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天道之爭(上) 第七十七章 生命復然 文 / 夢兮
第七十七章生命復然
無峰之顛，雲霧之海，天地交接，黑暗之淵。
這是南海之外，一處神秘的深淵。
古老的建築、簡約的外表，透著無盡的滄桑與孤獨。
一座十丈來高的玉石山壁前，天塹端正的跪坐在地上，目光中流露著溫和。
「尊者，天塹回來了。」
天塹對著山壁說話，不多時，一個蒼勁的聲音從山壁後面傳來：「事情辦如何？」
悠遠……浩瀚……博大……
聲音在天地之間迴盪，像是穿透了層層的空間，又像是隔絕了這裡的世界。
天塹輕輕把頭低下，平靜的道：「計劃失敗了……」
「哦？」
山壁後面的聲音異常平緩：「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機門能把重物交託白家，豈會沒有依仗。」
天塹想了想，還是直言道：「其實，這次阻我並非白家之人，而是一個去求醫的外來者……我看不透他。」
「亂世狂潮，高手盡出，此乃劫運……這次大爭，不知又有多少高手隕落！」
山壁後面的聲音透著無窮無盡的蕭索，那是一種歷經多少滄桑才會有的厭倦與疲憊。
「尊者，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天塹的表情依然沉靜。
「既然消息已經傳了出去，那佛宗和聖域的人應該就快到了，還有天機門……」微微沉吟，山壁後面的聲音道：「你和九弦拿著我的信物去魔門一趟，那裡的人會給你幫助。」
一把木刻的小劍透過石壁飛出，落入天塹手中：「天塹明白。」
那是一把在普通不過的小劍，可其中卻蘊涵著一股恐怖、毀滅的威能。
天塹輕輕撫摩，最後將它慎重的放入懷中。
一夜過去，天空放晴，又是春光明媚的一天。
然而，絕命谷仍就籠罩在一種悲涼的氣氛之中。
強敵雖然退去，但是每個族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痛苦與不甘。一夜之間，死去了近百親人同胞，誰能夠坦然承受這樣的結果？
人死如燈滅，靜若心中寒。
死去的人已經不在，活著的人還得繼續，這就是生命的延續。
此時，安來居外圍滿了老老少少的族人，他們的目光中充斥著切切的希望。
今天算得上是一個重要的日子，至少對白家的族人來說，今天是重要的。
被病魔折磨了二十多年的白家小姐，今天將有希望病癒，開始新的生活……當然，這僅僅是希望，也有失敗的可能，所以大傢伙兒都聚在一起，緊張的關注著房屋裡的變化。
獨處喧鬧的環境中，江小楓默默感受著心中那份孤獨與寂寞。
他在想家，他想回去看看。他還想一個人，一個女人，一個很久不見的女人。
越是回想，越是感傷。
「江小楓，你這混蛋怎麼學起老李那套來了，多愁善感不能當飯吃，還是想開點吧！」
自嘲一笑，江小楓環顧了一下周圍的人群，心中頗多情緒。從遇見李岳凡那天起，他的命運軌跡悄然的發生著變化，二十多年的經歷，也不及這段時間的精彩！
整潔明亮的房間內，大長老坐在床邊，細細為昏迷不醒的白東嫻把量著脈搏。
白恆風焦急的望著自己女兒，而岳凡則默默等候在一旁。
「嫻兒脈搏有些虛弱，不過還算平穩，可以動手……」
白素沁放下白東嫻的手腕，轉向白恆風道：「一天之中，午時乃是陽氣最盛、陰氣不存的時候……我會在這個時候將嫻兒身上的毒血抽出，然後融入「鑄魂碎片」在她的心脈之中，令為她重新換血……我們只有一個時晨的機會，必須做好充分的準備。」
好凶險的古法！
即便是岳凡這樣的人，聽了老婦人此番打算，也不由的一驚。
血液乃是生命之根本，如果將一個人的血液全部抽出，這個人豈能存活？白素沁這個辦法不但凶險，而且操作起來更是複雜。
看著老婦人平靜如水的面容，岳凡眼中多了一絲敬重。
白恆風慎重的點了點頭道：「沁姨，所有的東西都已經準備齊全，可以開始了。」
說完，白恆風小心翼翼的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盒……打開盒子，一粒龍眼大小的晶塊呈現眼前。晶塊通體透明色，內部游離著一道細弱的流光，三丈之內皆能聞到一股濃厚且清甜的氣味兒。
這就是「鑄魂碎片」！
傳說此物乃是上古時期，煉氣士們常備之物。只要服下「鑄魂碎片」，即便是受了再重的傷，也能保持神魂不滅，然後尋找醫治之法。
當然，如此逆天之物，禁忌頗多且耗費巨大，即便是白家這樣的千年氏族，也用了將近二十年的時間來收集材料。
「小兄弟，卻是要勞煩你了。」
白恆風將「鑄魂碎片」遞向岳凡，後者淡然接過。
「果然很神奇！」
岳凡放在眼前仔細觀察了一番，然後緩緩開口道：「你們是否想好？蛇性陰毒，其血本身就有三分毒性，即便成功入藥，也可能傷及這位小姐的根基。」
白恆風沉聲道：「小兄弟說的我知道，而且也考慮過了，只可惜天下間的靈物本就不多，而血元純厚的更是稀少，一時間我倒哪裡去找合適之選？蛇血雖然陰毒，但你那小蝰蛇乃是上古異種，已經進化成蛟，又吞服過玉玲瓏的內丹……其血用來入藥，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望向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兒，白恆風內心痛如刀絞！
白素沁也道：「恆風說的不錯，蛇血入藥，這是唯一的辦法。」
沉吟片刻，岳凡突然取出匕首，往手掌一劃，頓時湧出一股鮮血。
「這血如何？」
岳凡將手中之血彈出地幾滴，分別落在白素沁和白恆風手裡……
「小兄弟，你這是做什麼？」
白恆風滿臉疑惑的望著岳凡，可接下來，他的眼中一下子顯露出震驚之色。
「這血……」
白素沁與白恆風皆是醫道高手，鼻子的靈敏遠遠超出常人的十倍百倍。可是他們卻發現，岳凡這幾滴血中，竟然沒有半點血腥味，反而散發著奇異的清香……甚至，這幾滴血中，蘊涵著強大的生命力，就彷彿鮮活的生命一般！
「難怪你身體堅韌異於常人，原來你的血氣如此強大！」
白素沁心中感慨，看著岳凡認真道：「孩子，你真打算用自己的血嗎？萬物生靈，血元乃是人之根本，你這樣做，會讓自己元氣大傷的。」
白恆風亦是緊張的看著岳凡……如果可以，他當然希望以人血來替代蛇血，這是兩個本質的區別。
岳凡冷靜的點了點頭，看得出，他絕對不是腦子一熱而做出的決定。他從來都不願欠別人的，此次來絕命谷求醫，白家為自己暫時解決了自身的問題，這便是恩德。而且玉玲瓏也是因他而死，這個因果卻不能不還。
見岳凡肯定，白素沁與白恆風相視點了點頭。
歎了口氣，白素沁表情溫和道：「孩子，你將鮮血滴在「鑄魂碎片」上，只要碎片通體變紅，就可以了……」
岳凡也不多說，直接將鮮血淋在「鑄魂碎片」之上。
鮮血接觸到「鑄魂碎片」，瞬間滲透進去，發出淡淡的紅光。
可是，數十滴鮮血過後，「鑄魂碎片」依然是通體透明如水……
接著，岳凡又滴下數十滴鮮血，這時「鑄魂碎片」的內部才有了一絲絲血色。
如此多的鮮血才把「鑄魂碎片」染紅這麼一點，那要想把「鑄魂碎片」全部染紅，還不得一缸子的鮮血？
岳凡皺了皺眉，手中卻是未停。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就想流水一樣永不停息。
不知過去多久，岳凡那手收了回來，而那「鑄魂碎片」已經發出刺眼的血光。
「成了！終於成了！」
白恆風激動的叫了起來，完全不顧一家之主的身份。
白素沁同樣一臉欣喜！二十多年了，白東嫻的健康已經成了她心裡的一塊心病，如今得見希望，也算是了去了她心中一個多年的鬱結。
岳凡將「鑄魂碎片」遞向白素沁，臉色比之白恆風還要差上幾分。血氣虧損的如此嚴重，要是換了其他人，一條性命怕是早就去了。
激動過後，白恆風看見岳凡虛弱的表情，心中不禁慚愧萬分。他連忙從懷中取出兩瓶丹藥道：「小兄弟，這裡面裝的是「煉心丹」，專補血氣之用……你快些服下一粒。」
岳凡沒有客氣，接過兩瓶丹藥，然後退到一旁盤膝而坐。
一粒直接放入嘴裡，立即化作一股甘甜清流，散入身體之中。
看著岳凡氣色漸漸恢復，白素沁二人也就放下心來。
「行了，時辰到了，我們開始吧……」
白素沁收回目光，深深吸了口氣，手中出現一根半尺來長的金針……
金針封神，魂魄不散！
長長的金針從頭頂百會穴刺入，床上白東嫻輕輕發出一聲嚶嚀，而後沉睡過去。
接著，白素沁將白東嫻立起，手腕翻動……
幾乎同時，十二根三寸金針落在白東嫻十二處大穴之上！
「恆風，去取盆子來。」
白素沁剛剛說完，白恆風立馬拿來一面銀盆。這種事情，原本該藥童來做，此刻竟是由這一家之主親自上手。不過為了自己女兒，白恆風卻是沒有半點怨言。
「嗤！」
「汩汩……」
白東嫻的手碗上的血脈被刀劃開，鮮紅的血液一汩汩的流入銀盆之中。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味兒，咋眼看去，那血液並沒有任何異常，可是隨著時間的過去，那面盛著血液的銀盆竟然開始慢慢變色！
銀色……灰色……褐色……黑色……
看著變色的銀盆，白恆風眼中滿是揪心與惱怒，還有一絲悔意。
白素沁皺了皺眉道：「這樣太慢了……恆風，你來給嫻兒拔出毒血，我要將「鑄魂碎片」融入嫻兒體內。」
「是。」
白恆風聞言後收斂心神，一個圓形的竹捅出先在手中。
二人的醫道乃是一脈相承，配合起來自然得心應手。
「鑄魂碎片」被放入白東嫻嘴裡，再經白素沁處理，一點點的將其吸收！
片刻工夫，他們手上動作已經完成。
完成這一切，二人大大的鬆了口氣，不過這只是完成了第一步，而接下來所做之事，步步凶險，稍有差池，白東嫻便是香消玉隕的命運。
此刻，躺在床上的白東嫻沒有半點反應，臉上沒有絲毫血色，甚至**開始萎縮，要不是還能聽到她微弱的心跳和呼吸，恐怕誰都會以為她只是一具屍體而已。
上行十二時，三陰三陽穴，丹田八景門，十一千金穴。
白素沁默默念完白家醫道總綱，隨即從腰間皮囊中取出一把金針……灑入空中。
金針三百六十隻，長短不一，韌性各異……在白素沁的控制下，他們彷彿活物一般，飛舞盤旋。
這一招正是白家獨門手法——森羅十八禁！
一禁生死，不入輪迴……
二禁鬼神，百邪辟易……
三禁天地，流光永恆……
四禁陰陽，渾圓如一……
五禁神魂，去偽存真……
六禁寒暑……
七禁靈識……
三百六十隻金針，一道道的封入白東嫻的身體，天地之間的元氣隨之聚攏……
不知過了多就，窗外射入幾道陽光，正好落在白東嫻。
陽光如同生命般燦爛，受此洗禮，白東嫻身上的生機開始逐漸恢復……
凶險的時刻終於過去，短短一個時辰，岳凡見證了生命復然的奇跡！
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行，其中之凶險不足以為外人道。
「嫻……嫻兒……嫻兒……」
看著女兒面色一點一點的紅潤，心跳和呼吸全都恢復正常，白恆風喜極而泣。
白素沁雖然大汗淋漓、疲憊不堪，但也露出了輕鬆的笑臉，眼中含著感動的淚光。
生命是什麼？
生命是大海中的一粒沙塵，微不足道。
生命是蠟炬中搖曳的火光，脆弱無力。
生命是璀璨的星光，孤獨中閃耀的力量。
生命是一人、兩人，成百上千人所會聚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