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 清明雨上 文 / 君子無醉
第一百七十六章清明雨上
但是薛飛仔細的看著女人的臉,卻是依舊從上面尋到了何甜的蹤跡。他看的清晰,這個女人就是何甜的母親,她的眼神裡有太多與何甜相同的悲天憫人的神情存在。
「阿姨,我是何甜的朋友,我叫薛飛。」薛飛猶豫再三,最後還是自報家門,說出了自己的身份。
「你?薛飛?小甜的朋友?我怎麼沒聽小甜說過?對了,既然你是小甜的朋友,你應該知道我家小甜在哪裡吧?你能不能告訴我,小甜在哪裡?能不能告訴我?」喬蘭滿眼噙淚的拉著薛飛的手臂,搖晃著問道。似乎,她們家的何甜真的未曾死去,而是依舊活在人間一般。
「阿姨,你不要著急,我知道何甜在哪裡的,我告訴你她在哪裡。」薛飛握住喬蘭的手,不覺沉聲說道。
「她在哪裡?她在哪裡?你快告訴我,快告訴我,好孩子,快告訴阿姨,阿姨給你磕頭!」女人說著話,不覺哆嗦著就要跪下來給薛飛磕頭。
「阿姨!」薛飛一把將女人拉起來,不覺滿眼淚水的一把將女人抱住,嗚嗚大哭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沒有照顧好小甜,是我的錯,對不起。」
「你說什麼?我聽不懂,你告訴我,小甜在哪裡?她在哪裡?我的寶貝女兒在哪裡?她那麼乖,那麼孝順,那麼聽話,她在哪裡?我要見她。」女人淚水無聲的流著,卻是緊緊的抓著薛飛問道。
薛飛好容易壓制住自己的悲傷,最後才鬆開女人,然後扶著女人走進了房間裡面,扶她在床邊坐好,自己卻是退了兩步之後,毅然的對著女人跪了下去。
「你。」女人吃驚的看著薛飛,一時間不知所措。
「阿姨,小甜已經走了,但是,她依舊活在我們心裡。」薛飛流淚挽住女人的手,聲音哽咽道:「從今天起,就我代替小甜,做你的孩子,來照顧你,好嗎?」
「你,怎麼?你到底是誰?」聽到薛飛的話,女人不由更加疑惑的看著薛飛問道:「為什麼要做這些?」
「阿姨,不瞞你說,小甜是因為我死的,她為了救我才死的。我當時也受傷了,在醫院住到了現在才好。」薛飛握著女人的手,不覺流淚顫聲道。
「她是出車禍死的,怎麼會為你死的?」喬蘭此時居然是恢復了一點理智,疑惑的看著薛飛問道。
「當時我們走在一起,車撞過來,她推開了我,自己沒躲開。」薛飛緊咬著牙齒繼續道:「所以,我的命是小甜給的,所以,我要報答她,我要替她照顧你一輩子。」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響起,女人一個巴掌抽在了薛飛的臉上,卻是顫抖著手指指著薛飛的鼻子道:「原來是你,你這個惡魔,你害死了我女兒,你給我滾,滾啊,我不要看到你!」
「阿姨,對不起,我知道你心裡恨我,但是我發誓,我真的很愛小甜,我從來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悲劇。」薛飛流淚伏身到了地上,不覺繼續道:「您若是不能原諒我,我就在這裡長跪不起!」
「我,我打死你,我打死你!」女人穿著粗氣,神情已經有些市場,卻是哆嗦著手從旁邊拎起一個塑料盆,死命的往薛飛身上拍去。
「彭彭。」塑料盆砸在身上,發出一聲聲悶響。
「我打死你,打死你這個混蛋,你還我,還我,我女兒來——啊——」女人瘋狂的打著薛飛,卻是喘氣越來越急,最後終於白眼一翻向後栽倒。
「阿姨!」薛飛一把將女人扶住,發現女人因為太過傷心昏厥過去了,不覺連忙掐著女人的人中急救,總算讓女人全身繃緊的肌肉鬆了一些,有了一些氣息之後,不覺流淚將女人橫抱起來,向外走去。
「喂,你幹什麼?」掃地的婦女攔住薛飛問道。
「這是我媽,她暈倒了,我帶她上醫院。」薛飛不去理會那人,逕直走過,沒走幾步,卻是凜然回頭看著那個掃地阿姨道:「我媽才不到四十歲,你們居然把她放在養老院,按理我該告你們,但是看在我媽唄照顧的不錯,我放過你們了,但是我也警告你們,以後只要有我這個兒子在,我就不會讓我媽住在這裡!再見了!」薛飛說完,卻是凜然轉身,淚水如雨,抱著女人上了車,然後發動車子一路向著華夏醫院趕去。
一路上,女人都是暈乎乎的喘著氣,無力的靠在薛飛的旁邊,不時喃喃說著話:「我,打,打死你。」還想抬手來打他。
薛飛緊皺著眉頭,淚水就未曾停止流淌,半路上給龍飛打了個電話:「教授,我是薛飛,我需要你的幫助。」
「小伙子,什麼情況?是不是身體出現了什麼不適?」一身白大褂,神色焦急的從醫院大門裡迎出來,龍飛老遠就看到了走下車子的薛飛,不覺揮手問道。
薛飛沒有說話,卻是繞到車子另外一邊,然後將喬蘭抱下車,走到龍飛面前道:「教室,這是何甜的母親,請你幫我救治她。」薛飛說著話,不覺抱著喬蘭跪倒在龍飛的面前。
「這是做什麼,小伙子,快起來!」見到薛飛的舉動,龍飛不由神情有些震動,連忙拿起電話撥了個號碼:「小盧,準備一間頭等病房,另外立刻派擔架下來!」說完卻是彎腰將薛飛拉起來,然後翻開了一下喬蘭的眼皮和舌苔,然後試了一下脈搏道:「沒事,是因為長期未進食,低血糖導致的昏厥,沒問題的,小伙子你別擔心,完領著薛飛向醫院裡走去。
一個年輕的醫生帶著兩個小護士拖著擔架車正好從醫院裡迎了出來。
「師父,擔架到了。」年輕的醫生走到龍飛面前,不由恭聲道。
「好,快救人!」龍飛說著話,讓薛飛把人放到擔架上,然後讓那個年輕的醫生將喬蘭送去病房,這才領著薛飛一路走到病房門口,看著裡面忙碌的人影,滿意的點了點頭,回頭看著薛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沒事了,小伙子,你不要太擔心。」
「謝謝教授,謝謝你。」薛飛說著話,不覺緊緊握著龍飛的手,然後卻是醒悟過來,似乎想到了什麼,不覺從口袋裡掏出一張銀行卡塞到龍飛的手裡道:「教授,這裡是我的全部身家,大概也有五十萬左右,密碼六個六,一直麻煩你這麼多,不成敬意。」
「哦?」見到薛飛的舉動,龍飛不由伸手接過銀行卡,半瞇著眼睛看著薛飛,然後卻是不覺冷笑了一聲道:「薛飛,你以為我龍飛很缺錢花麼?」
「不是,我的意思是。」薛飛此時已經有些失魂落魄,說實話,他其實並不太清楚自己到底都在做些什麼。
「呵呵,小伙子,你的心意我領了,但是,這錢我不能收,你是大小姐的人,你的事,我幫忙那是本分,你不用客氣。」龍飛說著話,不覺微笑一下將銀行卡塞回薛飛的口袋,然後掏出煙,給薛飛遞了一根道:「另外,你現在剛穩定下來,正是人生剛起步的時候,不管做什麼事情都需要錢,這些錢你留著,會比存在我這邊發霉更有用處。不瞞你說,我這個人,什麼都愛,還真的就不愛錢這個玩意。別人都說我是學術瘋子,哈哈,一點都沒錯,我平時除了給病人治療,就是研究醫院難題,其他的東西,我根本就不關心,所以說,你給我錢,沒有一點用處。」
「教室,謝謝你。」聽到龍飛的話,薛飛不覺滿心敬佩,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挨著龍飛坐下來,然後滿心傷感的抽著煙。
「怎麼,心裡還放不下那個女孩麼?」龍飛彈彈煙灰,不由笑吟吟的問薛飛道。
「算是吧,畢竟她是因為我才死的,而且死的那麼慘,我心裡難以過自己這一關。」薛飛長歎一口氣道。
「死者已矣,也不用想太多了,你現在能活好自己才行,你要換個方向考慮一下,當晚,你為了救那個女孩可是拼了性命的,說起來,你比她受的罪更多,如果不是大小姐一力要救活你,恐怕你會死的比那個女孩慘。呵呵,所以說,小伙子,你是個很有擔當的人,你對那個女孩並不虧心。從這方面來講,這也是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既然事情都已經這樣了,傷心也是於事無補,你說是不是?還不如打起精神,好好走好下面的路,這樣相信,那個女孩泉下有知,也會為你感到開心的。」龍飛說著話,不由拍拍薛飛的肩膀,安慰道。
「謝謝你,教授,薛飛知道了,教授請放心,我肯定會打起精神的,這一點,教授不必擔心。」薛飛說完,抽了一口煙,皺眉看看龍飛道:「只是,何甜的媽媽,好像精神有些失常了,可能是先後失去了女兒和丈夫,傷心過度的原因,教授,你看,能不能給她一些心理救治,讓她恢復正常。我已經對不起何甜了,所以,我想代替她,幫她好好照顧她的母親。」
「哈哈,這個沒問題,小伙子,我沒有看錯你,你果然是個很有擔當,很有責任心的人,哈哈,我很欣賞你這樣的人,所以說,就衝你這點,我龍飛也會幫你幫到底的。放心吧,老太太放在我這裡,絕對沒有什麼問題,你儘管去忙你的事情,等她情況好轉了,我會打電話通知你的。」龍飛說著話,不由對薛飛投去讚許的眼神。
「那就太感謝教授了。」薛飛連忙起身鞠躬,然後再三道謝之後,看望了一下病房裡已經睡著的喬蘭之後,這才神情失落的離開了醫院。
重新回到那棟破落的小樓,再三打聽了之後,薛飛終於找到了自己要去的地方。
時間是六月初,北國的清風悠悠,郊外滿山的綠草蔥榮,繁花點綴,蒲公英亂飛。
一身黑色的西裝,戴著墨鏡,頭髮梳理的又順又齊,手裡捧著一束白色的菊花,薛飛踏著半山的小石路,一路走進了護林公墓。
在一座新落成的墓碑前站了許久,默默的注視著墓碑上那張滿臉燦爛的笑容的小照片,薛飛最後卻是禁不住哽咽著哭泣著扶著墓碑半跪下來,將白菊花輕輕的放到墓碑前,然後整個人禁不住的淚如雨下。
「窗透初曉/日照西橋/雲自搖/想你當年荷風微擺的衣角/木雕流金/歲月漣漪/七年前封筆/因為我今生揮毫只為你/雨打濕了眼眶/年年倚井盼歸堂/最怕不覺淚已拆兩行/我在人間彷徨/尋不到你的天堂/東瓶西鏡放/恨不能遺忘/又是清明雨上/折菊寄到你身旁/把你最愛的歌來輕輕唱/想你/在每個夜晚……」
不知道是誰掃墓,播放了一陣憂傷低婉的音樂。
細聽了一下,薛飛才發現那歌是許嵩的《清明雨上》,不覺更添薛飛的傷心的感觸,已經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