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233章 文 / 吉祥夜
第233章
「思藍，不管怎麼樣，你對尹家是有恩的，朵兒被你教得這麼可愛，我很感激。」他從懷裡掏出一張支票，「這是一張空白支票，你想填多少填多少，我明白你對朵兒的付出不是錢可以衡量的，但是，我們尹家能做的，只有這些，對不起了，思藍。」
容思藍看著尹老爺子遞過來的支票在她眼皮底下微微顫抖，心也隨之顫抖疼痛，有誰能告訴她，她究竟該怎麼辦？
但是，有一點她是明確的，這支票她不能要，她容思藍還沒窮到這個份上！
「對不起，老爺子，支票您收回吧！我還沒到賣女兒的份上！」是啊，朵兒是她的女兒，從她將她抱在懷裡的第一天起，就注定了她們的母女緣，無論多麼艱難困苦，她都沒想過要和朵兒分開。
「思藍，我不是這個意思。再說，朵兒本來就是尹家的孩子，怎麼有賣和不賣之說呢？」老爺子將支票放在桌上準備離開。
容思藍心裡劇烈一疼，「不！你們不能搶走朵兒！朵兒是我的！」
尹老爺子已經走到門邊，回頭，「思藍，我們誰也沒說要搶走朵兒啊！現在要搶走朵兒的是病魔！是不是？所以，我們要為朵兒考慮，不能讓病魔奪走可愛的朵兒，你說呢？」
沒錯！尹老爺子說的沒錯！容思藍掩面而泣，「我明白，我知道該怎麼做！支票您還是拿走吧！」
尹老爺子歎了口氣，開門走出病房。
尹蕭焯和祖兒還沒來，容思藍難耐心中的悲慼，跑進浴室哭了個痛快。
原本以為自己找到真愛，原本以為和尹蕭焯的相守已成定局，誰知道，幸福於她終究只是鏡花水月……
終於把心中怨氣發洩一番，她看著鏡中自己哭紅的眼睛，開始靜下心來考慮。
朵兒的病是非治不可的，那麼她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尹蕭焯和祖兒孕育新的生命？
朵兒有了親生父母，她這個養母夾在中間又算什麼？而且，在尹蕭焯和祖兒生下新的孩子後，她還能安然呆在他們中間嗎？
尹蕭焯又怎麼能拋棄妻子再和自己死守在一起？那樣的話祖兒完全成了生育的工具，她自己願意嗎？
就算她願意，或許尹家也不會同意，連容思藍自己都覺得，如果尹蕭焯是這樣不負責任的人，她也會瞧不起……
那麼，她該怎麼辦？走？可是，她真捨不得朵兒啊！
浴室門忽然輕輕一響，門開了，門外站著淚流滿面的朵兒。
「媽咪，你是不是不要朵兒了？」細白的牙齒咬著嘴唇，那種想哭又逼著自己不哭出來的委屈樣子揉痛了容思藍的心。
她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再次傾瀉而下，蹲下來一把抱住朵兒，「沒有！傻孩子！媽咪怎麼會不要朵兒！」
朵兒頓時哇哇大哭起來，「媽咪，我不管別人怎麼說，你不能不要朵兒，朵兒只有你一個媽咪，不要親生媽咪！」
容思藍驚住，「朵兒，你都聽見了？」
朵兒抽噎著點頭，「是的，你和爺爺的話我都聽見了！其實我早醒了！聽見你們在說朵兒的病，朵兒的媽咪就裝睡！媽咪，如果你不要朵兒，朵兒就不治病了！」說到這兒，又開始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容思藍忍不住也抱著朵兒痛哭起來，她該怎麼辦？朵兒這個樣子，她無論如何也離不開了……
「寶貝，媽咪不會不要朵兒的，你是媽咪的寶貝啊，媽咪怎麼捨得！」容思藍和朵兒抱頭痛哭。
哭了好一陣，尹蕭焯和祖兒推門而入。
祖兒一見朵兒就撲過來，將朵兒從容思藍懷裡扯出，抱在懷裡，也是大哭不止，「朵兒，媽咪好想你！寶貝，你受苦了！對不起寶貝！」
朵兒瞪大眼睛，愣了好一會兒，然後小小的身體用力從祖兒懷裡掙出來，大喊，「你走開！你不是我媽咪！這才是我媽咪！」
她哭著跑回容思藍懷抱，再也不願回頭看祖兒一眼。而容思藍則越過祖兒的肩膀，看向門邊的尹蕭焯，他通紅的眼睛裡訴說著什麼，她看得懂，這不是他的錯，至少他從沒打算要傷害她，如果，注定有今天的結果，那也是命運使然。
她就這麼望著，望著他糾結的雙眸裡通紅的血絲，無言的痛在彼此心間流轉，世界上最痛苦的事不過是明明知道對方是愛自己的，卻無法再在一起……
蕭，我們還能在一起嗎？在你和祖兒孕育孩子之後？
祖兒被朵兒推開後，收不住腳，坐倒在地，立刻爬起來，上前抓住朵兒的胳膊，拚命往自己懷里拉，哭訴著，「朵兒，媽咪知道錯了，可是，我是你親媽咪啊，只有媽咪才能救你，才能治你的病，不要這樣好嗎？寶貝！」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容思藍，她把朵兒從懷裡扯出來，「朵兒，乖，別鬧了，朵兒是好孩子，要懂禮貌，對不對？」
「不！」朵兒仰起滿是淚痕的小臉，「如果要我叫她媽咪，我就當壞孩子！我不懂禮貌！媽咪，不要讓我叫她媽咪好不好？」
這個孩子是在太懂事了！容思藍心裡一痛，哭得說不出話來。
祖兒還在拉朵兒的肩膀，朵兒卻只往思藍懷裡靠，哭喊著，「你放開我！你把我弄疼了！放手啊！」
「行了！不喊就別喊！」尹蕭焯忽然大吼，走到她們中間，將朵兒凌空抱起，冷然對祖兒道，「你先回去吧，有事再打你電話。」
「可是，蕭，我想陪朵兒。」祖兒淚汪汪的看著他。
「得了！這麼多年都過了，也不急在這一時！你別嚇著朵兒！」尹蕭焯皺起眉頭。
祖兒看了看朵兒，朵兒鼻子翹起老高，臉扭向一邊。
祖兒只得低聲道，「那好吧，我先回去。」然後抬起頭，望著朵兒，眼淚又一湧，「朵兒，媽咪……」
「媽咪！我想吃柳丁！」朵兒卻轉頭對容思藍說話，根本就不把祖兒放在眼裡。
祖兒捂嘴而泣，跑了出去。
「好！媽咪給你剝！」病房裡只剩三人了，容思藍不知該怎麼面對尹蕭焯，幸好朵兒提出這個要求，讓她不那麼尷尬，便只顧著低頭剝柳丁。
朵兒的注意力轉到尹蕭焯身上，猛然抱住了他的脖子，哭著說，「爹地！你真的是我爹地嗎？」
「是！寶貝！爹地對不起你！」尹蕭焯哽了喉嚨。
朵兒哇的一聲，再次爆發大哭，「爹地，你為什麼不要我？是嫌棄朵兒有病嗎？既然不要我，為什麼現在又給朵兒找個媽咪來？朵兒不要！朵兒只有一個媽咪！」
尹蕭焯的心都被朵兒哭碎了，真的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他人生最痛苦的階段是祖兒當年離開後，只覺天地失色，痛不欲生。但今天朵兒帶給他的痛比這更甚，朵兒是他的骨血啊，此時的感覺就好像有人拿著刀一刀一刀割著他的心一樣。
他這堂堂男兒也忍不住淚如雨下，哽咽著抱緊朵兒，「寶貝，爹地錯了！是爹地不好！讓寶貝吃這麼大的苦！爹地沒有嫌棄你，也不會不要你，你是爹地永遠的寶貝！知道嗎？」
朵兒卻完全一副害怕她拋棄自己的樣子，死摟住他的脖子，嘴裡一個勁地叫著「爹地，爹地！」
容思藍也是一邊剝柳丁一邊哭泣，剝好後，遞給朵兒，「朵兒，乖，下來，吃柳丁了！」
朵兒眨巴著淚眼，「媽咪，其實我不想吃柳丁，我只是不想和她說話。」
容思藍再也無法忍耐，放下柳丁跑出了病房，或許，她需要清靜……
醫院的天台，她迎風流淚，一直到淚盡，還想哭，心仍然劇痛，卻再也流不出淚了，似乎是天台冰冷的風凍結了她的淚，臉上只有緊繃乾澀的淚痕，提醒著她的悲傷……
天台的風很冷，不僅吹乾了她的淚，也吹醒了她的頭腦……
一雙溫暖的手臂從她身後將她包圍，全身冰冷的她感到全身血液凍木後加速循環的微癢，麻麻地在體內穿行，淚，似乎也被融化，順著臉頰緩緩下流，熱熱的，趟過冰冷的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