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天道之爭(上) 第四十七章 離別苦 文 / 夢兮
第四十七章離別苦
大雪過後，天空一片晴朗。
寬闊的官道上，一隻長長的隊伍緩緩前行，幾乎佔滿了整條道路……他們便是南雄城的百姓。
數萬百姓，每個人臉上都顯露出深深的哀愁。他們茫然，他們無奈，他們甚至對未來充滿了恐懼！
一夜之間失去了家園，離鄉背景去到遠方，這樣的打擊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
只可惜，在這樣的亂世中，又有什麼可以真正的保障？身為一個隨波逐流的普通百姓，他們除無奈還能做什麼？
隊伍前方，寧婉芊與衛劍峰騎馬並行。在他們身後，天雄幫的弟子護在隊伍兩側。
行道中間，林虎親自押送著一輛鐵閘車籠，裡面關的正是暗影統領——呂偉。
而大鬍子與小武和妞妞則乘坐在一輛寬敞的馬車裡，跟隨其後。
「魔門四使各有不凡，都是天下大名鼎鼎的人物，想不到那狂沙竟然就這麼死了！」
馬背上，寧婉芊微微感歎，接著道：「衛幫主，你是說當時只見一道黑芒射中狂沙，而後人就死了？！」
「此事千真萬確！」
衛劍峰鄭重道：「雖然我們不知道那黑芒是什麼東西，但我和林虎親眼所見，那名魔使被黑芒射中以後，身體炸開，直接化成血霧，當時的場景實在令人終生難忘。如此厲害的手段，我想就是一般修士也很難做到。」
寧婉芊點了點頭，瞥向馬車道：「不錯，就算是我用奇寶，亦很難將狂沙一招殺死。只可惜大鬍子此人來歷不明，手段非常神秘，到現在我們還摸不清他的底細。一個失去記憶的人都有如此厲害，那他以前又是什麼人……不過，像他這樣的人物，必須要想辦法拉到天地盟一方。至少，不能讓他成為我們的敵人。」
「對對對，此人不可為敵！」
衛劍峰聞言後忙不迭的點頭，心中感慨無以言語。話音一頓，他又轉問道：「寧姑娘，這些百姓該怎麼辦？我們護得了他們一時，卻護不了他們一世，還需早作安排為好。」
「安排麼……」寧婉芊反問道：「事務方面非我所長，不知衛幫主有何辦法？」
衛劍峰似乎早有想法，於是連忙回道：「辦法有兩個，一個是將他們帶到城鎮後拋下，任其自生自滅。而另一個辦法，就是把老弱婦孺先安撫在一地，然後徵召那些年輕力壯之人加入本幫一同上路，這樣的話，既能壯大自己的實力，又能免去隊伍的拖累。只不過，這安撫卻是需要很大一筆銀兩。」
寧婉芊一臉平靜道：「這些人都南雄的百姓，既然他們願意跟我們走，怎能將他們輕易拋下，做出令人寒心之事。錢款我會命人撥調過來，這事就由你去辦吧！」
「是！」
衛劍峰滿是欣喜的接下任務，畢竟他曾為南雄城的主事，管理一方近十年，自然狠不下心將這些百姓棄之不顧。
寧婉芊同樣明白對方的心情，所以才會有這樣的打算。畢竟，得人心才能得天下，暴君虐主從來就沒有什麼好的下場。
天地盟想要問鼎天下，以後的路還很長啊！
微微歎息，寧婉芊把目光轉向馬車，深邃的眼眸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麼。
……
馬車內，飄溢著淡淡的血腥味兒。
大鬍子雙目閉合，身上凶暴的氣息已經消失無蹤。在他左右兩側，小武與妞妞緊緊相依。
「大叔，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去一個安全的地方。」
「遠嗎？」
「嗯。」
「那我們還會回來嗎？」
「會的。」
「大叔，不要離開我們。」
「你們會長大的。」
口中喃呢，小武與妞妞沉沉入睡。
經過一夜大戰，兩個孩子早已疲憊不堪。但是，他們經歷了人生中最為重要的一刻，鮮血的洗禮，靈魂的蛻變。
從今以後，他們必能更堅強的面對所有的困難！
日落西山，殘陽漸淡……
似乎，這樣的景象總是令人聯想起離別時的傷感。
經過兩天的日夜兼程，寧婉芊等人終於跨出了廣東的邊境。
站在廣東與江西的交界處，眾人心中湧現著種種說不出的糾結。而唯一令人欣喜的，便是駐守在橫渡口的幫眾全都安全撤回，並與隊伍順利會合。
馬車內，小武和妞妞依然未醒。
馬車外，大鬍子獨自盤坐一旁，臉上神情若有所思。
「先生，婉芊打擾了。」
寧婉芊緩緩走來，施了一禮道：「不知先生今後有何打算？以先生的實力，隨便到哪裡都是炙手可熱的人物呢。」
雖然有些試探的意思，但寧婉芊卻是真心希望能將大鬍子留下來，即便不成，也要交好一番。其實，她倒是不怕大鬍子投靠別的勢力，先不說大鬍子同時得罪了魔門和朝廷這兩方的勢力，此事絕不算完。而且，大鬍子漠然的性格也注定了他不會甘願屈居人下。
像大鬍子這樣的人，最是令人頭疼，亦最是令人放心。因為他有自己處事的原則，只要不觸及他的底線，大家都會相安無事。
「我要去一些地方。」
沉默片刻，大鬍子終於開口。
聽得對方要走，寧婉芊心念一轉，隨即問道：「先生要把兩個孩子帶上？」
大鬍子看了看馬車中的兩個孩子，皺眉道：「我去的地方會有危險……」
「哦？」寧婉芊面色不變道：「先生若是放心，可將兩個孩子留下，婉芊定會盡力保障他們的安全。畢竟兩個孩子也算是天雄幫的弟子，照顧他們也是應該的。」
「留下？」
大鬍子深深的看了寧婉芊一眼，後者心中泛起絲絲涼意。
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
深邃、滄桑、寂寞、孤獨、苦澀、哀愁……
一雙眼睛竟包含了這樣多的情感！
寧婉芊心靈在顫抖，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雙眼睛。
沉默間，一個身影闖入視線。
「大鬍子兄弟，終於找到你們了！半個多月沒見，想我了吧？哈哈哈——」
來人正是天雄幫外事堂香主劉天福。關於大鬍子的情況，他並不知道，衛劍峰等人亦沒有打算告訴他實情，因為這是寧婉芊的意思。當然，至於寧婉芊為何如此，衛劍峰等人卻是不得而知。
衝著劉天福微微點頭，寧婉芊自顧道：「先生請考慮再一下吧，婉芊必然不負剛才的承諾。」說罷，人已經轉身離開。
見寧婉芊對自己禮貌的態度，劉天福有點受寵若驚的感覺，對方不僅長的漂亮，更是連幫主都禮敬有加的大人物，怎麼會理睬自己這樣一個小小的香主？
心中翻騰，猶如夢幻一般。
緩過神來，劉天福尷尬的撓了撓頭道：「大鬍子兄弟，剛才寧姑娘找你作什麼？還有那個什麼承諾？你們之間……」
大鬍子擺了擺手，打斷對方道：「我要走了。」
「走……啊？什麼？！」
劉天福嘴巴張的老大，半天回不過神來。雖然只是短暫的相處，但劉天福卻是真心把大鬍子當作朋友，儘管對方有點像塊木頭，可他能感覺到二人之間這份友情。可是，對方突然要離開了……
愣了半天，劉天福實在想不出一個留住對方的理由，最後只得問道：「你，你要去哪裡？」
「找回一些失去的東西。」
大鬍子表情淡然，眼中卻閃爍著一抹異樣的神采。
劉天富聳了聳肩，無奈苦笑道：「你走了，那兩個孩子怎麼辦？我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別指望我能照顧好他們。」
大鬍子也不怕打擊對方，直言道：「他們會照顧，如果有困難，你去找寧婉芊，他會幫你們解決。」
「呃！」
劉天福望了望車中熟睡的兩個孩子，搖頭道：「那兩個孩子不知道你要走吧？如果他們知道要你走，不知道會傷心成什麼樣。」
「我不告訴他們，就是怕自己捨不得，他們總會長大的。」
大鬍子神色黯然道：「亂世之中想要生存，一切都要靠自己……等他們醒來以後，替我告訴他們，如果累了，就回村裡去吧，那裡才是他們的家。」
十年相處，怎麼可能說放下就放下。
大鬍子拿過自己的鐵匣，從裡面將金銀珠寶全部取出，交給劉天福。後者第一次捧著這麼多的錢財，心臟硬是狠狠抽動了幾下。
還未等劉天福回過神來，大鬍子已經消失在原地。
「從今以後，我便是李岳凡……」
山峰之顛，大鬍子默默眺望著遠處的隊伍，心中生出萬分感慨。
大風吹過，身影隨風而去，只留下一滴淚珠飄落。
誰說男兒不流淚，只是未到傷心處。
莫問人生何幾苦，離別愁來最斷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