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136章 線索 文 / 波波
第136章線
太傅慕容行雲通敵叛國一案,其實記錄得並不詳細。皇上交給雲崢的官方卷宗只記載著太傅通敵叛國的書從府邸查出來,又抓到了敵方的奸細,招認了一切。先帝雷厲風行地定了罪,滿門抄斬,連宮的慕容妃也賜了三尺白凌。表面上看來,有物證,有人證,太傅大人也畫押認罪,有證供,似乎看不出有什麼漏洞。
「我們要從哪裡開始查?」我望著雲崢,「證物?證人?還是經案人?」
雲崢笑了笑,淡淡地道:「其實那些東西都不重要。」
「為何?」我蹙起眉,有些不解。
「一個人若要作案,先要看他有什麼動機。這卷宗裡記錄的未免可笑,說慕容太傅貪了紅日國送來的巨額財富,以慕容家族當年的顯赫,會為了錢做這麼禍及滿門的事嗎?奇怪的是,這個案子只經過刑部初審,就由先帝親自定了罪,沒有經過都察院糾察,大理寺駁正。按我朝律例,大理寺的主要職責是專門審核天下刑名,凡罪有出入者,依律照駁;事有冤枉者,推情詳明,務必刑歸有罪,不陷無辜。它與刑部、都察院合稱三法司,凡未經大理寺評允,諸司均不得具獄遣。像通敵叛國這一類重大案件,應由三法司會審,初審以刑部、都察院為主,複審以大理寺為主。」雲崢一口氣說完,停下來,目光落卷宗上,半晌,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道,「其實通敵叛國這種罪,要證據有什麼用?皇帝若自己定了調子,不是證據也成了證據?」
我悚然一驚,仔細回味雲崢的話,越想越是心驚。的確,從我所知的歷史,有好多被定為通敵叛國罪的臣子,後面的水深著呢,根本不像外表看來那麼簡單,這種案子一般都是皇帝覺得臣子影響到他地位了,就給個冤案,讓你永世不能翻身。也有其他的特例,老皇帝覺得那是個人才,想留給兒子用,可又怕是個老臣,資歷老,不聽使喚,就把個茬把臣子趕出去,兒子一即位,就赦回來,對小皇帝感恩戴德,如唐太宗對李績。皇帝製造的冤案,無非是這兩種企圖,不過慕容行雲的案子肯定不是後者,否則也不會滿門抄斬。
難道這才是慕容一家被滅門的真相?若是皇帝要他死,那蔚錦嵐不過做了一個執行者,楚殤自己是否也想到了這一點,才會費心機想顛覆天下?慕容一家被滅門,到底是蔚錦嵐為了滿足一己私慾而沾了滿手血腥,還是隱藏了大的政治陰謀?細細想來,我認定蔚相滅了楚殤滿門,其實全都是聽楚殤單方面說的,如果這件事是從蔚錦嵐嘴裡說出來,是不是又是另一番景況?
「那皇上要你查這個案子,可有定下什麼調子?」我看向雲崢,「皇上是當真想幫慕容太傅翻案,還是只是做做樣子,應付這個密折?」
「你覺得呢?」雲崢讚許地看著我,看來我抓到了問題的關鍵。
「皇上如果是當真想翻案,那這件案子就好查,就像你說的,不是證據可以成為證據,那證據隨時也可以不是證據。」我緩緩道,「若皇上無此心,這案子也根本沒有查的必要。」我甚至懷疑是皇帝故意給我和雲崢出點難題,戲弄我們。若慕容一家的冤案是先帝弄出來的,那他查這件案子有什麼意義?難道要公告天下說先帝做得不對?如果不是,就是皇上也許隱約知道點什麼,或者他曉得當年幫先帝辦案的人如今位高權重,不易掌控,想要通過這件事除去一個眼釘。如果我們處理得好,合了皇上的心意倒也罷了,而我們一旦處理不當,很有可能引禍上身,成為另一件冤案,而皇上因此又可削弱雲家的勢力。怎麼算,都是皇帝佔便宜,而我越想,心底越寒。
「慕容太傅曾是皇上的老師。」雲崢正顏道,「聽說太后當年與慕容妃的關係也很不錯,皇上想翻案的內情雖然未必是這兩樣,但態還是很明朗的。皇上吩咐這件案子要暗查訪,當年慕容太傅門生眾多,現朝堂上身居高位者不少數。而當年堅持處死慕容太傅的是先帝的遺臣,這些人如果知曉我們正查這件案子,會成為反對派,與慕容太傅的舊屬起風波,朝堂必定鬧得不開可交。而雲家正好兩邊不沾,又有足夠的能力去查這件事,皇上的考慮可謂周詳。」
那就好,起碼我不會懷疑他是存心利用這件事來為難雲家。我點點頭道:「那我們就給皇上一個滿意的交待,先從哪條線查起?」
「當年的證人已經被處死,這條線可以放棄了。可先去大理寺調取證物,看看有什麼疑點。」雲崢沉吟道,「還有當年審案的幾位主審官,也要先查一查。」
「那我們還等什麼,馬上去。」我站起來,雲崢握住我的手,笑道:「你急什麼?皇上又沒催我們馬上就要破案,你忘了你現還被人盯著麼?何況有些事,不一定要我們親自去做的。」
我頓時醒悟過來,是啊,雲家是什麼地位身份,這麼久了我還是沒有習慣怎麼合理地支配和利用現有的資源,不禁有些汗顏。
我一直知道雲家除了三大執事,還有一位神秘的隱執事,雲家除了礦山、漕運、織造這些瞞不了人的勢力外,還有一股隱形的勢力,這股勢力包括雲家明裡暗裡扶持的朝廷官員,雲家通天曉地的情報網絡,甚至鐵衛的培訓等等,是雲家的命脈所,也就是雲崢所說的「大樹的根」。這位隱執事,就是負責給「根」舒筋活絡的。但我所知的也僅止於此,至於這位隱執事是誰,他是怎麼運轉操作的,我一概不知。
幾天後,我們拿到了一份卷宗和當年慕容行雲通敵賣國的罪證,裝有紅日國清寧郡王寫給慕容行雲的印信,以及據說是從敵國奸細身上出來的,慕容行雲交給清寧郡王的信物的小木盒。盒子上了鎖,著大理寺官署的封條。雲崢小心地揭掉封條,拔開銅鎖,打開盒子,裡面有一封信和一塊玉珮。年代久遠,書信有些泛黃,紙張也變得薄脆,雲崢仔細看了書信,又拿起玉珮看了看,將東西放回盒子。
「你看出什麼問題沒有?」我趕緊道。雲崢搖搖頭:「書信的印鑒的確是清寧郡王的私印,我曾朝廷的官方書上看到過,至於這塊玉珮,既然當初說它是給敵方的信物,那鐵定是慕容太傅的東西不會錯。表面上的證據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雲崢說完,打開卷宗,這卷宗裡是當年審理此案的三位主審大人的資料。奇怪的是,這三位大人有兩位審理此案期間不知道因何事觸怒了龍顏,被貶官流放,一個流放到了南疆,還未走到配之地,就了惡瘴之毒死路上,另一個流放到了都南島,那裡是貧苦之地,這位大人都南呆了七年就死了。而剩下的後一位主審大人,倒是一直京師,安安穩穩地當官,不過也一年前壽終正寢了。
人證、物證、經案人的線全斷了!我苦笑道:「這倒好,連表面的證據都無線可查,我們怎麼辦?」那兩位流放的大人,只怕是審案提出了質疑,得罪了皇帝,才被弄走的?
「表面的證據本就沒那麼重要,斷了也無妨。」雲崢笑了笑,繼續翻著卷宗,翻到後面幾頁,唇角微微一勾,「也許真正的線這裡。」
「什麼?」我趕緊湊過去,見那紙上註明著慕容妃因哥哥通敵一案被先帝賜死,死時腹懷著先帝的龍脈,疑惑地道:「這是線?」
雲崢沉思道:「按照我朝的慣例,妃嬪犯了死罪,如果懷了龍脈,通常是打入冷宮,等孩子生出來,再作處理,無論如何不會傷及皇裔的性命。而卷宗上寫著慕容妃只是受她哥哥的牽連,皇上再糊塗也不可能不要皇裔。另外,慕容妃的死亡時間竟慕容太傅之前,雖然當時慕容太傅被關押天牢,但案件還未審完,慕容太傅還未定罪,而先帝就迫不及待地賜死了懷著龍裔的慕容妃,你不覺得很奇怪嗎?」
我有些明白過來,莫非慕容太傅犯罪只是幌子,真正有罪的是慕容妃,甚至這罪大得讓先帝無法容忍她肚子裡的孩子。難道那孩子不是先帝的?我頭皮麻,如果這個案子的真相涉及到皇室醜聞,我們怎麼去查呢?只怕就是查清了,也把皇帝得罪了,這皇帝丟這麼一個麻煩事兒給我們,到底算什麼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們應該拋開慕容太傅這條線,從慕容妃死亡的真相入手,開始查嗎?」我看著雲崢,他臉色仍是一貫的平靜,不知道雲崢是否也想到我剛才猜想的那些,還是他想得比我深入徹底。
「不錯。我們現要做的,就是收集當年慕容妃的資料。」雲崢合上卷宗,從容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