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江湖之外 第六十六章 染血的靈魂 文 / 夢兮
第六十六章染血的靈魂
「盤龍寨」雖然不顯於名,但卻是另人頭痛。山寨座落於大青山脈最深處,四周都是懸崖峭壁、其勢險要、機關重重,明崗暗哨更是無數,故而次地易守難攻。正因如此,他們勢力逐漸龐大已有數千人之多,可謂猖獗一時,連朝廷的官兵也對其無可奈何。
只是,此時的「盤龍寨」已經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那殷紅的鮮血似乎染遍了整片山頭,威風徐徐劃過,空氣中飄蕩著濃烈的血腥。
一與一千之間的差距是什麼?是實力還是數量?也許只是那一點點的幻覺!
盤龍山寨的大門外面,血腥尤重!只見那無數山賊一群群的圍上前……一撇刀鋒閃過,然後一個接著一個的倒在血泊之中。
山寨高台上,眼前所見的這一切讓齊虎面色駭然!他為「盤龍寨」頭領,混跡江湖數十年,無論武功、見識、膽量均屬超一流。可是今日,就是現在,齊虎認為自己不在是一隻會吃人的老虎,對方才是更凶狠的猛獸。如果用一種動物來形容,齊虎唯一可以想到的便是凶狼!
「那可是九百多人啊……九百多人是多少?要是一人撒泡尿,也夠湮滅一個村莊的!可他們只有區區一人一獸,為什麼,為什麼我們的陷阱困不住他,毒藥迷香放不倒他,就連數百箭弩也阻擋不了他前行的腳步。這人是誰?他是誰?」齊虎苦悶不已,如何也想不出個答案。於是,短短驚神之際,一個又一個的山賊倒在那血染的刀峰之下……
日落黃昏曉,夕陽格外紅!
世界是紅色的,而那把刀也是紅色的,不知道是兄弟們鮮血浸染的還是本來就這樣紅,也許都有,只因鮮血浸染過後,更加耀眼奪目!
齊虎還從未見過如果凶悍、冷血的人,也從未見過如此殺人無情的刀法,一刀就是一刀,沒有多餘的力量與奢華招式,彷彿只為殺人而殺人!面對如此人物、面對如此刀法,誰能不懼?
還有,還有那只四條腿的紅毛「老虎」,不知道一隻「老虎」為什麼會長成這樣,還是因為他本就不是老虎,彪悍凶厲之氣也是不輸那人,而且刀箭不傷、、水火不浸、無毒可侵,簡直悍猛無比……
「啊~~是,是他!是他!?他竟然來了!!」齊虎旁邊傳來一聲驚叫,眾人望去,正是山寨五當家「毒眼龍」。
回到山寨以後,獨眼越想越是窩囊,堂堂「盤龍寨」五當家的,不但手下死光光,就連自己也灰溜溜的逃回來若是不報此仇,這讓他如何面對山寨裡的數千兄弟?……心中怨恨積深,早已望了當初的懼怕。若非其他三位兄弟還在外辦事,齊虎將人攔下,這獨眼恐怕早就帶人殺出去。
「老五,你認識這傢伙?」齊虎強壓下心中的憤怒與心悸,把目光轉向獨眼。如此高手且身份不明,要是得罪了一些不該得罪之人,儘管自己佔山為王,以後日子怕也不會好過……或著,過了今天就沒有以後!
獨眼右手微微顫慄,指著下方道:「他,他就是在青山村動我的那傢伙!」
「什麼?竟是他!」神色一征,雙眼直視老五。後者嚇得冷汗直冒,連忙的解釋道:「老,老大,這人不是我引來的,不關我事,真的不關我事!」
「哼!我知道……」齊虎收回目光,隨即面露沉思,暗忖道:「這人身份不明,手段更是心狠毒辣,一來就殺人,半點回轉的餘地都沒有,絕對是敵非友……看樣子,他是故意放老五離開然後跟蹤,對方應該是專門衝著我們來的。要真是如此,他的目的又是什麼?總不是為民害吧……有上面的人照應,江湖中的人一般都不會搭理這擋子事,那些個官差就更不用提了,全是一群窩囊費!怎麼現在……該不會,有人在暗中試探我們的底細吧!?」
心中猶豫不定,片刻過後,齊虎抓住獨眼的肩膀道:「老五,這傢伙來者不善,你趕快從秘道出山去找大小姐,把這裡發生的事告訴她!那批『新貨』快到了,可千萬不能出什麼紕漏。」
獨眼急道:「大哥,我們有數千兄弟,把他做掉就是,用不著驚動大小姐吧。」
「少跟老子廢話。」齊虎厲聲道:「他一個人就算武功再強也是個屁!我是擔心暗中有別的勢力在搞鬼,還不快給老子去辦事!要是耽誤了正事,老子把你腦袋擰下來。」說著說著,一腳便揣了過去。
「是是是。」
周圍的人群漸漸稀鬆,待岳凡滅盡第三波擁上來的山賊之時,再無人敢踏前半步。
一路殺過來,岳凡全身上下染滿了點點殷紅,浸透了全身!儘管如此,他依然不管不顧……因為,在岳凡的眼裡,這個世界早已經不再是清明的天空。那些污穢、凡俗、糜爛的氣息把世界浸染渾濁,似乎只有鮮血才能將這世界清洗乾淨。
當然,岳凡從不認為自己有多了不起,他不是英雄,更不是一切的主宰,即便他現在的江湖地位與實力站在江湖的顛峰之上,他依然這樣覺得苦澀與心寒。一個連親人都沒有的人、一個連心愛之人也留不住的人、一個孤獨寂寞的人,他還有什麼資格去驕傲、去自豪?
人的心緒很複雜,某些時候,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只是一個很簡單的理由便會改變周圍的一切,岳凡此刻便是如此。他從來都不是為了證明自己,他只不過在宣洩自己深藏心裡的殺意和仇恨……或著,還有其他的目的,也許是為了村莊的那個孩子,不希望他失去自己的親人。
看著前方緊閉的木閘大門,岳凡終於在山寨哨崗前停下腳步,身旁凶獸「小火」也跟著停下……岳凡緩緩抬起頭,那雙冰冷的瞳眸注視著高台之上的齊虎,淡漠的眼神祇寫「殺意」二字。
熱血在沸騰,靈魂似乎被它所浸染,心中的怒火因此熊熊燃燒。岳凡忘掉所有的一切,只要痛快的發洩。今天,他只是為了殺人!
「你是誰?為何闖我山寨殺我弟兄?你……」
話音噶然而止,只見岳凡高高騰起,一把血刀橫掃前方,直接把閘門轟得粉碎!
沒有任何交涉、沒有多餘的表情,生與死之間,齊虎也被激起了凶性,提著刀子向對方迎了上去……
見頭領衝殺,其餘山賊也豪氣大發,個個呼天搶地的衝出山寨,似要把來犯之人粉身碎骨!
「殺啊!!!」
「殺——」
齊虎高估了自己的勢力,或者說,他低估了岳凡的勢力。齊虎能當上這一寨之主絕非偶然,此時的他不是沒有頭腦,也不是不夠鎮靜,只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智慧與反應都顯得那麼蒼白、無力!
天地不仁,人亦殺人!
萬物無情,殺亦為人!
有情無情,亦為殺人!
力破血,男兒恨,天長地久未有時。
淚無痕,心寒冷,手中握刀斬不停。
道是有情才無情,男兒自有男兒行。
夜幕降臨,青山小村口外火把通明,眾村民背負行囊齊聚於此,臉上表情寫滿了離別的悲傷。他們只希望有個家園,平平安安、簡簡單單,可是現在一切都將失去……
這都是一些老弱婦孺,本就靠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過活日子,要是離開,他們又能去哪裡?山賊是兇惡的,即便留下,難免成為山賊的刀下亡魂。一旁,單紫嬰三女並未離開,默默的看著事情的發生,卻是一點忙也幫不上,這種深深的悲傷與無奈,也只有自己能夠體會。
「好了,乘著天黑,大傢伙兒快走吧,說不定明天我們我們能找到更好的地方。」老人無力的安撫著眾人,那渾濁的雙眼已是淚含滿眶。如果能留下,誰願意離開自己生長的地方,尤其是那些年邁之人更是哭聲而泣!
「村長,我們現在要去哪兒?」
「村長,我們不想走啊!」
「村長,嗚嗚~~~」
「唉!」老人長長一聲哀歎道:「走吧走吧,沒什麼好留念的,為了這些孩子,我們必須離開。其實我們早就應該走的,現在世道太亂了。」
眾人一行正待上路,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眾人大驚失色,紛紛縮成一團,就連單紫嬰三女也拔劍警惕!
腳步漸漸近了,在昏暗的火光照耀下,只見三個人影疾奔而來。
「村長~~~村長,我們回來了。」
人未至聲先到,眾村民不由愕然,來者竟不是山賊。
「咦?那不是二牛他們!」
「呀!真的是二牛他們,他們不是被山賊抓走了嗎?」
「可能是自己逃出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以後多個人也多個照應。」
看清三人的面目,村民一眼便認出對方,連忙相擁上前問長道短。
「二牛、山娃、土子,你們沒事吧?」
「是啊,山賊沒把你們怎麼樣吧?」
「好了好了,先別說了,你們趕快回去收拾一下,我們要趕快離開這裡……」
三人皆是中年,身子精練,算是村裡唯一干的上重活之人,大家看到他們回來,臉上的表情自然輕鬆不少。
單紫嬰見是村民,於是收回寶劍站在一旁,靜待事情的發展。
「離開!?為什麼要離開?」聽到眾人說要離開,三人大為驚異。
老人解釋道:「你們才逃回來,有些事還不太清楚,總之我們得罪了那伙山賊,不會有好日子過了。唉~~乘他們沒有殺來,還是快走吧,否則晚了就有殺身之禍了。」
三人聞言面面相覷,愣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麼好。老人與村民見狀,還以為他們三人被山賊嚇到,連忙安慰了幾句又是催促。
「不,不是的……」二牛拚命搖頭道:「死了,那些個山賊都死了!」
「死了!?」眾人先是一聲驚呼,隨即歎息道:「二牛娃子,你說什麼胡話啊,難道真被嚇傻了?」
見眾人不信,旁邊山娃、土子也道:「二牛說的是真的,都是真的!!要不是山賊都死了,我們怎麼回得來啊!而且……」
似乎想起什麼,三人臉色突然變得蒼白,儘管火光渾濁,眾人也不難看出他們的異樣。
「而且什麼?」老人將信將疑的望著三人,眼中似乎報著一絲希望。
「而且我們看見那山寨大當家的頭都被砍下來了!」
「什麼?!」眾人驚然,人群漸漸嘈雜起來。
「我們出來的時候,再也沒看見一個活著的山賊……」二牛面色懼然道:「死了好多人,那些山賊都死了,一地的屍體數都數不清,只看到好多好多血,把山溝都給染紅了。」
老人神情激動,哆嗦道:「真,是真的?」
「當然真的,不只是我們看見了,還有好幾個村的人都瞧見了。」
「……」眾人突然沉默,這個消息給他們的震撼實在太大,他們不知道應該怎麼去接受。是高興、是激動,還是悲哀與無奈。
才不久,被殺的山賊屍體還擺放在村子中央,現在村民們又聽說數不清的山賊死掉!心中長久以來的積怨終於在此刻爆發出來!
「哈哈哈~~~死了,都死了!」
「好好,太好了,太好了!」
「那些挨千刀的,死得好,死得好啊!」
「死了死了!」
眾人一臉的憤慨,臉上逐漸顯露出笑意。是啊!山賊都死了,他們自然也就用不著離開這裡了!
待大夥兒冷靜下來,老人這才詢問道:「二牛,這,這都是誰幹的啊?」
「我也不知道,那人全身都是血,身邊還有一頭好凶的野獸,我們都不敢跟他說話。」
「不過那人把那寨主的腦袋給了西村的人,讓他們拿著它去找官差,說讓我們以後不用擔心了。」
眾人不言,你望著我,我望著你,均是一臉慚愧的低捶頭。也許,他們是在為自己的無知與懦弱感到羞恥,又或者,是對他人的歉意。
單紫嬰三女這時才醒悟,「殺人」兩個字的意義!
殺人,也能救人。
月色照耀,青山依然翠綠。
只是在山林深處,一抹映紅的溪水一直流淌不惜,多年以後,那裡流傳著一個傳奇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