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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四章 森羅及萬象 一法之所印 文 / chgor

    這一次,那女子似乎沒有像上次那樣害怕劉迦等人,只是直愣愣地盯著眾人,數次擦眼,想分辨這是幻覺還是真實。

    崔曉雨離她較近,對她笑道:「你不用怕我們,我們又不會害你。」藍沁在她身後補上一句道:「嗯,我們純屬路過。」

    那女子一見崔曉雨靚麗可人、親切隨和的笑容,心中恐懼立刻少了大半,鼓起勇氣道:「你們是鬼?外星人?宇宙高級生命?」

    李照夕在旁笑道:「宇宙高級生命這個稱呼,比較適合我們。」

    但他轉頭正見夜貓子和大熊貓在一旁傻笑,暗歎道:「可配上他們,這高級二字就要打折扣了,除非給人家解釋這兩個怪物是高級生命的寵物,不然誰能相信高級生命的級別和這兩個傻物是差不多的?」

    明正天笑道:「自從跟著大哥出來混,老明漸漸也有點高級的感覺了,以前我挺怕波旬老仙的,後來一想,連波旬老仙那麼高級別的人物也瞧得起咱們,可見咱們在三千世界的級別之高,說不定在別人眼中,咱們也是名人呢。」

    那女子見這群人自言自語,似乎極為認可「宇宙高級生命」這個說法,心中寬慰許多,同時升起一絲莫名興奮。

    劉迦一眼掠過那女子的身體,對玄穹道:「惡性腦瘤,再過一些日子,她就撐不住了。她這病是在用意根表達意識的過程中形成的。所有的相,都能從心識結構中找到對應的部分,物相、事相即是心識結構的不間斷地表達和投射,也就是流注的不間斷,看起來就有了個具體的樣子。否則一切相從何來呢?她這病,也一樣能找到病相後面的心識結構。」

    玄穹道:「普通凡夫的世界是這樣子的,那修行者呢?」

    劉迦道:「一樣的,所有事物,一切的一切,要成相,都是這個過程。不管是人世間的富貴和貧窮,健康相、病相、超脫相、困縛相,也不管是出世修行者的修行次第過程,其原理都是這樣的。什麼樣的心識結構反應出什麼樣的世界形象來,若心識結構被放下了,被消亡了,哪有什麼三千世界和人我差別呢?」

    玄穹道:「那麼就是說,這女子的病其實並非絕症,如果她能停止製造病相的那部分心識結構,或者說解開產生病相的知見,她的病自然就好。」

    劉迦笑道:「嘿嘿,解開知見這種事,修行者尚且難得很,何況凡夫?我們中的大部分人都沒有當下就破見的大智大勇,她又怎麼可能做到?」

    玄穹不解,疑道:「既然如此,不管我們怎麼幫她,她的心總是不間斷地在接續這個病相,我們不可能助她把病治好啊。」

    劉迦點點頭,道:「就算以佛祖神通,也阻止不了世人想做的事,何況我們?但佛祖這樣的先達者,卻將事相背後的真實揭示開來,讓後人知道一切的根源,這樣後人自己就能對症下藥了。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給一個人幾千元錢,不如給一個人賺錢的方法,終身受用呢。」

    他轉頭對臨將臣道:「你要從骷沙中解脫出來,要徹底自由自在,其方法,就和咱們要幫助這個女子治好病的方法一樣,別在做不到的路子上糾纏,而是換一個自己能做到的方法,異曲而同工,達到效果是最重要的。」

    見臨將臣不解,他笑道:「剛才我說了,所有的病都源於背後的心識結構,但解開這個心識結構,不見得一定要直接去硬碰硬,可以用方便法的。比如用另一種心識結構代替它。這女子的病可以這樣解決掉,你身上的骷沙也是如此,他們想解開生命之水的束縛,也同樣如此。天底下,修仙成佛者,其實都是這樣一個過程,用一種與從前不同的心識結構來代替從前的,自然現出新相,成仙相,成佛相,都在此列。只不過真修到佛祖那境界,其心識結構已無知見束縛,也就沒有一個具體固定的結構了,他的相即是無相,因此能萬相。」

    玄穹恍然道:「因為所有心識結構在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如果我們不能做到智者的無差別相,無分別心,乾脆就用好的代替壞的,用新的代替舊的,用輕的代替重的,用少的代替多的,用無為代替有為,用萬能的代替有限的能……如此這般。」

    劉迦笑道:「正是如此。」他轉頭對李照夕道:「李師弟,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如何?」

    李照夕聞大喜,暗道:「自從我能力大漲以後,連地藏師兄也需要我幫忙了!」立時應聲道:「師兄,有事只管說。」

    玉靈子暗暗倒吸一口涼氣道:「咦,怪呢,我怎麼突然覺得李照夕那小子的性情變得有點像我了呢?他在學我麼?」一種被人搶風頭的失落感油然而起。

    劉迦既得李照夕的應承,當即大喜,長臂忽然伸到李照夕跟前,五指叉開,罩著李照夕的面門,對他道:「師兄,你看我的掌心。」

    李照夕覺得奇怪,忍不住細看。忽見劉迦掌心莫名凹了下去,內中竟有一絲光亮。他以為他看錯了,又眨了眨眼,再看。不知何時,那深凹處的光亮已變得遍天遍地,他大吃一驚,抬頭四望,只見身外之物全都不見,天地乾坤統統消失,自己已經純然地浸在深遂而無邊的光茫之中,一時不知所措。

    劉迦以心法將李照夕收在掌中,朝著病床邊的一台監控電腦一扔,竟將李照夕扔了進去。李照夕根本不知發生何事,只知道自己沉在光茫中,上下左右全都是光,什麼都沒有。

    劉迦自言自語道:「這電腦的屏幕太小,不方便那女子自己看。」

    他再次伸掌對著牆,眾人只覺房間在扭曲,那本來厚實的牆壁,在劉迦的光茫中竟漸漸消失,牆的另一邊,所有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劉迦伸手將另一個房間內的大屏幕取了過來,那牆片刻又恢復了原樣。

    他一邊將屏幕接在電腦上,一邊對眾人解釋道:「你們從前這樣隔空取物,需要念動各種口訣,也就是借用許多外力才能做到。我現在的做法,你們看起來像是一種神通吧,其實並不是你們想像的那樣。所謂神通,都是不同的知見產物,知見越少,束縛越少,看起來就像神通很大的樣子,其實只是心在作怪而已。」

    他取物只在一念,說拿就拿,說取就取,完全像咱們輕鬆地從桌上拿起一隻筆一樣。但在眾人眼中,由於知見障礙,卻清晰地看見光茫如何產生,如何破解消融了牆壁,又如何恢復了牆的過程。

    劉迦就像一個老師,隨時隨地都在用生活中的點點滴滴,為眾人解釋其背後的根源和道理。眾人當初對他的話總是聽不進去,但隨著日子流轉,歲月推移,漸漸已經被他熏染改變了不少。

    非所言對劉迦道:「兄弟,剛才那光茫是怎麼回事?」

    劉迦道:「印照,心念顯相時的一個印照過程,用現代語言說,叫投射過程。把本來不存在的東西,印成一個與知見結構相符的東西,看起來像真實存在一般。《宗鏡錄》中有一句話,叫『森羅及萬象,一法之所印』,這個印字,說得就是這個意思。非大哥,你看到的光,就是那印的過程,印出並不真實存在的東西,但在你的知見配合下,這些東西都真實地存在。我取屏幕的時候,是直接把屏幕的知見印了過來,因此你們就以為看到這個屏幕了。」

    說著他指著那病床上發呆的女子,笑道:「這麼做,主要是為了她著想,因為她完全沒有修行過,其他針對修行者的方便法子,對她沒用。」

    非所言奇道:「兄弟,你說這屏幕並不存在,可這屏幕是先有人生產製造出來了,通過銷售環節,才放在隔屋的啊,如果不存在,那人們生產出來的又是什麼?銷售人員賣的又是什麼?」

    劉迦將電腦內李照夕的一部分心識結構展現在屏幕上,對非所言道:「整個人相眾生相,都是心識結構印照出來的,生產過程當然也一樣,全在心識結構中,建立起不同的知見,相互轉換。在六識的支配下,用六根看起來、感觸起來,就能真實地看到有人在開礦,有人在生產材料,有人在製造集成電路,最後生產出這樣的屏幕來。」

    玄穹道:「嗯,因為所有的人都有同樣的共業知見,因此能看到相同的世界樣子,這也眾生同體的道理,是吧?倘若不同體,就有真實差別,就不可能產生共業相似相了吧?」

    劉迦點點頭,對著床上那女子笑道:「你看那屏幕上有兩個畫面,一個是剛才李照夕眼中的卦爻結構,一個則是你的身體狀況,二者相互對應的。」

    那女子一直在愣愣地看著這群人,忽見劉迦對她說話,她微微一詫,看了看比較親切的崔曉雨,又看了看劉迦,怯聲問道:「你是誰?你們是誰?為什麼會找上我?是不是因為我快死了,所以會看見你們?你們要做什麼?」

    劉迦笑道:「叫我小白臉好了,你叫什麼?嗯……我知道了,你叫艾斯琳,是吧?是個古文化研究者,也是一個教師。嗯……因為你得了腦瘤,無法根治,醫生已放棄了治療,你現在相當於在等死了。哦,還有,你老公見你的病花錢太多,和你離婚了……哎,你可真夠倒霉的。」

    這群人中能探人心思的人不在少數,一時間各自印證,欣悅禪本來不喜歡和凡人打交道,但發現這女子因病而被老公拋棄,心中大起同情,在一旁冷冷地對艾斯琳道:「你切不可把心思放在男人身上,男人說話都是不算數的。」

    此話一出,瑪爾斯立刻道:「這也不代表所有的男人啦,有的男人就與眾不同,挺講信用的。」

    其他人見又扯出這個話題來,一時都頗感尷尬,戈帛趕緊打岔道:「艾斯琳,我們這位小白臉朋友,很善於給人治病,他路過這裡,見你病危,想順手拉你一把。」

    一旁欣悅禪冷笑道:「嗯,他確實很善於治病,很善於治女人的心病,就是不肯動手。也不知你和他修的什麼緣分,居然引得他千里迢迢跑來治你的病。」

    劉迦叫苦道:「這艾斯琳的經歷中,為啥偏偏有被男人拋棄的事啊?這可刺激了欣悅禪,她一說起類似的話題來,不知要說到何時去了。」

    忽見屏幕中出現李照夕的樣子,正在自言自語道:「這倒底是什麼地方啊?難道是我的境界又上升了?怎麼沒有升級的快感啊?」

    劉迦一拍頭,笑道:「哎,大家跑題了,咱們說正事吧,李師弟還在電腦裡面呆著呢,咱們幾下把事說完,好放他出來。」

    說著他揮手把李照夕的畫面挪到一邊隱去,對玄穹等人道:「大家都是修行者,屏幕上的卦爻結構就算不精通,但多少都有類似的陰陽五行的基礎知識。你們看,她的卦爻結構的排列,顯示她的心識結構現內向相,因為爻象收縮得過於緊密嘛,因此許多情緒相無法正常表達。也就是說,心力總是自我壓抑,積累成無法暢通流動的阻塞之相。這種壓抑需要找最脆弱的地方來突破。她壓抑的性格造成她把許多現實的不如意事裝進幻想中去完成,而幻想又和現實衝突,這部分衝突的阻塞就被表達在了她用來製造幻想的意根上,這個阻塞相就是你們看到的腦瘤。」

    眾人聽得半懂,但大家都習慣性地「哦~~」了一聲,以示聽懂了。

    艾斯琳多少已從眾人的對話中,得知這小白臉是在給自己治病,但這一切源於何種原因,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她全然不知。可人生就是這樣的,當你陷於絕望時,陷入孤單和無助時,反而越是容易相信平時不易相信的事。因為人生已沒有退路的時候,任何一絲不可思議的奇跡,都容易被偶們當作救命稻草而死死抓住。

    崔曉雨知她困惑,在旁輕聲道:「你不必想太多,只需要明白我們不會害你就行了。」

    藍沁在旁笑道:「你也不用猜那麼多,不如反過來想吧,如果我們這群人真要害你,你有能力反抗嗎?既然反抗不了,就當作是好事一件,好好享受吧。」

    明正天在旁歎道:「藍沁說得不錯,自從跟著大哥出道以來,那些不得不當作好事來享受的人生經歷,我已擁有太多了。」

    藍沁的話雖然滑稽,可在艾斯琳聽來,似乎正與她此時的現狀相吻合,她想起一事,抬頭對劉迦道:「我在古文化數據庫中,曾看到過一些關於各種仙佛鬼怪的描述,不知你們屬於哪種?」

    劉迦一愣,奇道:「現在還能看到有關佛道的書麼?」

    艾斯琳道:「這些太久遠的資料,保存得很少,就算保存下來的,也是後人結論性的闡述文字,沒有古代版本的了。而且這些資料幾乎沒人看,只有像我這樣的研究者,才會偶爾去看看。」

    劉迦笑道:「可是你相信那些古文化的描述,是不是?你覺得你天生就嚮往一種神秘主義的東西,是不是?」

    艾斯琳點點頭,又道:「心理學家說,現實中越不如意的人,越容易因為幻想而相信神秘主義的東西,這樣就能在精神上找到寄托,安撫現實中的挫折感。」

    劉迦不反駁她的話,道:「一種觀念如何支配人生,有很多綜合因素共同起作用,這些理論太複雜,對現在的你不重要了。因為是非對錯,對你的病而言,已經不起作用了。你就當這一切都是真得,好不好?因為就算這一切是假的,全是你的幻覺,對你的未來也沒啥壞影響了,反正你都是要死的人了,還在乎這些幹什麼?」

    自從醫生宣佈艾斯琳的病無救以來,她早就放棄了希望,由此開始,什麼無所謂的消極觀念也早就深植在她心中。此時聽劉迦這麼一說,她反倒覺得正合自己的心意。把眼前的事當作生前最後一次娛樂,倒也不錯。也算最孤單的時候,總有人陪,不那麼寂寞。

    念及此,她抿嘴笑道:「嗯,我在前人描述的神話故事中,曾看到過地藏王主管地獄,我也是快下地獄的人了,我就當你是地藏王吧,由你來決定我的生死好了。」

    此話一出,眾人無不驚訝,連臨將臣都忍不住樂道:「小白臉,這小妞確實和你有緣啊。」

    夜貓子對大熊貓樂道:「這小妞居然直接叫小白臉地藏王,也算靈感啊。」大熊貓呵呵笑道:「是啊,她說不定有他心通的本事呢。」

    欣悅禪也在暗中思量道:「俗話說,緣不可思議,她此時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冥冥之中,真有那不可思議的緣在左右著人生的命運?」

    小雲想起從前的事,悠悠自語道:「我記得心緣鏡中的那句話,緣者,心所造也。心是何物,緣是何物?」

    那群靈體見她沉思,一時又熱鬧非凡,有人道:「連小雲上人都需要思考的問題,咱們肯定是死活想不通的了。」也有人道:「小雲姑娘是宇宙大仙,哪能用上人這種低級別的稱呼啊?」還有人道:「宇宙就是宇宙,大仙就是大仙,這兩個稱呼能合在一起用嗎?你這麼說,倒底是侮辱小雲姑娘呢,還是在抬高大仙啊?」更有人糾正大家道:「宇宙是無情類,大仙是有情類,無情和有情哪能混為一談呢?聽說過石頭成大仙的事麼?」終於有人起大疑惑了,叫道:「宇宙既是無情類,可咱們這些有情卻被無情鎖在其中,這算啥事啊?難道有情的不如無情的有智慧麼?那咱們不如變大石頭吧?」

    小雲聽得難受,愁道:「自從裝進了這群怪物後,我這裡再難清靜了。」

    劉迦對艾斯琳的話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又道:「你看著這屏幕,試著把心放輕鬆,想像讓你最愉快的事,或者讓你心情最輕鬆的事,或者是體會讓你感到心靈最開朗、最明徹的心境。」

    艾斯琳默想片刻,開始憶念童年無憂無慮的日子,漸漸地深入遙遠的回憶中。

    忽聽劉迦道:「你看,當你心情開朗的時候,心靈障礙小的時候,你這部分病變的器官是有反應的。」

    艾斯琳看著屏幕上劉迦所指示的方位,果見那黑色的腫瘤處,有微微泛起的紅蘊來,但這種紅蘊只是稍稍維繫了極短的片刻,便消失了。

    袁讓因也在道:「不錯,剛才那卦爻結構上,顯示她病症的衰爻,忽然變得比從前剛強了許多,但似乎四周爻變的壓力太大,那爻剛一變強,立被就與四週五行衝突,被壓制了下去。」

    劉迦點頭道:「是這樣,那是因為她形成這病相的心念流注已經持續了好久,從未停止過,現在要反過來停止這種慣性的運動,無疑是蜻蜓搖石柱一般得艱難。」

    艾斯琳多少聽懂了一點點劉迦的話,問道:「那個……小白臉先生,你是說,我的心就是有力量的,只不過力量比較弱?」

    劉迦搖頭道:「不是弱,是你不會用。不僅如此,而且你和許多人一樣,還常常把心用地對自己不利的一面,比如煩惱、憂傷、自我責難等等,這些都是讓自己生病的心的用法。」

    艾斯琳想著屏幕上剛才的畫面,不禁微有喜悅,道:「你是說,如果我的心情一直都很開朗,一直都很廣闊,就能治我好的病?」

    劉迦道:「是這樣,只不過你現在沒辦法保持這樣的心境,因為四周的干擾太多,比如醫生給你下的定義,你的人生經歷的回憶等等,都會不斷強化你負面的心用,沒法讓你保持一種廣闊開朗的心境。剛才咱們只是通過一個試驗,讓你明白你的心是有力量的。現在我們再回放一下當時那個畫面,你會看清你的心是如何起作用的。」

    他把畫面回放,把內容調整到器官的內部,以慢幀減速放過去。所有的人都清楚看見,剛才那病變的部位,黑糊糊之中,忽然閃現了一絲光茫。也就是這光茫閃動的片刻,病變部位剎那出現了一絲紅蘊,而卦爻上剛出現了強有力的五行支撐。

    劉迦道:「這光茫就是剛才你用心的剎那,明白了吧?你用心的時候,心力以光茫的形式體現出來。」

    玄穹微感疑惑,問道:「心是以光的形式在表達麼?」

    劉迦傳音道:「不是。玄哥,我只是對她這樣講,因為如果講得太複雜、太深入,她現在根本不可能懂,等她真得弄明白了,早死了。遠水不救近火,我用個方便說法,讓她盡快能信入,盡快能用心就行了。」

    玄穹讚歎道:「菩薩慈悲,為救苦救難,真是變著花樣為眾生設下方便解脫之道呢。」

    劉迦聽著好笑,回應道:「玄哥啥時學得油嘴滑舌了?」玄穹連聲道:「真實之語,真實之語,這可是發自內心的讚歎呢。」

    玉靈子見玄穹臉上表情忽現喜色,忍不住上前道:「玄老大,你在高興啥?」

    玄穹不方便將他和劉迦暗中傳音的內容說出來,擔心干擾那艾斯琳,便道:「我這是在讚歎菩薩呢。」

    玉靈子樂道:「菩薩和佛比起來,誰大?」

    玄穹一愣,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但想來玉靈子的這個「誰大」的說法,是指誰的能力強,或者是說誰的境界高吧,便道:「應該是佛的境界更高吧。」

    玉靈子更加樂道:「那你為啥讚歎菩薩,不讚歎佛?這豈不是撿芝麻丟西瓜麼?」

    玄穹道:「佛祖我也讚歎的。」

    玉靈子又道:「那你剛才為啥只讚歎菩薩,不讚歎佛?藥師琉璃光如來,就沒聽你讚歎過呢。」

    玄穹被他糾纏不清,只好道:「玄穹這就補上,也讚歎佛。讚歎藥師佛。」

    玉靈子點點頭,道:「那比佛更厲害的,是不是更加該讚歎了?」

    玄穹一愣,不知誰比佛還厲害,只得順口道:「如果真有比佛祖境界還高之人,那自然是該讚歎的啊。」

    玉靈子一臉得色,不再言語,昂著頭,背剪著雙手,走向一邊去了。

    玄穹見他不可一世的樣子,這才恍然,暗道:「哎,原來他還惦記著戰勝藥師佛吶,這……這執著勁兒,玉靈子當數第一呢。如果執著也在讚歎的範疇,玄穹也該讚歎一下他的。」但轉眼發現自己過腐過頭了,忍不住自嘲道:「玄穹啊玄穹,你啥時變得這般迂腐起來的?」

    劉迦聽到他心中念頭,傳音笑道:「太上忘情,因此才能無相而眾生平等,既讚歎佛,又何妨讚歎眾生呢?」

    玄穹大醒,連連悔過,走到玉靈子身邊,正要讚歎兩句,誰知玉靈子一見他過來,早在心中暗道:「玄穹終於醒悟了,知道早晚我必定戰勝藥師佛,提前來讚歎我了。」因此不待玄穹開口,便搖頭道:「玄哥,讚歎這種事,要靠自覺的,如果需要別人提醒才來做的,不算數的。」

    玄穹一時怔住,心中頗覺尷尬,不知如何繼續下去,戈帛知道玄穹一門心思在修行上,體會到了他和玉靈子之間陰差陽錯的感受,上前笑道:「玄哥,你的認真勁兒,讓戈帛佩服得五體投地,無以復加呢。」

    玄穹得他解圍,立刻輕鬆許多,向戈帛還禮道:「唉,大家都在修行路上,要學習的還有很多,還有很多。認真二字,本來也就是修行者該有的風範,不值得讚歎呢。」

    玉靈子正要補上一句:「還不夠認真。」戈帛已暗中甩過去一句話:「你再多嘴,我趁宮主不在的時候便廢了你!」

    玉靈子聞言大驚,知道天幽宮的人心狠手辣,只怕這姓戈帛的說到做到,一時不敢繼續下去,但心中兀自不願承認自己的恐懼,只是嘟著嘴,走到一邊,暗暗咬牙道:「等我成了道,打敗諸佛那天,立即下詔書,叫我兄弟把這姓戈的從天幽宮開除了!廢他修為!貶成凡夫!」

    但這種顯示威權的方式似乎並不過癮,很快被他否定,還是在心中暗道:「這麼做,姓戈的一定不服,我要讓他知道我的仁德,明知他曾經對不住我,我也大人大量不計較,他必會真心誠意地佩服我,五體投地地讚歎我,更加悔恨當初曾經錯看了我。嘿嘿,對,就是這般辦。」

    這幾人之間的對話只在片刻間,而這短短的時間中,艾斯琳卻在想著劉迦的話。她親眼看到了那光茫起的作用,親身回憶起了心境開闊時的愉悅,這些內容配合著劉迦的說教,已經開始在她心中起著作用,讓她在絕望處,沒有過多的心靈空間用生活中習慣的邏輯是非來判斷取捨。反而是生起一股信心,一股絕處逢生的信心。

    她對劉迦道:「你是說,我可以用心的光茫來治療我的病?」

    劉迦點點頭,笑道:「那是當然,我教你一個法子,你現在就可以用。」

    說著劉迦讓艾斯琳斜躺在床上,然後稍稍壓低自己的音調,對艾斯琳道:「放鬆總會吧?學著放鬆吧,反正你現在已經是快死的人了,沒什麼不能放下的了,乾脆把一切念頭都放下吧。去體會一下徹底放鬆的感受吧,從頭頂到腳心,整個身體的每一部分,每一個關節,每一寸肌膚,每一個毛孔,都會因為你放下了心中的負擔,而變得自由舒坦起來。」

    那艾斯琳剛才見過他的能力,對他極有信心,隨著他話語的引導,很快便放鬆下來,甚至隱隱有睡意起來。

    干玉在一旁看著,對劉迦道:「宮主,你這有點像催眠術?」

    劉迦笑道:「催眠術,也只是被名催眠術,我們要看它的實質是什麼,這樣才能做到不僅知其然,而且知其所以然。」

    干玉笑道:「你讓她放鬆,大概是因為身心一體,身體放鬆了,心也就放鬆了,是吧?」

    劉迦搖頭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身心固然是一體,但身心放鬆的結果,其背後產生的影響是什麼呢?是暫時放下慣性心識結構的牽引,讓意識甚至是末那識暫時別完全隨著習慣的心識結構所表達的內容走,也就是這個時代的人常說的,讓意識放鬆下來,別讓它隨便用習慣的方式去支配潛意識,反用新的內容讓潛意識重新定義心識結構。」

    見干玉有困惑之色,他笑道:「一般人之所以不會用心,是因為大部分把心的作用揮霍在意識上,啥都想,從不停止,這個忙碌的過程,讓大家沒有可能去注意到心的力量有多強大。我現在讓她徹底放鬆,就是盡可能地讓她把平時習慣用心的方式和習慣用心的內容,暫時都拋開。如此一來,就像一個人暫時去掉了身上背負的重擔一樣,忽然輕鬆了,就能感到自己的力量了。一個身上背著百斤重負的人,哪還有力量去做更多的事呢?」

    干玉恍然道:「原來這就是身心放鬆的實質。」

    劉迦點頭道:「不錯。但是這樣也有一個麻煩,就是她在意識放鬆後,末那識的運動並不會停止,還在不斷地強化與自我相關的內容。因此往往在意識放鬆後,人又在末那識支配下,順著業識遷流的習慣,對業識的內容進行表達,也就是開始進行另一個方式的心識表達。我們稱之為做夢。」

    干玉聰明之極,立刻答道:「我明白了,這個時候,你必須用語言或其他方式,主動引導她的末那識去變現,讓她變現你設計好的內容,這樣的話,她就不會陷入夢境中,反而進入你為她設計好的境界中去了。這就是催眠術的本質是吧?」

    劉迦笑道:「西相的腦子轉得極快,我一直都是挺佩服的。」

    干玉眨眼笑笑,低聲道:「宮主,如果我猜得沒錯,咱們現在在這裡,也是因為你用類似的法子,引出咱們的元神,咱們才暫時擺脫骷沙或生命之水的束縛吧?咱們自己要元神出竅,可沒能力擺脫這兩個東西啊。」

    劉迦一愣,暗道:「她聯想得好快!」

    這群人中,耳力極佳的人佔絕大多數,干玉沒用傳音的方式說話,其聲音照樣細不可聞,但依然被大多數人聽見了,臨將臣反應最為強烈,驚呼道:「啊?我們這是在催眠狀態麼?」

    但見劉迦一時沒有回答干玉,那模樣卻似乎多有認可的意思,臨將臣心中已經確認無疑。此念一起,心識結構中對骷沙的定義,立刻起作用,末那識瞬間產生強大的身見,劉迦尚不及阻止,臨將臣已然消失。返回冥界,重入他那身體上去了。

    其他人等,見臨將臣的修為尚且如此,個個來不及說話,已被身見牽引,瞬間消失了。

    只剩下玄穹、小阿菜、崔曉雨、聆聽、欣悅禪和瑪爾斯等人在原地。因為這群人固然也由劉迦誘引而出,但其身見遠遠不如臨將臣等人的強大和頑固,因此就算知道了其中源由,自身也能靠著定力維繫此時的狀態。

    劉迦苦笑道:「我已經盡可能在避免發生這樣的事了,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一個不小心就讓他們回去了。」

    正說話間,忽然聽見一陣輕微酣聲,原來是艾斯琳在放鬆後,由於沒有及時得到劉迦外力的誘引,已經被末那識牽引著開始進入夢境了。

    劉迦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一切都是因為跑題犯的錯啊!」

    到得此時,玄穹等人都知他做了無用功,一時盡皆莞爾,連欣悅禪也忍不住跟著笑起來,病房內一時間其樂融融,和諧溫暖。

    可窗外卻不知何時已開始陰沉下來,並且雷鳴電閃,狂風暴雨,肆虐無忌,似乎乾坤在剎那間就被人顛覆,陽消陰至,黑壓壓的天隨時都可能壓下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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