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臨安風雲 第二三七章 以工代賑 文 / 木易言
第二三七章以工代賑
送走了王貴,安頓好了岳銀瓶,秦天德來到了書房,書房內並沒有掌燈,漆黑一片。
「抓了多少人?」秦天德進入書房後隨手關上了房門,輕聲問道。
「回大人,一共有五人偷聽大人在偏廳宴客,都被屬下擒獲了,其中一個是府中的下人。」黑暗中,一個聲音回答道,正是時順。
「可有漏網之魚?」
「大人放心,屬下沒有放過一個。」
「做得好,這些人都殺了吧,弄得乾淨一些,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說完這句話,秦天德轉身打開了房門,走了出去,直奔朱淑真的臥房,而過了片刻,書房內傳出輕微的「吱呀」聲,一道身影從窗口跳了出去。
宋朝的朝會沒有定制,完全是看皇帝個人喜好,有一日一朝的,有兩日一朝的,也有五日一朝的,而趙構的規矩則是三日一小朝,五日一大朝。
隨後而來的大朝會,是在大慶殿舉行,早早的秦天德就候在了宮門外,等到眾多文武大臣魚貫而入後,他和起居舍人岑向廣才走了進去。
等到趙構上朝,秦天德一進入大慶殿,一眼就發現了大慶殿上的變化——趙構頭頂的匾額下,赫然懸掛著那副前幾日他所畫的趙構像!
天啊,這趙構也太有創意了,居然喜歡到了這種地步!
不僅是他發現了,不少大臣都看到了,只不過朝會重地,不敢交頭接耳議論罷了,更重要的一個原因是,朝中的大臣心思都集中在秦檜的身上,想看看秦檜會不會有什麼舉動,前幾日秦天德在太平坊暴打秦熹一事,早已在臨安城傳的沸沸揚揚了。
目前秦檜一直沒有對秦天德採取任何動作,那麼今日的朝會上,秦檜的態度就格外重要。如果秦檜真的是忍氣吞聲,而秦天德也敢在秦檜面前耀武揚威,那麼,恐怕一個新的政治新星就要誕生了。
當然在一部分人看來,即將誕生的並非什麼政治新星,而是一個繼秦檜之後的新的佞臣賊子。
不要懷疑秦天德的受寵程度,看看趙構頭頂的那副畫像就能明白一二了!
此次的大朝會當真是噩耗連連,讓秦天德聽著都揪心。
先是說川蜀一帶的叛亂有愈演愈亂的趨勢;接著又是說全國各地汛情氾濫,百姓流離失所;再然後就是你彈劾我我彈劾你一片爭吵;到最後,居然有個不開眼的傢伙竟然催促趙構早日確定立嗣一事。
眼看著趙構的臉色越來越差,秦天德什麼也不說,其實他也沒資格開口說話,只是不停地記錄著朝堂上趙構的言行。
這麼多的問題,懶得考慮的趙構直接都丟給了秦檜,讓其全權處理。
秦檜雖然是個奸臣,但也是有些真才實學,像什麼叛亂一事,還有參劾一類的很容易的那排妥了,但對於賑濟災民一事,卻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原因無它,朝廷沒有太多閒散的銀子!
思考了片刻後,秦檜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舉動,他將秦天德推了出來。
「官家,年年夏汛都有大批的百姓遭災,老臣以為此事不能全指望朝廷賑濟,不然就算戶部有再多的銀錢,也填不平這個無底的窟窿。」
秦檜的話深合趙構心思,趙構也不想拿自己的錢去救濟受災的百姓,尤其是朝廷真的沒有太多閒錢,與其賑濟那些可能造反的百姓,還不如修繕一下皇宮呢!
「愛卿此言有理,不知愛卿有何見解?」
「老臣舉賢不避親,原淮陰知縣秦天德那是老臣侄兒,淮陰以往到了這個時節也是洪水氾濫,災民遍地,可是去年,秦天德知縣淮陰後,淮陰就沒有再發生汛情,百姓更是沒有流離失所,所以老臣推舉秦天德,將其治理洪水一事的經驗講出,以供其他諸縣參考。」
秦檜的這句話,使得滿朝文武都將目光轉移到了他的身上,一個個暗中尋思秦檜用意,只懷疑這是秦檜設計好的局,只等秦天德自己往裡面跳。
就在秦檜話音剛落,左相趙鼎突然開口說道:「陛下,此事萬萬不可!如今災情嚴重,百姓流離失所,官家當務之急是應當酌戶部撥出賑災銀兩,先解百姓於水火之中,然後在商議明年防範之策啊!」
趙鼎不是不想看秦檜叔侄內鬥,可問題是如果按照秦檜的說法,不論是否在設計秦天德,撥銀賑災一事今日肯定沒有結果,到時候受苦的就只要那些百姓了。所以他出言阻止,只希望趙構能夠先令戶部撥下賑災之銀。
趙構略一沉思,淡淡答覆道:「趙卿家可知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麼?撥銀事小,防範於未然才是重中之重!秦愛卿之言甚合朕意,此事就這麼定了,秦天德上前答話!」
「微臣恭祝官家仙福永享壽與天齊!」面無表情的秦天德從一旁繞到大殿中央,朝著端坐在龍椅上的趙構拜道。
無恥之徒,不放過任何一個拍馬屁的機會!朝堂上不少官員心中腹誹不已。
對於秦天德每次都會弄些新鮮詞彙來吹捧自己,趙構心中也是喜歡。不過他作為帝王,絕不會因為這種馬屁之詞而面露喜色,只是隨意說道:「你且起來答話。剛才秦愛卿所言你都聽到了?你在淮陰為官時,淮河可是未發水患?」
「啟稟官家,秦相爺句句實言,微臣治理淮陰時,的確沒有發生水患。」
「哦?」趙構身子略向前傾,看著秦天德問道,「你是如何治理的,快快說來,也好讓天下諸縣郡效仿,救黎民於危難之中。」
「這個……」秦天德那有什麼好辦法,只不過就是修築河堤疏浚河道,這些事情誰都懂得,唯一的區別就在於秦天德捨得花錢罷了,可這事情讓他怎麼說出口?視財如命的他居然捨得花費大筆銀兩來治理水患?
看到秦天德吭哧半天不作答覆,趙構不禁眉頭微皺,冷哼一聲:「秦天德,莫非你不想言明防範之策,還是說你想以此來邀功?」
「微臣不敢,微臣實在是沒有什麼好辦法啊!微臣只是加派人手修築河堤,疏浚河道,又蒙官家恩典,得到上天垂憐,所以去年才沒有發生水患。」
秦天德的話,讓趙構有些失望,可是秦檜卻突然插了一句:「秦大人,修築河堤疏浚河道都需花費大量的銀錢,你淮陰去年用在治理水患方面的銀錢有幾何?再說了,今年你雖然調回京城,但各地所報災情,淮陰又是平安無事。連續兩年水患重縣都安然無恙,這中間難道就沒有什麼治理妙策麼?」
聽到秦檜所言,趙構心中不禁再度升起了希望:「秦天德,朕命你將去年治理淮**患一事詳細道來,不得隱瞞!」
這就是秦檜的試探了,是針對自己毆打秦熹等事向他傳出的信號進行的試探!
秦天德既然敢打秦熹,自然不是一時心血來潮,若是沒有上午在御書房給趙構畫像一事,他決計不敢這麼招搖的。
秦檜也是才智過人之輩,從秦熹的傷勢看出了自己的用意,又從自己隨後兩日的行程確定了自己的用意,只不過出於謹慎,所以才在今日朝會上將自己推出,目的就是試探自己。
這都在他的計劃之中,唯一出乎意料的是秦檜選擇的方式,他沒有想到秦檜會以治理水患為題,將自己推上檯面。
眼下到了這個地步,好戲已經拉開了序幕,而他秦天德所要做的,也就是讓秦檜確信他的用意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隨便參劾韓世忠、趙鼎以及王貴中的一人!
話茬已經打開,現在就是自己表演的舞台,能否重獲秦檜信任,讓一切順利的按照自己心中的劇本演下去,就看今日了!
「回稟官家,此事說來很簡單。」秦天德心中一動,已有了定計,「就像微臣剛才說的,大力修築河堤,疏浚河道。此舉說來容易,但最大的問題在於錢銀。
官家宅心仁厚,心繫天下蒼生,每年都撥下大批的銀兩,讓各縣治理水患。奈何我大宋境內河流無數湖泊眾多,即便官家暫停修繕宮宇,甚至削減自身用度,將省下來的銀錢都用在各縣治理水患方面,可諸縣所分得的專銀依舊難以支撐,故每年夏季,汛情一道,變水患連連。」
秦天德的這番話,極為熨帖,說的趙構心中暖烘烘的。雖然他並沒有向秦天德所說的那樣節省皇室用度以拯救蒼生,可這話他愛聽。
「卿家所言不假,若能換取黎民安康,朕少修幾座宮宇又能如何?」趙構瞇著眼睛,輕捋著頜下鬍鬚,微微點頭,「卿家還沒說此事你在淮陰時,是如何解決的。」
「官家愛民之心,天地可稟日月可鑒,微臣心中對官家之景仰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秦天德又是一大串的馬屁,句句都是趙構未曾聽過的,不由得使得趙構心花怒放。
這些馬屁讓朝堂上的諸多大臣聽得心中膈應,說的秦天德口乾舌燥,這才又扯回了正題:「官家明察,微臣治理淮陰時,以有限的錢銀來修築河堤,從而確保淮陰不在遭受水患之苦的法子,微臣以為,諸縣皆可效仿,就連如今各地災民無數也能以此法來解決。」
「哦,卿家快說,究竟是何方法?」
「以工代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