補買衣服產生的,即將使上條連買泡麵的錢都拿不出來的虧空。而且,第七學區商店街的店家,也都怕了這個總是會惹出莫名其妙的麻煩事和損失的「會走路的災難信標」,打工面試中一看到他,不由分說就是「不合格!」
所以儘管有所懷疑,但畢竟薪水能與遠洋金槍魚捕撈船員相提並論,連猶豫的機會都不存在,上條也就只好這麼接下了這個工作,並預支了一次的薪水,這才把一月末二月初家裡按月給的生活費到來前的青黃不接的時間安然度過,並避免了穿布條裝上學的窘境。
說起來,自從一月末接下那個工作一來,這還是第一次進行工作呢。打工面試時所見到的那個矮個,雖然五官和身材都相當不錯,卻有著死魚眼般冷酷視線,表情木然的女研究員打來了電話,那種富有特色的沙啞聲音只要聽過一次,大概一輩子都忘不了吧。
「前輩,為什麼要來打工呢?」
在運輸貨物的車輛到來之前,就這樣挨凍也不是辦法。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上條當麻向籐堂和大石提出了問題。
在面試和新人指導時,上條和作為工作的前輩的兩人見過面,而且按照傳統,在獲取了兼職之後由籐堂提議,去卡拉ok慶祝了一番。所以上條大概知道兩人的情況。
兩人都是level3。
雖然在常盤台或者霧之丘那樣的精英學校,level3大概只能算是平均水準,但在學園都市的二百三十萬人當中,能達到這樣水平的也只有不到百分之十而已。他們一個月能拿到的獎學金,大概就相當於上條一年的獎學金加上打零工收入的總數了吧?
那是個能讓一個高中生過上舒舒服服到長毛程度日子的數目。
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像他即便面對留級的危險,也要擠出時間來打工,否則就維持不住生計的無能力者一樣半夜出來喝風呢?
「嘛,大學的學費可是很貴的呢。」
籐堂俊美的臉上出現了煩惱的表情。
「level3的話,這個學園都市的哪個學院都會給出半免學費的待遇吧?而且還有獎學金。」
「我想出去讀書呢。」
「……哎?」
上條不由吃了一驚。
雖然學園都市也好,超能力者和超能力開發也罷,正在慢慢地被學園都市以外的人們所接受,但「他們會不會取代我們呢」「他們會不會壓制我們呢」這種疑慮在雙方都仍然是廣泛存在的。外界的人對學園都市的人,學園都市的人對外界的人,當然都說不上多友好。
所以儘管亞雷斯塔已經倡導「陽光下的學園都市」已經很多年了,但學園都市本身仍然有著強大而頑固的自閉型。去外面讀書什麼的,可是從來都沒出現在上條當麻的意識裡面過呢。
「外面的大學可不管你是不是level3。」似乎沒注意到上條當麻的吃驚,籐堂燈夜開始用堪比聲優的男中音抱怨了起來:「不,或許正是我們在能力開發中投入了太多的時間和經歷,偏差值完全無法和外面那些『三上二下』的優等生相比。」(註:日本大學入學競爭非常殘酷,錄取率僅15%左右,故有三(凌晨三點睡覺)上(錄取)二(兩點睡)下(落榜)的說法。不過和我們不同,高中學歷也能找到可以餬口的工作,而經過專門學校和短期大學培訓的工程師階層,則是日本勞動力的中堅。)
「木山老師對我有恩。」
和嘮叨的同伴不同,大石藏人用這一句話回答了上條當麻的疑問。至於詳細情形究竟是什麼樣的,少年並不覺得只是打工夥伴這層關係足以讓對方告訴自己。
嘛,反正以後大概有的是時間。
「話說,交貨時間在這個時候,真的不是可疑的貨物嗎?」
眼見手錶的指針已經過了兩點,上條當麻不由惴惴不安了起來。
「肯定不是啦!」有些饒舌的籐堂燈夜連連搖頭:「要真是……」他壓低了聲音:「走私或者違禁品,怎麼可能選擇這裡入境?」
上條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十一學區「外壁」的稱呼可不是白叫的。正因為這裡是和外界交流的孔徑,每天貨物的出入量平均達到了七千噸之多,車輛人員都數以千計,因此安保措施也特別嚴格。
雖然凌晨的十一學區外表上看起來就是沉浸在黑暗之中的一片倉庫,連人聲都聽不見,但在天上,屬於學園都市的三顆人造衛星中,有一顆不分二十四小時,專門監視著這裡。
除此之外,幹道和支線上都不斷有警備隊的巡邏裝甲車駛過。攝像頭、聽聲器和觸發警報裝飾更是遍佈全區,別說是人了,就連隻老鼠也休想在不被發現的情況下穿過倉庫區進入學園都市。
如果真要選擇這裡做違禁品的販運通道,那真是腦子壞掉了呢。
「安心安心。」
聽到大石也這麼說,上條便徹底放下心來。籐堂在一旁似乎有些不高興的抱起肩膀,不過馬上,他就被大石的話轉移了注意力。
「那不是來了嗎?是什麼東西,眼見為實就是了。」
刺眼的光柱從支線道路轉了下來。差不多三十秒之後,剛剛還飄渺的似乎遠在天邊的柴油發動機聲就變得震耳欲聾。
大石舉起一直拿在手裡,頂端有紅色發光二級管的指揮棒朝著那對車燈上下揮舞,想必他身上的反光馬甲所反射的燈光比起指揮棒來更加顯眼一些。燈光接近的速度慢了下來,重型貨櫃車駛進了倉庫前面的空地。
「哧!」
隨著一聲尖銳的幾乎讓上條摀住耳朵的壓縮空氣制動系統的排氣聲,貨櫃車完全停穩。不過它的發動機仍然在運轉著。柴油機低速運轉時喀拉喀拉的聲音讓自幼稚園就生活在學園都市,早已將「地上車=電動車」這個公式當成天經地義一般真理的上條一陣心浮氣躁。
不過前輩的籐堂和大石似乎早就習慣了。籐堂帶著根本不像在工作時的輕鬆表情向著貨櫃車走了過去。而上條則是在籐堂回過頭,遞了個「跟上」的眼神之後才慌忙跟著往前走。
走近一看,就知道這貨櫃車不一般。在塗成灰色的貨櫃箱上方,排列的滿滿噹噹的散熱隔柵和風扇發出連柴油機的聲音都遮不住的低沉轟鳴,而在貨櫃的前半段,還有一具大型的發電機。
想必,不將發動機熄火的緣故,就是為了維持發電機和冷卻系統的電力的緣故吧。
車門打開,一個身穿和上條身上的連體工作服樣式幾乎一樣,但顏色是深灰色,頭戴工作帽的人跳了下來。
「呦,南條小姐。」
聽了籐堂的稱呼,上條才驚訝的發現以不緊不慢的步伐向著他們走來的這個人居然是個女性。
「你好,籐堂先生。」
對方似乎根本就不把籐堂那張美型的臉放在眼裡,一副「我正在工作」的嚴肅表情掛在臉上。
「我想您應該知道,我的臨時通行芯片的有效時間只有三十分鐘——現在是二十五分鐘了。我們只有二十分鐘,讓我們趕緊做完應該做的事情吧。」
「啊,二十分鐘啊,南條小姐你不認為已經太足夠了嗎……」
籐堂嬉皮笑臉的騷擾完全對南條小姐冰霜般的防壁毫無作用。
不過,他雖然嘴上花花,但行動卻一點也不慢。將外形和機場安檢探測器一樣的扁平棒子拿在手裡,棒子的尾部有螺旋形的線纜延伸到別在腰裡的小盒子上,然後從大石手裡接過了另外一個東西,籐堂跟在南條小姐身後向著貨櫃車的尾部走去。
「這,這是……」
上條當然知道他和籐堂拿在手裡的那個叫做「條形碼讀取器」的東西的使用方法,因為那是籐堂手把手教給他的。說實話他很難相信外界居然還在使用這樣落後的貨物標示。不過這不是重點,而是大石交給他和籐堂的東西。
柔軟的複合材料做成能正好包覆頭部的形狀,眼睛的地方是兩塊的大大的橢圓形樹脂片,口鼻部位則突出了一個難看的豬嘴型多孔容器。
「這不是防毒面具嗎?!」
上條此刻的心情是恨不得立即轉身,有多遠跑多遠。那個土御門介紹的兼職,果然不是那麼簡單啊!
自己早就應該知道!和諸如在半完工的樓房裡住一個週末;把重量與外表完全不符的手提箱裝進超市的投幣存包櫃;將完全無標示的容器在野外找個地方埋了……等等這些看上去就令脖子上的汗毛倒豎的工作並列在一起,連報酬也差不多的,能是什麼好活?
只是時間在深夜,忍著寒風吹吹,薪水的驗貨工作……神馬貨物,檢驗的時候居然要戴上防毒面具啊!
不過……
這一次工作的薪水,已經變成了衣服和食物,而且家裡給的菲薄生活費,也絕對支付不起違約金。
拿錢,辦事。事到如今,也只好硬著頭皮上了。
「放心,不是什麼危險的東西。」
似乎看穿了上條的心緒,大石給了他一個穩重的笑容。
不過即便是有著超乎常識作用的大石的笑容,在戴上了防毒面具走到了貨櫃車的尾部的時候,其安慰人心的作用也煙消雲散了。
貨櫃的合金閘門上,是有著鮮血一樣刺眼顏色的標誌:以一個圓環為中心,三個缺口向外,線條逐漸收細,最終變成尖銳的羊角狀的四分之三圓弧尾部相連。
「危險生物製品」。
上條險些沒破口大罵出來。
南條小姐和籐堂在金屬閘門兩側同時將電子鑰匙插入讀取孔,隨後一聲輕響,閘門向外敞開。
比外界的空氣低了最少十五度的寒氣迎面而來,即便健壯如大石者也不由打了個哆嗦。
而在寒氣之外,一種更加陰寒的氣息透過防毒面具的濾毒罐直衝上條的鼻孔。人類幾百萬年進化以來形成的本能讓他汗毛全都豎直了,直覺拚命尖叫著讓他轉身逃跑。
等看清楚眼前的情形,上條的嗓子裡不由發出了「惡」的一聲,一股酸氣直衝鼻孔。如果不是晚上只吃了一杯泡麵,此時胃裡一片空空的話,弄不好就要吐出來了。
戴著防毒面具嘔吐,結果因吸入自己的嘔吐物而嗆死……嗯,估計能上第二天的花邊新聞供人娛樂吧。
出現在眼前的,是屍體。
人類的屍體。
被透明的屍袋緊緊裹著,然後裝在透明的箱子裡,再用綁帶固定在一層層的貨架上擺放整齊的人類的屍體。
上條知道自己的反應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同類的屍體,往往就意味著危險,遠離危險正是所有生物的本能。
衝鼻而來的那種氣息,大概就是所謂的「屍臭」吧。
因為都戴著防毒面具,因此上條根本看不見籐堂和大石的表情。不過站在一旁,雙手抱著肩膀的南條小姐連防毒面具都沒戴,臉上的表情卻依然非常自然。
是已經習慣了的緣故嗎?
「上條,愣著幹嗎?開始幹活!」
隔著防毒面具,籐堂的聲音顯得有些發悶。
「……總好過真的是生物制劑。」
嘴裡小聲嘟囔著,硬著頭皮,上條踏入了貨櫃。
進來才會發現,實際上貨櫃內部的空間沒有想像的那麼大。想想也是,保溫的車體、發電機和冷氣機已經佔用了相當多的部分。
框架式的貨架用螺栓和焊點固定在貨櫃的內壁上,中間則留出只夠一人轉身和彎腰的甬道,碼放屍體的部分只有大概從腰部的高度到踮起腳尖能看到的高度,因此屍體的總數也就不像上條一開始受到衝擊時感受的那麼多,細數下來總共才二十四具而已。
強忍著噁心和恐懼的感覺,上條將掃瞄儀的激光束照在自己旁邊的箱子上。
「音無結弦,男,19歲。」
耳孔裡和掃瞄器相連的一體式無線耳麥發出了聲音。
再次強忍著噁心與恐懼,上條將綁定在掃瞄儀頭部的聚光燈打開,朝著貨櫃內部的照明燈光照不到的那具屍體照了過去。
燈光正好打在那具屍體臉上。以至於上條不禁擔心他會不會被這燈光給弄醒了。
定了定被自己的想法搞的恐懼異常的心情,上條瞇起眼睛辨認了起來。
那是個面容相當年輕,看上去和籐堂差不多大的男性。雖然佈滿冰霜的皮膚表面是一片毫無生氣的死灰色,但上條總感覺他的臉上有一種非常輕鬆的表情。
不敢多看,確認了屍體特徵與條形碼給出的一致,然後他將探頭指向下一具屍體。
「ok。」
雖然外表相當輕浮,但幹起活的籐堂相當有效率。他一個人檢驗完了十二具屍體,正好是大石和上條的總和。
確認所有屍體的特徵均與條形碼相符,籐堂接過南條小姐給出的原子筆,在接貨單上簽了名字——當然他免不得要纏著南條小姐問接下來的十幾分鐘是不是可以幹些什麼。不過南條小姐只是撕下了接貨單的第一頁交給了籐堂。
「為了排除你的熱量的影響,我的車耗用的油料大概是那群死人加起來的十倍!」
這麼說著,南條小姐以「你再不滾我就踢爆你的屁股」的危險眼神壓迫著後者訕訕離開。
南條小姐熟練地解開拖車與貨櫃的連接。當柴油機的聲音變得輕快許多的拖車開出倉庫前的空地時,戀戀不捨的看著拖車尾部的燈光的籐堂才注意到了狼狽不堪的上條當麻。
工作一結束,上條就轉身逃也似的奔出了貨櫃。離開貨櫃差不多三十米的距離才摘下防毒面具,貪婪的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大概兩分鐘後才算喘勻了氣的上條,愕然發現那股屍體的陰寒氣息仍然縈繞在鼻端。他皺著眉頭開始聞自己的身體。
「心理作用罷了。」
籐堂走到上條身邊,抱著胳膊看著大石開著學園都市的電動拖車,將巨大的貨櫃拖進倉庫裡。
比起巨大的貨櫃來,看上去還沒有一個人大的拖車簡直就是小不點。不過學園都市出品的東西向來不能輕易的以外表衡量。
「真的嗎?」上條疑惑的又聞了聞自己的袖子。
「當然是真的。」籐堂聳了聳肩:「我幹這活兒已經有一年多了,差不多兩個月三次的樣子……和我約會的女孩們卻從來沒察覺過我有什麼異味呢。」
雖然很想吐槽那個「們」,但畢竟對方是在安慰自己,上條也只好沉默不語
「來,我們還有最後一項工作。」
大石、上條、籐堂三人合力,才將比胳膊還粗的電源線纜抬起,與貨櫃車相連接。用巨大的活動扳手將固定纜線用的螺栓擰緊之後用繼電器遠程合上電閘,確認製冷器的確在工作之後,三人才喘著粗氣坐在倉庫前的台階上。
……………………
「下次見。」
將自己的小型地上車停在十一學區的電車站,籐堂對著下車的上條說著。
「……」
同樣也想說下次見的上條卻卡在了嗓子眼裡,怎麼也說不出來。
雖然這樣很對不起相當照顧自己的籐堂,不過上條並不喜歡這份工作。
不,豈止是不喜歡,簡直是厭惡到了極點。
沒有為什麼,只是從心裡厭惡罷了。
「嘛……」大概是今夜第一次,籐堂露出了苦笑。他當然理解上條的想法:「那就順其自然吧。」
不過,此時的兩個人,卻沒能想到他們居然那麼快的就又見面了。
…………………………
ps1:籐堂燈夜,大石藏人,由書友081017024008799提供。
ps2:嘛,雖說是原創情節,但序章裡面西斯武士的關係者居然一個都不露面是不是有點太過分了?
ps3:最近登錄某點非常麻煩,經常因為dns服務器的緣故登不上去。嗯,不是俺故意不更來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