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天道之爭(下) 第八十六章 消息如雷 文 / 夢兮
第八十六章消息如雷
林道間，兩個身影一前一後疾奔而行，他們正是岳凡與那名擄走蔡恩克的神秘女子。
二人追逐了許久，卻是沒有停下的打算。
「站住！」
岳凡一聲暴喝，速度瞬間提升，將前面那人攔了下來。
環顧四周，此地亂石林立，雜草叢生，方圓之內了無生息，倒是一處僻靜之所。
不過，岳凡的目光集中在一個人的身上，渾然不在意自己到底身處何方。
「竟然是你！」
看清楚女子正面，岳凡微微一怔。
此人一身白裙飄飄，娉婷風姿，給人一股淡然出塵之美感，彷彿不似凡俗之人，而她臉上卻帶著一張精巧的玉製面具，卻又充滿了神秘的氣息。
岳凡當然記得她，此人就是綠竹林中同那些江湖人士一起爭奪「紫葉七星果」的女子——冰月仙子。
「想不到李先生還記得冰月……」
微微欠了欠身，冰月將蔡恩克放到腳下，後者已是昏迷不醒。
現在的岳凡，瘋狂之心退去，只是瞥了瞥地上的蔡恩克轉而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怎麼知道塵香的下落。」
在岳凡破碎的記憶中，有一個白色的倩影，佔據了他人生的很大一部分，每次回想起那個白色的倩影，岳凡的心裡便會滋生出莫名的酸痛……他知道，那個人的名字叫塵香。
冰月幽幽的語氣道：「其實，塵香算得上我的師姐，我與她一樣，都是天門中人。」
「天門……」
岳凡微微皺眉：「你找我來，究竟是何目的？」
冰月點了點頭道：「李先生，冰月這次將你引來，其一是想免去過多的殺戮，其二是想與李先生談個條件。」
「什麼條件？」
岳凡神情不變，只是冷冷的注視著對方。
冰月也不在意岳凡的態度，自顧道：「李先生，我可以告訴你塵香現在的消息，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條件，就是希望你能暫時放下過去的仇恨，放棄復仇的打算。」
「放下仇恨？放棄報仇？」
岳凡面色一寒，眼中殺氣吞吐：「你也是要阻止我報仇？」
「李先生誤會了……」
冰月輕輕搖了搖頭，直接把昏迷不醒的蔡恩克丟給岳凡：「冰月並非是要阻止李先生報仇，只是想你暫時放下報仇的打算。」
「啪！」
接過蔡恩克，岳凡身子一顫，無名之火猛然爆發！
十年！整整十年的恨……今天仇人就在眼前，終於落在自己手裡，只要自己動一動手指便能將對方捏死，甚至可以用數百種不同的方法，將對方殘忍的折磨至死！
然而，岳凡的心中沒有半點報復過後的快意，有的是只滿心的悲憤與失落！
為什麼？為什麼上天要這樣對自己？
蔡恩克該死，哪怕是千刀萬刮也死不足惜。可世間上像蔡恩克的人有多少？受到迫害但無力反抗的又有多少？
岳凡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悲哀……慶幸是因為自己有力量反抗，悲哀是因為在強大的力量也挽回不了最初的生活。
如果可以，他寧願捨棄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只希望換回當初平淡的幸福。
……
良久過後，岳凡的心情逐漸平靜下來。當他再次看像蔡恩克的時候，眼裡已經沒有當初那種瘋狂噬血的怒意，就像是面對一個死去的人一樣，沒有半點情緒的波動。
看著對方表情的變化，冰月沒有半點不耐，反而柔聲勸說道：「人死如燈滅，萬化皆成空。以李先生的睿智應該明白，即便你報了仇，但死去的人永遠也無法再活過來，你又何必將自己推向苦海之中？畢竟，人活著不應該只生活在仇恨之中。」
「很多人因我而死，我必須給死去的人一個交代。」
岳凡平靜的看著對方，眼中閃過一抹痛苦之色。
冰月聞言不在相勸，轉而道：「李先生，你可知道自己的仇人是誰，他們的勢力有多強？」
「知道……」
岳凡一字一字道：「朱康景，還有趙千斤！」
冰月接過話道：「朱康景乃是當朝皇帝，代天執政，手握江山社稷之權柄……而趙千斤更是魔門至尊，憑他們二人的勢力，想要如何報仇？」
「魔門至尊！？」
岳凡心神猛跳，面露思索。朱康景是皇帝，此事天下皆知，他到沒有感到任何意外。可是趙千斤……據他的瞭解，趙千斤應該是天下首富，背後勢力不弱，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是魔門至尊！
從踏入江湖的第一天起，岳凡就從未想過加入任何的勢力，更沒有想過借助他人之手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只想靠著自己的力量去報仇，給死去的人一個交代。只有這樣，他才會覺得自己活著意義，存在的意義。
可是現在，擋在岳凡面前的兩個仇人，彷彿兩座無比巨大的山峰壓在岳凡心裡……沉重！不可翻越！
以朱康景和趙千斤二人的勢力，岳凡單憑一人之力想要報得大仇，絕對是千難萬難！
「李先生……」
冰月見狀繼續道：「現在各大勢力之間保持著微妙的平衡，所以天下才得以小小的平靜，如果你為了報仇而挑起各大勢力之爭鬥，到時候天下大亂，受苦受難的始終是那些無辜的百姓。」
冰月這話卻不是沒有道理，岳凡雖然現在孤身一人，可是他的影響力絕對不比任何一方勢力之主弱。邊關靖**、凡門、天地盟等……這些勢力的領導都與岳凡關係密切，還不少天道高手也與他交情要好。如果這些人一但合在一起，絕對是天下最為強大的勢力！
關於這樣的情況，就連岳凡自己亦沒有發覺。也許，只是因為他心裡從來就沒有想過利用別人的緣故。
沉默半晌，岳凡緩緩抬頭道：「你，想我如何做？」
知道對方把話聽進去，冰月輕輕鬆了口氣，淡淡開口道：「五月十五，乃是五年一度的隱林大會……隱林大會便是天道之爭，到時候，趙千斤與朱康景都會參加。所有的恩怨，就在大會上解決吧。」
「五月十五麼……」
岳凡點了點頭，長長吸了口氣道：「告訴我，塵香現在在哪裡？」
「塵香師姐，她現在過的還好……」
面具下，冰月的表情微微有異，她接著道：「只是你們還沒有到見面的時機。」
「你騙我……」
岳凡面色一寒，渾身殺機凜然。
冰月語氣不變道：「我沒有騙你，塵香師姐因為犯錯，被尊者懲罰閉關思過，無法與你見面。你若真想去找她，那就在隱林大會上親自詢問尊者吧。」
「尊者……是誰？」
「你去了以後，到時候自然便會知曉一切。言盡於此，還望李先生好自為之。」
冰月不在多言，說完以後轉身離開。
看著對方遠去的背影，岳凡默默佇立。
如果世間真有因果，命運為何？
如果真有命運，因果為何？
岳凡看了看拽在手裡的蔡蒽克，又抬頭看了看天空……那無窮無盡的空虛，那莽莽無邊的天道，卻是令他看不透，猜不著。就像是一道無法愉悅的壁障，隔絕了人世間所有的念想。
天道天道，何為天道？
茫茫紅塵，誰當歸去？
……
三日之後，岳凡風塵僕僕的出現在寧縣城外的一座小山坡上。
這裡是他曾經住過的地方，這裡有過他美好幸福的回憶，這裡便是他曾經的家……此時，這裡已被茂盛的雜草所掩蓋，只有那依稀可見的腐木還能勾起他一點點過往的回憶。
岳凡端正的跪在雜草地上，什麼話也沒說，什麼動作也沒做，只有小蝰蛇默默相伴。
在岳凡的旁邊，蔡恩克捲縮著身子，害怕的瑟瑟發抖。
悔了！怕了！是報應嗎？難道真的有報應？
蔡恩克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儘管他知道李岳凡絕對不會放過自己，可是他依然美好的認為，以自己家的勢力，絕對可以保護自己的平安。所以，當蔡恩克睜開眼睛，看到李岳凡站在自己面前的時候，他害怕！他恐懼！他死死的閉上眼睛，希望這一切都是夢，一場很快就能醒過來的噩夢。
比死亡更可怕的就是等待死亡，蔡恩克現在就像是一隻待宰的羔羊，連叫喚的權利都沒有。他嘴唇乾裂，面色發白，甚至有些開始神智不清。
……
一天一夜過去，岳凡仍舊這樣跪在原地。
清晨的陽光散在臉上，撫慰著岳凡內心點點的寒意。
……
就在岳凡祭奠之時，關於他洗血廣州總督府的消息，卻是像長了翅膀一般，飛快的傳遍了九州大地。
數萬士兵包圍，近萬士兵被屠……
七名先天高手，一招化為灰灰……
三大天道修士，兩傷一退……
神秘高手紛紛登場……
一個又一個的消息如同聲聲響雷，把天下江湖一下炸開了鍋。
這些消息版本各異，無一例外都是血腥暴力的橋段。
總之，這一切的切都在表明，李岳凡回來了，帶著無比強大的威勢和凶狠暴戾的手段回來了……他回來，帶著濃濃的血腥，帶著令人顫慄的寒意！
天下江湖，不知是否會因他的出現而改變。
……
洛陽酒樓，客似雲來。
這幾天，江湖事端層出不窮，引得眾人議論紛紛。
「兄弟你聽說沒有，最近漢中地區鬧得特別凶，到處都是流寇燒殺搶掠……」
「什麼流寇，聽說那些都是外族番幫士兵假扮的！」
「嗨！現在天下大亂，誰都想渾水摸魚……」
「可不是嗎？現在朝廷自顧不暇，外族蠻子就想在這個時候搞風搞雨，幸好有天地盟和凡門的人駐守在那裡，不然還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子。」
「嘿嘿！現在的朝廷頂個屁的用，都被韃子打到門口了，真不知道現在的皇帝是幹什麼吃的。」
「噓！老哥你小心說話，要是被朝廷的探子發現，那可是要殺頭的。」
「怕什麼，這裡可是洛陽，是天地盟的地盤，他朝廷要真有本事在這裡動手，老子把頭給他有如何。」
「哈哈哈，老哥真是豪氣，值得浮一大白！」
「來來來，喝了它。」
……
「咦？洪大俠，你不是去了絕命求醫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難道連醫神白家都治不好你的頑疾？」
「原來是譚公子架到，來快快請坐……唉！譚公子有所不知，白家現在已將進出絕命谷的路給封住了，外人根本就進不去，我在外面等了一天一夜，實在沒辦法就趕回來了！」
「封谷？醫神白家存在這麼多年，我還是第一次聽說他們封谷，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一天夜裡，有一群神秘高手襲擊白家，差點將其滅族……」
「滅族？！這麼嚴重？」
「是啊！好像還牽扯到修士之間的爭鬥。」
「唉！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要是有誰能管管那些修士就好了，我們也可以安心過日子！」
「就是啊！我真怕哪天修士打架，直接把洛陽給毀了！」
「洛陽還算是好的，有鐵盟主守護，這些年來都安然無恙……你去看看其他地方，有些地方都快成鬼城了。」
「那倒是！」
……
「包大哥，聽說有人在九華山發現古墓，我們要不要去看看？」
「這種消息你也信？每天都有人說發現上古遺墓，世間哪有那麼多的古墓啊？」
「去看看又不會吃什麼虧？」
「嘿嘿，你小子也太天真了吧！先不說這消息是不是可靠，就算是真的，你以為你能得到什麼好處？天下強人多了去了，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分本事。懷璧其罪這麼簡單的道理你都不懂嗎？也不知道你爹是怎麼教你了，什麼都不懂還敢跟我出來跑江湖？江湖的水可比你想像的要深。」
「呃！是是是，包大哥教訓的是。」
……
「聽說朝廷和韃子正在商討議和之事……」
……
「聽說靖**有大動作了……」
……
「聽說修士之間要舉辦什麼聚會……」
……
酒樓上層靠邊的位置，兩名身著斗篷之人相對而坐，天南地北的消息盡收耳裡。
「鐵血啊，你天地盟確實把這裡治理的不錯，這洛陽當真繁華似錦，比我們那裡可要熱鬧多了！」
說話的是一位白髮蒼顏的老人，他一邊品嚐著桌上的美味，一邊抒發著內心的感慨。
坐在老人對面的是一位書生打扮的男子，此人相貌俊秀，氣度不凡，給人一種溫文爾雅的感覺，他便是老人口中的鐵血，他便是天地盟的盟主……鐵血。
很難想像，一位權重一方，手腕強硬的天地盟盟主，會是這樣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
相隔十年，鐵血早已經不在是初出江湖的鐵血。現在的他，鉛華洗盡、圓融內斂，舉手抬足之間，隨意自然，再無半點鋒芒畢露之態。繞是如此，鐵血仍是各大勢力極其不願招惹的對象之一。
「眼前的繁華雖好，卻是一場易碎的美夢。在這樣的亂世之中，唯有力量才是一切的保障……」
鐵血淡淡笑了笑，眉宇之間隱透著一股絕強的霸氣，與他外表的氣質極其衝突。
老人見狀也不在意，反而點頭道：「是啊！沒有力量，一切理想都是空談，若非如此，我族也不會隱忍到現在。如今你已將《九玄滅神圖》參悟，也算是有了革鼎天下的資格。」
鐵血略帶遺憾道：「十年的積累，能有今日的成就也算不了什麼。可惜時間太過緊迫，還是沒能跨過最後那到門檻。」
「此事急不得！你已經做的很好，比我們理想的都要好很多……」
頓了頓，老人似乎想到什麼，話音一轉道：「對了鐵血，聽阿鳳說，你這次急著回來，是因為一個叫李岳凡的人，他究竟是什麼人？」
「李岳凡……」
鐵血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神采：「他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也是我的兄弟……可惜我卻虧欠了他。」
老人還是第一次看到鐵血如此神情，不禁微微一怔，心裡卻是對李岳凡此人高看了幾分。
就在二人談話間，一則消息傳入他們的耳朵。
……
「徐兄，你可知道，那個李岳凡又現身了，還幹了件不得了的大事呢！」
「哦！？谷兄一向消息靈通，快快說來聽聽怎麼回事。」
「前些日子，那李岳凡不是失蹤了嗎，沒想他竟然出現在在廣州城。」
「廣州城？！什麼時候？他去那裡幹什麼？」
「就在兩天前，聽說李岳凡為了報仇，一個人獨闖總督府，殺得是血流成河，屍橫遍地！」
「嘿！有你說的這麼誇張嗎？」
「誇張？一點都不誇張，你是不知道，當時數萬大軍包圍總督府，結果被李岳凡殺了近萬士兵……近萬士兵啊！那是多少人、多少血……」
「萬……萬人！你沒開玩笑吧？李岳凡一個人就殺了近萬人？」
「別不信，聽說當時濃濃的血腥味兒瀰漫整個廣州城，現在都還沒有散盡呢！」
「這……他他還是人嗎？！竟然殺了這麼多人。」
「還不僅僅如此……」
「還有？」
「當然，聽說當時七名先天高手，被他一招打死，還有三大天道修士，也被他打傷兩個，打跑一個……」
「什麼？！先天高手……還有天道修士……」
「嘿嘿，厲害吧！只可惜最後最後他的仇人還是被人救走了……」
「被人救走了？他的仇人是誰？」
「我想想，姓蔡，好像叫什麼蔡恩克。」
「呃！蔡恩克？這是哪位高手？我怎麼從來都沒聽說過？」
「呸！什麼狗屁高手，那蔡恩克只不過是兩廣總督的外孫罷了。嘿嘿嘿！這回那姓蔡的倒是大大的威風了一把，為他一個人死了這麼人，他就算死也值了。」
「唉！不過那個李岳凡也真夠瘋狂的。」
「那可不！誰得罪他，絕對沒有什麼好下場！」
「血腥！太血腥了！來來來，我們喝酒……」
「來，乾杯！」
……
二人的聲音不大，卻是不少人都聽進耳朵裡。
一時之間，酒樓像是點燃了火藥一般，議論的氣氛更加激烈！
「鐵血，他們說的李岳凡就是你那位兄弟？」
老人一臉笑意的望著鐵血，後者無奈一笑道：「不是他還能有誰？沒想到，剛一出現就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這小子還真是閒不住呢。」
話音頓轉，鐵血有感慨道：「不過，背負了整整十年的仇恨，若不給自己一個交代，他就不是李岳凡了。」
老人笑著道：「聽你這麼一說，我對這個李岳凡倒是越來越感興趣了。」
「走吧黎長老，李岳凡的事我以後在詳細說給你聽。我們先回天地盟，把事情安排一下。」
說罷，二人悄然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