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九章 芳草年年與恨長(一) 文 / 一弦彎月
第九章芳草年年與恨長(一)
雪花飄舞的時候,南宮浣花再次見到了薛倉翰。這是自從那年辭別後第一次相見,而且還是女兒裝。
薛倉翰顯然也很驚詫,看著眼前這個俏生生的人兒,張口結舌,道:「你?你是阿奇?」
南宮浣花苦苦一笑,對於薛倉翰她存在一定的感恩心理,甚至潛意識裡將他當做了自己的父兄,依靠他,信賴他,更尊敬他。畢竟是他在自己當年彷徨無助的情況下,將自己帶離了傷心地,給她以最大的信任和讓她展示才能的空間。
但是,當她身不由己地捲入這場宮廷陰謀時,她發現這個人前永遠儒雅謙和的人有著她無法探知的一面。也許,在宮廷長大的人就是這樣,心理永遠是深不可測的。
她的心情出奇地平靜,輕躬了躬身,道:「奴婢阿浣見過鎮南王爺。」
「阿浣?」薛倉翰重複了句,道:「你不是……你叫阿浣?」
薛深適時地接口道:「是,她複姓南宮,南宮浣花。」
「南宮?」薛倉翰一震,看向薛深,神情複雜。
薛深好像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伸手很隨意地攬住南宮浣花的腰,很親暱地,道:「不過,現在,她是孩兒的侍寢丫鬟。」
南宮浣花撇開臉,忽略薛倉翰震驚而沉痛的眼神。
薛倉翰道:「深兒!」便住了口,深深歎了口氣,擺擺手,道:「你……阿浣,你先下去吧!」
南宮浣花默然退下。
房間裡,薛深悠閒地坐在軟榻上,一副輕鬆愜意的樣子。
薛倉翰的聲音低沉,道:「深兒,她是個至性純良的孩子,放了她吧!你的女人難道不夠多嗎?」
薛深冷笑聲,慢吞吞地,道:「我記的,父王從來不問我的私事,今天怎麼為了一個丫鬟開了口?」他略向前探了探身子,「不過,父王,我很奇怪,你收留了她三年之久,難道不知道她是個女兒身?還是你想隱瞞什麼?」
「放肆!」薛倉翰臉色變了,喝道:「你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薛深聳了下肩,不以為意。
薛倉翰撫了撫額頭,這個逆子總有辦法氣得他暴跳如雷。看著他那酷似自己,俊美的臉龐,那冷漠中透著邪戾的神情,他的心禁不住顫了下,這都是自己的錯啊!
他平息了怒氣,道:「罷了!隨你吧!」他端起茶,喝了口,又恢復了那份儒雅,道:「這些日子,你與皇上走得很近?」
薛深眸光微動,淡淡地,道:「我一向與皇上親厚,怎麼了?」
薛倉翰揉了揉眉心,「伴君如伴虎,深兒,為父相信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你一向與皇上親厚,但那時的皇上只是太子,他需要朋友,而且是能為他出生入死的朋友!但是現在不同了,他已經貴為一國之君,手握生死大權。」他停了下,「朝堂之上,你我父子已經是位極權臣。滿則溢,盛則衰。父王,還是希望你像以前那樣肆意江湖,無拘無束地過你自己的生活。」
薛深瞇著眼,道:「父王是關心我麼?」
薛倉翰歎息道:「深兒,父王知道你對我的怨懟,為父王確實虧欠了你和你娘許多。只是,父王已經回不去了!但是,你是我的親生骨肉,父王無論怎樣不堪,都不會傷害你!」說到最後一句,他的神情竟至淒愴。
「是嗎?」薛深的嘴角卻露出絲譏諷的微笑。
「深兒……」薛倉翰臉色很難看。
一陣難堪的沉默,薛深道:「兒臣也不想在這個漩渦裡太久,只是兒臣還有太多的疑問。比如,太后娘娘為什麼會瘋了?薛平川既然是枚棋子,那麼到底誰是執棋人?還有那份遺詔……」
「夠了!」薛倉翰霍然起身,臉色冷得可怕,道:「這些都過去了,不要再提起!深兒,知道一些不該知道的事,對你沒有好處!」頓了下,冷笑著,「天下最罪惡的地方莫過於這座皇宮,深兒,不要太自負,離開這兒,這裡的一切,父王自會幫你打算!」
薛深慢慢站起,眸色冷冽,毫不退縮地看著他,道:「正如父王所說,你欠我和我娘的太多。所以,你的自以為是補償不了這些年你對我們的傷害!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你,只要保住你自己就可以了!」
「你!」薛倉翰狠狠地瞪著他,鐵青著臉摜門而出。
薛深對著他的背影,微微笑著,大聲道:「父王,你慢走!回去轉告母妃,我不幾日就去看她。」
薛倉翰卻理也不理他徑直走了。
薛深仍是笑著,眸中卻漸漸沒有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