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初挫金鋒 第一六七章 韓世忠的無情與懊悔 文 / 木易言
第一六七章韓世忠的無情與懊悔
「岳姑娘,義父說的沒錯,」這時候一旁一直沒有吭聲的韓忠開口了,「據我派去的人回報,秦天德四更時分就已經候在了老賊門口,不到五更就已經被帶入府中,更本沒有機會了。」
韓忠說完這番話,偏廳內就陷入了沉默中。岳銀瓶的雙眼呆滯無光,身體微微的顫抖,緊攥的雙拳將手指的幾個關節憋的發白;韓忠看了眼自己的義父,不知道自己的這番話說的是否合適,只能垂著頭一聲不吭;而韓世忠則皺著眉頭看著岳銀瓶,幾次張嘴語言,但最終都忍住了。
偏廳外的天空中越來越亮,東昇的旭日將充滿希望與活力的光芒撒向人間大地,照射像人間的各個角落,努力的將人間每一個陰暗的犄角旮旯都翻曬在陽光之下。
「世伯,侄女求您,快救救他吧,不然他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岳銀瓶從恍惚中醒轉,面對韓世忠不停的抽泣,淚水如斷線的珍珠般簌簌而下。
「銀瓶,事已至此,已經沒有救他的必要了。」韓世忠的聲音開始變得冰冷,毫不猶豫的否決了岳銀瓶的請求。
「沒有必要?」岳銀瓶難以置信的看著韓世忠,想不通韓世忠為什麼會這麼說,「世伯,您這是何意?您原先不是還派遣韓大哥帶人暗中保護他麼?如今他遇到危險,您怎麼會說沒有救他的必要呢?」
韓世忠朝著韓忠使了個眼神,這才說道:「銀瓶,此一時彼一時。以前老夫命忠兒帶人暗中保護你二人的安全,是因為老夫看出他的野心,希望有朝一日他羽翼豐滿後,能夠跟秦檜老賊分庭抗禮。即便我們不能借此將其一網打進,但至少可以削弱秦檜的勢力,對於大宋不能不說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好事。
可是現在,他行事不周,野心被老賊看破,更是使得老賊心聲殺念,即便老夫派忠兒帶人衝入相府,強行救出秦天德,他也失去了跟老賊放手一搏的本錢,救之何用?再說了,忠兒他們都是當年跟隨老夫出生入死九死一生倖存至今的親衛,老夫怎能看著他們白白送死,去救一個毫無用處的秦天德?」
韓世忠的話語很是無情,無情的讓岳銀瓶不禁打了個冷顫,強行忍住眼中的淚水,岳銀瓶向後退了兩步,像是第一次認識韓世忠一般,呆呆的打量著他,好半響才說道:「世伯,你怎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您之前不是這麼說的啊!」
韓世忠心中暗歎,看到岳銀瓶這般模樣,有些不忍,於是又解釋道:「銀瓶啊,你是女兒身,又過於年輕,官場上的陰詭伎倆知之甚少。老夫不會無情,實在是秦檜府中把守森嚴,就算老夫派韓忠強行闖府,能不能將他救出都是一個問題。再者說了,即便能夠救出,又該如何安置?豈不更加增添了秦檜的殺念,到時候恐怕連他錢塘秦氏一門都難以倖免。
銀瓶,你不要再想太多了,老夫這就派人分別前往錢塘和淮陰,將你家人全部接來府中,然後在妥善安置,至於秦天德,你就忘記了吧。」
「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麼始終不肯對我吐露心思,反而百般狡辯了,看來胡師爺說的沒錯,他不信任所有人是對的。」岳銀瓶喃喃的說道,臉上露出了決絕之色,「韓世伯,侄女求您一件事情,請您按照秦天德的安排,將侄女的家人送至泉州,侄女告辭了!」
「站住,你要去哪兒?」韓世忠驟然起身,緊盯著已經轉過身去的岳銀瓶。
岳銀瓶停住腳步,轉頭看向韓世忠,露出一個略帶淒慘的笑容:「世伯,你不信他,我信他,我這就潛入秦府,將他救出。如果失敗,我也就陪他一起去了。」
「混賬!」韓世忠勃然大怒,猛地一拍身邊的桌案,「岳銀瓶,你可還記得自己的身份,你可還記得令尊是如何被冤死的麼!」
岳銀瓶身形一顫,緩緩轉過身來:「不勞世伯掛懷,殺父之仇銀瓶永不敢忘。不過秦天德對銀瓶有恩,銀瓶亦對他有情,此次他身陷險境,可以說也是因銀瓶所致,銀瓶就用自己的性命來償還於他!」
「你胡鬧!」韓世忠剛才就看出岳銀瓶對秦天德動了情,只不過剛才不方便點出,眼下聽到岳銀瓶居然直言不諱的親口說出,怎能不心生惱怒?
看著岳銀瓶一臉的決然以眼中露出的堅定神色,韓世忠生生忍住了到了嘴邊的喝罵,而是盡可能心平氣和的說道:「銀瓶啊,都說龍生龍鳳生鳳,秦檜的侄兒能使什麼好東西?或許他的確如你所說,一直在處心積慮的算計著秦檜,可問題是,你真的瞭解他麼?假如有朝一日他真的掀翻了秦檜,他會不會成為第二個秦檜?
你還年輕,見的世面也少,而他心思慎密城府極深,你被他花言巧語所騙並不奇怪,可是你要明白,他如果真的跟秦檜都是一類貨色,那你為他而死,豈不可惜!」
「韓世伯,銀瓶有眼有耳。雖然如你所說,銀瓶年輕,見的世面少,可是銀瓶卻知道,一個肯背負罵名來為民做主的知縣,一個肯自掏腰包來改善民生的知縣,一定不會是秦檜一流!」說到這裡,岳銀瓶頓了一下,調整了一下情緒,又說道,「韓世伯,侄女只求你一件事,按照他所說的那樣,將我的家人都送到泉州,銀瓶拜謝了。」
說完這些話,岳銀瓶徹底轉過身子,朝著韓世忠一拜。準備拜完這一下就動身離開譚國公府,不論如何也要闖入秦府,找到秦天德,就算死也要跟秦天德死在一起。
哪知道她剛剛低下頭去,忽然感覺到腦後傳來風聲,多年習武的天性讓她下意識就想閃開,奈何對方下手太快,她最終被人一記手刀看在脖頸,軟軟的倒了下去,昏倒之前只聽見一旁傳來韓世忠的聲音:「忠兒,莫要傷了銀瓶。」
「義父放心,孩兒曉得。」韓忠輕扶著失去知覺的岳銀瓶,將其安置在一旁的座椅上,又轉向韓世忠,「義父,現在該怎麼辦?」
韓世忠來到岳銀瓶身邊,看了看再度昏迷的岳銀瓶,淡淡的吩咐道:「忠兒,你去叫兩個丫鬟過來,將銀瓶安置在西側的廂房,並且捆住手腳,派人嚴加看管,不得讓任何人隨意出入。
還有,你離開派些人手前往錢塘,將鵬舉的遺孀還有幼子從秦府救出,若有人敢阻攔,殺無赦!另外,淮陰那邊……忠兒,你暗中跟蹤秦天德這麼久,老夫怎麼沒有聽你提及過什麼胡師爺?要不是銀瓶今日提起,老夫都不知道秦天德身邊居然又多了一個人!」
「義父恕罪,那個姓胡的師爺,整個淮陰縣衙內,除了秦天德,再無一人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是秦天德從何處尋來,只知姓胡,孩兒還一直在暗中調查,所以沒有及時稟報。」
「整個淮陰縣衙都沒有人知道他的姓名?」韓世忠立刻發現了問題,「忠兒,你與為父詳細描述一下那個胡師爺的相貌!」
「是!」韓忠一抱拳,然後開始思考其胡銓的樣貌,邊思索便說道,「他年約四十,身長將近七尺……」
等到韓忠描述完後,韓世忠忽然愣住了,嘴裡自言自語道:「居然是他,怎麼會是他?他怎麼會出現在淮陰,以他的性格,又怎麼會屈就一個小小的師爺,還是秦檜侄兒的師爺?」
「義父,義父……」韓忠不明白義父為何發愣,連忙輕聲叫了兩聲。
韓世忠醒轉過來後,一把抓住韓忠的手臂,緊張的說道:「忠兒,你立刻將你所知道的有關胡師爺和秦天德二人之間的事情詳詳細細的告訴為父,不能有半點遺漏!」
「是,義父。孩兒記得秦天德曾經去了趟楚州府,回來之後那個胡師爺就跟在他身邊了……」
韓忠在淮陰期間,不但一直暗中跟岳銀瓶保持著聯繫,更是經常躲在暗處監視著秦天德,所以對胡銓和秦天德之間的事情也知道不少,當下就詳細的講述起來。
「哎呀!看樣子為父真的誤會秦天德了!」當韓世忠得知胡銓在淮陰縣的權柄幾乎相當於一個知縣,更是盡心盡力的配合秦天德治理淮陰,當即就醒悟過來,心中的懊惱毫不遮掩的顯露在臉上。
「義父,要不然孩兒現在就帶上兄弟們闖進奸賊府中,將秦天德救出來!」
「不!」韓世忠再次拒絕了韓忠提出的跟岳銀瓶一樣的請求,「事到如今,為父還是堅持之前的決定,不論秦天德是否能夠被你們救出,他都再無反抗秦檜的能力,而你們會有不少人葬身於秦府之中,為父不能同意。」
「義父,既然如此,那您何必如此懊惱?他進入老賊府邸的那一刻,他的命運就已經決定了。」韓忠擔心義父韓世忠的身體,繼續勸解道。
「你不明白,」韓世忠搖了搖頭,「若是為父早知道那胡師爺在輔佐此子,昨晚你將銀瓶帶回來的時候,為父就會明你將他也帶回府中,替他分析利害,說不定他能夠逃過此劫。可是現在,太晚了,唉……」
就在韓世忠長吁短歎的時候,門外突然跑進來一人,衝著他一抱拳說道:「元帥,我等奉命在老賊府門外監視,兩刻鐘前,秦天德已經從老賊府中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