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小荷才露尖尖角 第二四三章、盧澤(下) 文 / 路邊的石頭
更新時間:2012-09-11
黃昏之時,整個盧澤城亮了起來。
其實也不是整個盧澤城,而是龍飛他們走過的這一條街道亮了起來。
這一條街道叫做古街,為盧澤成最主要的街道,盧澤城的大酒樓,大妓院,大商舖幾乎都集中在這一條大街之上。時間才剛剛入夜,街道兩邊的商早就掛起了各種各樣的燈籠,有魚狀,有鳥狀,有龜狀,有小童,有紅色,有黃色,有白色,各種形狀的燈籠發出各種顏色的燈光,點綴著這整條街道,彷彿百鳥齊鳴,百獸齊吼。
還有掛在屋簷下的鈴鐺,當有風吹過時,叮噹的聲音,清脆而悠揚。
除了這些之外,更多的,當然還是人流,有人徒步走著,手中折扇輕擺,一步三搖,有人卻坐著敞蓬馬車,一碟小食,一壺老酒,一二知已,邊飲邊聊邊欣賞美景,有人更騎著馬兒,輕步踢踏,衣衫飛揚。
這條古街,傍晚竟比白天還要熱鬧。
龍飛一眾安步當車,沿街的美景讓他們留連忘返,此時他們也不心急,甚至連肚餓也忘記了。
如此美景,不要說他們沒見過,就是曾經見過的向元飛曾經見過,此時卻依然被深深迷住了,聽到盧澤繁華富裕的名聲,卻不料竟繁華到這種程度。
萬點星光映倒影,萬棵花樹同時開,都話天上廣寒宮,原是人間美景來。
從人走到客悅樓大門前之時,才發現客悅樓與想像中竟是有所不同。客悅樓大門雖然洞開著,彷彿要迎八方來客一樣,但門前竟看不到一個客人,只有兩個筆直地站在門前的僕人。
「虛有其名!」銅頭喃喃道:「說得那麼好,名聲那麼大,卻是門前冷落車馬稀!連隻鳥都看不到。」
龍飛也大為奇怪,轉頭看著向元飛。
向元飛微微一笑,剛想說話,一陣馬蹄聲突然從身後傳來,眾人紛紛轉頭去看,只見從大街的另一頭有一輛馬車正慢慢馳來。
這是一輛敞蓬馬車,馬車上有四根柱子主撐著上面的車蓬,前後都是空的,左右倒是有車廂,但這車廂並不高,只不過是成人小臂高低。
車中有一男一女兩人。男的藍衫,女的白衣,男在躺在車中,左腿曲起,右腿迭上,頭卻枕在女人的大腿之上,右手輕輕搖著折扇,左手卻輕輕的撫摸著女子的腰肢。女子背靠著車廂,低垂著頭,看不清臉目,但一雙眼睛此時肯定是在凝視著躺在自己大腿上的男人,一手輕輕撫摸著男人的眉眼,一手卻正拿著一隻酒杯,動作輕而溫柔地往男子嘴中喂去。
由於左右兩邊的車廂擋光,還看不清車廂中兩人的表情相貌,但只看兩人此時的動作,便已讓龍飛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彷彿看著蠻荒來人一般,幾乎不敢相信。
在這輛敞蓬馬車的周圍,還跟著四匹駿馬,馬上騎士都是一身黑衣,身材碩壯,眼光如電,每人除了背後的一把長刀之外,馬鞍旁邊竟然還掛著弓箭。
幾乎就在龍飛幾人剛看到這馬車之時,從長街相對的另一頭,突然又傳來一陣如雷的馬蹄聲,彷彿戰場上急行奔襲一般,蹄聲之急疾,幾乎要將這長街都踏穿。
眾人剛一轉身,就看到了十幾騎從街上奔馳而來,由於速度太快,剛一看到,這十幾騎幾乎要撲入眼中一樣。
在這樣繁華的大街上,竟然還敢這樣縱馬奔馳的,這十幾個人不是特別囂張,那就是對自己的騎術特別自信,看來這一批人是兩者兼而有之。在他們一路所過之處,大街上的行人竟都紛紛自動閃避,無人敢有異議,而這十幾個人的騎術也確實了得,有來不及閃避的行人,他們只需輕輕一勒馬繩,便也能避過去。
幾余是眾人剛一轉過身,那十幾騎便從他們身邊衝了過去,刮起來風將眾人的衣衫都拂了起來,卻偏偏連他們衣角都沒沾著一點。
龍飛眼尖,已看到這十幾騎之中當先一人是一個中年大漢,滿臉黑乎乎的胡絡,雙眼如銅鈴,皮膚黑如鐵塊,卻偏偏穿著一襲白衣,不管遠近看去,都像是一塊白麻布包著一尊黑無常。
這十幾騎一直衝到客悅樓的大門前,才一勒馬韁,長長的馬鳴聲中,十幾匹駿馬好像被人使了定身法一樣,幾乎同時停了下來,此時最快的白衣黑大漢馬頭剛好到達大門的台階之下,而其餘人也是一個順著一個排在大街上,既無相撞,也無磨擦,彷彿事先安排好一樣。
只這一手,便可看到這十幾個人不但功力深厚,平常肯定也是訓練有素,默契到幾乎要心意相通一樣。
在這十幾騎到達大門前的台階之下時,那一車四騎也同時到達,兩方彷彿已約好了一樣,到達的時間相同,到達的地點也幾乎相同,都往中間的位置靠,拉車的馬與白衣大漢騎著的馬差點就成了頭撞頭。
「酸秀才,想不到我們又是同時到達!」穿白衣的黑大漢看著馬車此時還在躺著的男子大笑道:「還是誰也爭不過誰!」。
車中的藍衫男子慢慢的坐了起來,看著大漢一會,突然一仰脖子,將手中拿著一杯酒倒進口中,才慢慢道:「洪大當家先請,在下不敢爭道。」說著手輕輕一揮,竟真的讓馬車後退了幾步,將中間的位置讓了出來。
「這兩個是盧澤最大的兩個幫會的幫主,洪門的洪霸,藍衫會的楊恕!」一看到這兩個人,向元飛馬上臉色微變,附在龍飛耳邊極細微道:「聽說他們武功相若,都是化靈層次第二境。」
大漢一楞,如銅鈴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坐起的藍衫男子,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彷彿被人點了笑穴一樣,笑得不停不歇,到最後竟捧著肚子,指著藍衫男子,連連點著。
藍衫男子看著大漢,神色平靜,既不氣惱,也無疑惑,彷彿在看著一隻在做著各種動作的猴子一般。
笑聲持續了一段時間,才突然停了下來,就像剛才突然而起一般,然後大漢如銅鈴般大的雙眼突然瞇了起來,瞇成了一線,整個人在突然之間就變成了另一個樣子,嘴角浮起一道冷笑:「既然楊當家客氣,那我就不客氣了!」說完便躍下馬來,將馬繩丟給手下,大步就要台階上走去
「洪當家請了!」也未見這楊恕如何作勢,已從馬車上掠了下來,淡淡一笑,抬手向著洪霸一揖。
洪霸還了一禮,冷冷一笑,不再說話,轉頭向著樓內走去。
他剛剛踏上台階,早有一個人從樓內迎了出來,這人一身青色文士長衫,未語先笑,遠遠的向著洪霸拱手作揖道:「洪當家大駕光臨,阮青迎接來遲,恕罪恕罪!」
「哈哈……你阮大老闆貴人事忙,洪霸那裡敢勞阮老闆大架。」洪霸雖然對楊恕毫不客氣,冷笑連連,但對這阮青卻非常客氣,看到他迎出來之後,他竟也快步迎上前,向著阮青揖手為禮。
阮青微微一笑,對於洪霸的熱情,竟是絲毫不以為異,只是淡淡一笑,向著樓內抬手一引:「洪當家請進!」
「阮先生客氣!」洪霸哈哈大笑,越過阮青,向著樓內走去。
阮青招手將一個大堂樣的人叫了過來,讓他帶著洪霸一行向著樓內走去,而他自己卻快步走下台階,向著楊恕走來。
「這阮青是什麼人,洪霸這樣的人都對他客客氣氣。」銅頭好奇地附在向元飛耳邊低聲道。
「沒聽說過此人!」向元飛搖搖頭道:「我以前雖然也曾經來過客悅樓,不過那都是跟著別人來的,沒見過此人。」
「楊當家!程夫人,歡迎歡迎,洪門主可是我客悅樓的常客,而賢夫婦卻是難得光臨一次啊!」
楊恕微微一笑:「藍衫會錢少,不如洪門有錢,自然來的次數就少了。」
「哈哈……楊當家說笑了!」阮青哈哈大笑起來,突然轉頭看著龍飛等人,遲疑道:「各位是……?」
向元飛剛想上前一步說話,卻不想楊恕已先開口:「客悅樓迎八方客,管他們是什麼人,只要是來你這裡花錢的,阮老闆不都是高興。」
「哦!」阮青一怔,看了楊恕一眼,才呵呵笑了起來:「楊門主說得不錯,既然如此,各位請進吧!」
「阮先生客氣。」楊恕牽起那個白衣女子,也即是程夫人白晰的小手,就往樓中走去,雖然他是為龍飛等人說情,讓阮青將龍飛等人放了進來,但他從頭到尾他卻都沒有往龍飛他們這個方向看上一眼。
楊恕進入,他的四個下屬自然便也跟進去。
每一個人進去,包括前面的進去的洪霸等人,他們的坐騎都會有一個青衣小帽的小廝來牽走,這些人竟是絲毫不擔心自己的坐騎會丟失。
「怎麼樣?進不進?」向元飛轉頭看著馬玨,又再看看龍飛道。
這裡以馬玨為尊,但向元飛真正尊敬的人卻是救了他兩次性命的龍飛,因此先看了馬玨一眼之後,最終還是將眼光投到龍飛臉上。
龍飛也看著馬玨,等他出聲。
馬玨看到這麼多人都看著自己,微微一窒道:「我們還是聽聽龍飛兄弟的意見吧!」他也曾經見過龍飛的兩次作戰,兩次都幫能朱雀軍解困,而幫了朱雀軍,便也等於是幫助自己,因此馬玨對龍飛等人其實也是滿懷感激及尊敬的。
眾人都將眼光轉到龍飛身上,包括左家兄妹三人。
「進去吧!既然人家都幫我們解困,如果我們不進去,豈不是辜負了別人的好意。」說著便已邁步向著台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