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三章 芳草年年與恨長(五) 文 / 一弦彎月
第十三章芳草年年與恨長（五）
這晚，薛深留在了伴月居，每個人都提心吊膽。南宮浣花盡量低了頭，忽略薛深的目光時不時，有意無意地掃過她的臉。
好不容易伺候薛深和疏月睡下後，南宮浣花慢慢地走回自己的小屋。
月光清冷，樹影綽綽，走著走著，她感覺自己的頭皮有點發麻，似乎身後的黑暗中有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自己。
她強忍住徹骨的懼意，也不敢回頭，便加快了腳步一路小跑地跑回房間，推開門，猛地關上，將身體緊抵住門板大口地喘著氣。
驀地，一個溫熱的東西貼近了她的身體，她魂飛魄散，剛要張口，一隻手掩住了她的口，耳邊是熟悉的聲音，「別怕，是我！」
燈亮了，燈光中是一個消瘦的身影，那略顯蒼白的臉，幽深而冷漠的眼睛，正一眼不眨地看著她。
南宮浣花鎮定下來，睜大眼睛看著對方，視線慢慢變得模糊，她顫抖著嘴唇，「小姚？」
扶搖癡癡地看著她，心被她的朦朧的淚眼生生地扯痛了！這是那個淡然如風的南宮嗎？素淨的服飾，雖然俏麗如昔，但臉色略顯蒼白，曾經淡薄篤定的眼眸透著恍惚和無助，此時的她就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女孩。
「阿奇！」扶搖低呼了聲，把她緊緊地摟在自己的懷裡。在那一刻，他想狠狠地蹂碎她，想把她揉進自己的身體，再也不和她分開！
只有天知道他有多想她！想她的一點一滴，想她的一顰一笑……她的所有！他真正體會到相思之苦，那種錐心的思念！
南宮浣花被他摟得幾乎透不過氣來，她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似乎扶搖的反應太大了些。但是，她暫時不想深想，對於扶搖儘管她有過朦朧的感覺，只是世態變化，那一點點萌芽的情意和對方刻意的疏遠在遇到薛平川後一切歸於自然。只有薛平川是她想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良人，而扶搖就是她最信任的朋友兼兄長，她以為扶搖也是這樣想的。
她掙扎了下，「小姚，我快透不過氣了！」
扶搖頓然醒悟，連忙鬆開她，神情有些異樣。
南宮浣花急切地道：「你怎麼會來這兒？你怎樣？這些天你都在哪？……」她的問題實在太多了。
扶搖笑了，帶著寵溺，道：「我很好！我找了你好久，沒想到你會回到鎮南王府。」
南宮臉色微微變了，調開話題，道：「你們是怎麼回事？我聽說當時是援軍沒有按照計劃攻城，對不對？我見過鄭先生，可是他沒有告訴我到底是什麼原因。當時，我真的很害怕，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她聲音有些哽咽。
她一直知道薛平川想要將太子的位置取而代之，而且像是穩操勝券，但事情到了最後卻有了一個翻天覆地的變化！一夜之間，薛平川兵敗如山倒，自己身陷囹圄，甚至最後被鴆殺。
起事時，薛平川不但隱瞞了真相，而且將她遠送。所以，縱然她對兵敗的真相滿腹疑問，但是她無法將事情的疑點連接，而扶搖在薛平川的幕僚中擔任重要的位置，兵敗後，卻不知所蹤。想不到他今晚突然再現，也許，扶搖可以讓她解開所有的疑問。
扶搖感覺到她探尋的目光，眼神閃爍不定，拉住她的手，道：「阿奇，我帶你走！」
南宮浣花掙脫開，搖搖頭，神色憂傷，道：「我不會走的！」
扶搖道：「為什麼？阿奇，你不是早就想回江南了嗎？為什麼不離開？」
「為什麼？」南宮浣花苦苦一笑，喃喃道：「因為我與惡魔定了協議！」
「你說什麼？惡魔？」扶搖愣了愣，想起了什麼，臉色陰霾，「你是說他？薛深？」
南宮浣花不想再說下去，疲憊地倚著牆，幽幽地，道：「你走吧！」她的眸色幽深，「他就在伴月居，如果他發現了你，他不會放過你的！——我已經失去了太多，我不想讓你再步入危險！」
扶搖知道她的意思，很自然地他想起了薛平川，嫉妒像火焰般騰然升起，燒得他全身都痛！「該死！」他低低咒罵了聲，但是很快地便掩飾了自己的情緒。
他定定地看著她，眼眸中有著不容置詞的固執，還有一抹暗色，道：「我不會丟下你的！我說過，我會保護你一生一世！」
說完，他強忍住不捨，轉身走向半掩的窗戶，人躍了出去，瞬時沒了蹤影，只有房間裡留下他的聲音，「等著我，我一定會來帶你走！」
南宮浣花癡癡地看著窗外，黑黝黝的遠處，清冷的月光帶著森然的氣息，夜晚的王府安靜得讓人心裡發慌。
這一夜，南宮浣花輾轉轉側，久久不能入眠，直到夜很深了，她才迷迷糊糊地入睡。
風，吹動著薄薄的簾幔，薛深悄無聲息地走近她的床前，深深凝視著那張臉，微微蹙起的秀氣的眉，抿著的嘴唇。
他無限憐惜地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那道蜿蜒，那隱約的指印。低下頭，他注意到她的手背，紅紅的，有些腫。
他的眼中閃過狠戾，執住她的手，唇髭輕輕擦過她的手背，喃喃著，「阿浣，阿浣……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為什麼你不能像別人那樣對我笑一笑……」
南宮浣花在睡夢中不安穩地扭動著身體，夢囈般的喃喃著，「……別走……小姚……平川！川……」
薛深的動作僵住了，全身散發出懾人的寒氣，眼眸中的陰冷似乎要將她撕成碎片。他的手從臉頰上慢慢下移，扼住了她的脖子。
過了很久很久，他慢慢移開手，冷冷地凝著她，眼角微微抽搐著，慢慢地，他露出一絲微笑，殘忍而冷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