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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七章 胭脂淚,相留醉(一) 文 / 一弦彎月

    第七章胭脂淚,相留醉(一)

    天祐帝二年冬,雨妃生下一子,舉朝歡喜。在這之前,天祐帝已有兩位公主,其中一個為皇后所出。

    天祐帝於皇子滿月之日,在乾清宮大擺宴席,宴請滿朝文武大臣和他們的妻妾子女,普天同慶。

    於是,大殿之內迴盪著絲竹鼓樂之聲,大臣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互道寒暄。而宮女太監穿梭來往,輕聲躡步,恭謹有禮。

    「睿王爺和睿王妃到!」一聲傳報,不少官員女眷的目光都看了過來,更多的則是凝注在南宮浣花的臉上。

    這個女人據說是侍郎柳送失蹤多年的女兒,得到睿王爺的青睞,從此寵冠睿王府。更讓人驚奇的是,據說她容貌平常,甚至臉帶瑕疵,是無鹽女一個。

    盛裝之下的南宮浣花一如既往的淡然,那道蜿蜒的傷疤隱約可見,卻有種遺世的清冷婉約。

    很多官員都圍了過來,向薛深行禮,說著諂媚的話。

    薛深攜著她的手,臉上是冷峭的笑意,微微頷首。

    南宮浣花微微皺眉,無意中向旁邊看去,只見一個中年人仍然穩穩地坐著,他清俊文雅,比薛倉翰猶過之而無不及。冷冷地看著官員們對薛深趨之若鶩,臉上露出不屑之色。

    旁邊幾個官員看看他,又看看薛深這邊,似乎有些站立不安。

    正在這時,一陣騷動,「太后,皇上,皇后駕到!」

    大殿裡頓時鴉雀無聲,個個俯身跪倒,山呼「萬歲」

    薛平澤溫和的聲音,道:「眾位卿家,平身!」

    眾人謝過紛紛落座,卻不敢再大聲喧嘩。

    南宮浣花看過去,只見薛平澤的右手是雍容華貴的紓太妃,左手是儀態端莊的皇后,下首則是文妃。

    皇后杭弄晴是杭相的大女兒,曾經的太子妃,但是生性柔弱,並不為薛平澤所喜。倒是剛剛生下皇子的雨妃和文妃獨寵後宮。

    酒菜有條不紊地上著,隨著薛平澤一句,「眾卿家隨意!」宴席上又開始喧鬧起來,紛紛恭賀皇上新得皇子之喜。

    杭弄晴始終保持著端莊的微笑,杭相的臉色卻有些陰鬱。

    吃了酒,又上了歌舞,薛平澤和杭弄晴坐了一會兒便離去了,太妃也隨著離開。

    剩下的官員三三兩兩湊在一起,熱烈地談論著,而家眷們也開始互相說笑起來。

    這時,一個宮女來請薛深,說是皇上有請。

    薛深看了眼南宮浣花,握了下她的手,低聲道:「你暫且坐一會兒,我便來接你。」

    南宮浣花點頭,看著他離開後,聽著那咿咿呀呀的歌舞,心頭有些煩躁。

    一道冷冽的目光看了過來,卻是杭相,南宮浣花淡然一笑,撇過臉,不作理會,索性起身慢慢踱出大殿。

    那冷冽的風吹散了那帶著酒香的溫熱,頭腦為之清醒。

    迴廊蜿蜒曲折,朔風獵獵,因為剛剛下了一場雪,周圍都變成粉妝玉砌的了。偶然抬頭,一個八角亭子出現在眼前,裡面一人正抬眼看過來。

    那是個三十上下的男人,一身絳色朝服,面容清瘦,想來是因為喝了幾杯酒,臉色稍稍泛著潮紅。

    南宮浣花低頭想避過,那人卻起身行禮,道:「下官柳東堂見過睿王妃!」

    南宮浣花微微一頓,突然想起自己的另一個身份,柳家的女兒,那麼,這柳東堂應該就是自己的「哥哥」,她看向他。

    柳東堂也正用一種玩味和探尋的目光打量著她,淡淡一笑,道:「應該是浣兒妹妹吧?」

    南宮浣花輕輕施禮,道:「大哥。」

    柳東堂突然冷笑聲,「下官真是榮幸有這樣顯貴的妹妹!」他仔細看了眼她臉上的傷疤,「傳聞睿王爺獨寵睿王妃,不惜千金買一笑!寧願負了江北嗷嗷待哺之口!」

    南宮浣花愣了下,神色冷淡,道:「柳大人言重了!浣花不過是一介弱女子,擔不起禍水之名!」她轉過身向來路上走去,「宮禁之內,大人不要逞一時口舌之快,而引火上身!」停頓了下,「畢竟本宮也算是柳家的人!」

    說著話,人已經走了很遠,仍然感覺到背後灼灼的目光。

    直到看不見柳東堂的影子,她才慢下腳步,心頭暗暗思忖。

    這柳東堂像是滿腹怨言,憤世嫉俗,似乎對薛深極為不滿。薛家父子權傾朝野,已經是頂峰之巔,天下官員趨之若鶩,獨有這柳東堂……只怕會禍及柳家。

    她輕歎了口氣,抬眼看看又飄起雪花的天空,伸出手,那一瓣落到手掌中,透明纖細的花瓣頃刻變成了一點水漬,帶著涼涼的感覺。

    正在這時,文妃在幾個宮女的簇擁下迎面走來,遠遠地便笑道:「原來睿王妃在這裡,讓本宮好找!」

    南宮浣花連忙行禮,卻被她握住手,道:「早就聽說睿王妃的清麗脫俗,今日相見,果然不同一般!本宮喜歡得很,你我姐妹之間不用那麼多的禮節!今日見面也是緣分,說說話可好?」

    南宮浣花淡淡地笑了下,任由她拉著,慢慢走著。

    文妃環顧四周,感歎道:「可惜這原來好美的景致卻變得如此頹敗,真是雪霜無情!」

    南宮浣花淡淡地道:「秋去冬來,各有千秋之美!」

    文妃展顏一笑,道:「也是!這女人也如這春花不過燦爛一時,思慮多了,徒生悲傷而已!」她的美眸閃動,「不過睿王爺對王妃可是情深意重,只寵王妃一人,真是讓本宮好生羨慕!」

    南宮浣花淡淡一笑,不說話。

    文妃停了下,輕歎了口氣,道:「不過男人都是三妻四妾,睿王妃可曾想過若是王爺設了側妃,你該如何自處?」

    南宮浣花道:「不知道娘娘想說什麼?臣妾願聞其詳。」

    文妃神情有些尷尬,道:「睿王爺英俊神武,為我朝棟樑,也傾倒了許多女兒家!」頓了下,「皇后有個胞妹,小字弄晚,也是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本來,杭相想要送進宮裡,不過,杭家二小姐心有所屬。」說到這,她斜眼看著南宮浣花。

    南宮浣莫名的一緊,繼而輕鬆起來,微笑道:「不知文妃和皇后娘娘想要臣妾做些什麼?」

    文妃也輕鬆起來,道:「本來皇后向鎮南王爺提過,不過睿王爺一直沒有表態。本宮想,定是睿王爺與王妃鶼鰈情深,不好提起。所以,本宮便出來牽個頭。睿王妃,」她親切地握住她的手,「你也不用擔心,杭二小姐也是知書達理之人,斷然不會沒了禮節,何況只是做個側妃而已。」停了停,話音有著深意,「這側妃總會有人來做,睿王妃你說是不是?」

    南宮浣花淡淡地笑著,道:「臣妾不會拂逆兩位娘娘的美意!只要王爺喜歡,臣妾便也喜歡!」

    文妃很是高興,道:「本宮瞧著睿王妃就是大度之人!來,我們去那亭裡坐坐。」

    一行人轉過一道迴廊,來到一個亭子。

    亭子裡已經有了幾個人。南宮浣花看過去,很意外地,除了薛平澤和杭弄晴,薛深,薛倉翰也在座。

    薛深看到她,眼眸中有著莫名的幽暗,不做聲,只把眼睛看向薛平澤。

    文妃首先開了口,款款施禮道:「臣妾見過皇上,皇后。」轉向南宮浣花,笑著道:「臣妾正與睿王妃談的喜歡,不想遇見了皇上,正好過來坐坐。」

    杭弄晴端莊地微笑,道:「是嗎?這就是睿王妃?本宮耳聞很久了!」

    南宮浣花低頭行禮。

    文妃嬌笑著道:「皇后娘娘,你可得好好謝妹妹,妹妹給你做了一個大媒!」

    薛平澤眉頭一動,看著南宮浣花。另外幾個人也看了過去,而薛深的目光更是死死地盯著她。

    南宮浣花輕吸了口氣,聲音平淡,道:「臣妾恭喜皇后,恭喜王爺!」

    薛深突然冷笑了聲,眼睛冷冷地掃過在場的人,很恭敬地向薛平澤和杭弄晴深深地施禮,大聲道:「小王多謝皇上、皇后!」

    薛倉翰眸中露出絲憂色,卻抿著嘴,不說話。

    薛平澤稍稍愣了下,笑著道:「既然如此,這也是一件喜事!」他轉向杭弄晴,「既然是皇后的胞妹締結睿王爺這樁良緣,一切就由皇后打理吧!朕可要等著喝喜酒哪!」

    杭弄晴很是高興,連忙謝恩。

    文妃也笑著向薛深,薛倉翰道喜。

    南宮浣花站在那,淡泊而疏冷的微笑,完全無視薛深偶爾看過來的,陰騭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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