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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二十一部 第一章 吃掉萬神圭… 文 / chgor

    那瑪爾斯為了要不要讓玉靈子參戰的事與小阿菜爭吵良久,沒有結果。由於兩人通過傳音勾通,他人無法插嘴,只見兩人眼神走展、表情幻化,就像在演啞劇一般,餘者眾人均看得莫名其妙。玉靈子見瑪爾斯面部肌肉扭曲古怪,好奇之極,忍不住上前問道:「老瑪哥,你生病了?」瑪爾斯正待否定,卻見玉靈子笑道:「你這種現象,多是因為體內氣脈走偏岔氣,正好老道自小學得一個偏方,專治因練功不慎而導致的肌肉痙攣……」瑪爾斯聞言一愣,氣不打一處來,指著玉靈子罵道:「你這傻瓜,別不爭氣,老子可是在為你說話!」玉靈子見他發怒,心中恐懼,趕緊走開,但卻在一旁嘀咕道:「有病不治,到時候死了可別怪老道沒提前告訴他。」

    小阿菜見瑪爾斯固執之極,忍不住罵道:「他媽的,你這窮神,再這麼死腦筋下去,老子一掌劈了你!」瑪爾斯對自己的看法極為認真,依然大搖其頭道:「我相信我的判斷,那玉靈子雖然人傻,可傻人有傻福,帶上他絕對能提升運氣指數。」

    小阿菜被困於此,早已鬱悶不堪,此時再見瑪爾斯胡亂糾纏,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急噪,翻掌揚手,一片金光斜飛著削向瑪爾斯。瑪爾斯沒想到他說打就打,大吃一驚,手中大戟橫過,正好撞上刀煞,那刺耳撞擊,眾人均感心中難受。非所言等人微感大腦暈眩,不知兩人何以忽然打了起來,人人在心中暗罵道:「這兩人,一個是凶神,一個是惡煞,全非善類,打吧打吧,打死一個算一個。」

    瑪爾斯被震得虎口裂開,手中鮮血染紅了大戟,連著退開兩步,漲紅著臉罵道:「你這瘋子,你不怕你失控自爆啊?」小阿菜正感惱火,被他點中痛處,心中煩悶更難宣洩,當即吼道:「老子自爆前,先殺了你這窮神!」

    他話出力至,「嗖嗖嗖」三道刀煞徑直劈向瑪爾斯,同時身形一矮,向瑪爾斯撲去。那瑪爾斯見對手發威,早已全力戒備。大戟揮舞,擋住一道刀煞,卻感雙臂酸麻。但他強悍之極,如此困境,依然努力展開身後神影,輔以原力,動念將另一道刀煞貼著臉頰甩至一側,但卻被那刀煞邊緣割得疼痛異常,忍不住哇哇大叫。他面對小阿菜,能在瞬間應變,已遠非常人所能,傾力之下,再難還手,當即被最後一道刀煞擊中右臂,慘叫著飛了出去。

    這邊大醜等人看得目瞪口呆,岐伯咬牙罵道:「這兩個混蛋是不是被臨殭屍嚇瘋了?這般死拼?」說著他皺著眉,轉頭對大醜又道:「看他們的樣子,是寧願死在自己人手下,也不願被對手羞辱,大醜,咱倆是不是也來打上一架,互相了斷,圓寂涅磐?省得在此被人愚弄。」大醜顫聲道:「我我我……我覺得臨顧問,並不想咱們死啊。」

    小阿菜煞出人至,瑪爾斯剛一落地,他已閃到其身旁,揚手直劈而下。卻見瑪爾斯的身體硬生生地平移開去,就像有人大力拖走瑪爾斯一般。那刀煞從其身旁徑入地下,轟然巨響,砍出一道深溝。小阿菜見之微詫,再揚手劈擊,卻見身旁一白一綠兩個人影倏然而至,正是玄穹和安若微從旁邀擊,將他手臂轉向,那刀煞無聲無息地劈向空中去了。

    玄穹一招得手,並不復攻,只是淡淡地說道:「天王,咱們何苦自亂陣腳,讓別人笑話。」安若微似笑非笑地說道:「倘若你要自爆,離咱們遠點,我可沒功夫替你扛天災。」小阿菜被其二人大力所阻,立時清醒,收攝心神,轉頭對瑪爾斯致歉道:「哎,小神,老夫剛才失控,險些滅了你,對不住啊。」說著他走到瑪爾斯身邊,伸過大掌,將其傷處鎮住。

    瑪爾斯躺在地上,苦著臉罵道:「你這毛病真是可怕,比之大醜當年那傳送光圈還要不穩定,說來就來,完全沒個定准。」說著他轉頭對安若微笑道:「安美女,多謝你出手相救,你比我爹……」他開心之餘,忍不住胡言亂語,正想說那句「你比我爹對我還要好一些」,忽然想起,那對他比他爹還要好的人,不正是他娘嗎?雖說認安若微當乾媽,也不算什麼大不了的事,而且也挺榮耀的,可人家安若微未必願意啊。念及此,這胡話便說不出口了。好在他有清心咒護住神識,倘若這念頭被安若微得知,他又免不了大嘴惹禍了。

    小阿菜見瑪爾斯緩緩站起,知他已無大礙,不禁笑讚道:「這窮神修為不錯,剛才受傷之後,居然還能在危機關頭平移開去,這本事了得。如果沒有這一招,你小子剛才已經變死神了。」瑪爾斯咧開大嘴,呵呵樂道:「我哪有這本事,不是玄哥和安美女幫得忙嗎?」見玄穹和安若微搖頭,他不覺楞住,奇道:「咦,那是怎麼回事?」想起剛才自己堅持提到的關於玉靈子能帶來運氣一說,又聯想到自己剛才極力為玉靈子說話,是不是已經沾上了他的運氣,忍不住脫口而出道:「難道是玉靈子?」那玉靈子正在一旁為了剛才被人拒絕的事鬱悶,聽到瑪爾斯提起自己的名字,心中賭著氣暗道:「他剛才不把我的話當回事,現在知道自己的毛病,又想起我了?我偏不理會他,除非他來求我。」

    忽聽身後不遠處的臨將臣呵呵笑道:「小魔女,果然是你,險些被你瞞過了,那萬神圭旨名不虛傳,以你這般普通的修為,竟能發揮出如此功效!」眾人聞言看去,見藍沁正咬著嘴唇,一臉蒼白地看著臨將臣。先前瑪爾斯受傷倒地,她見勢急,忍不住啟動信願力,將瑪爾斯平移開去,躲開了那致命一擊。雖說這萬神圭旨的能場波動極為特殊,隱隱約約、若有若無,一般人根本感覺不到,可臨將臣見多識廣,再加上前次心中便種下了此念,此時再無懷疑,瞬間便查知那波動由藍沁而來。

    藍沁見被臨將臣識破,知道再難隱瞞,想到自己已將萬神圭旨的諸般境諳熟於胸,那原版玉簡反倒成了禍害,當即將玉簡拿在手中,莞爾笑道:「前輩既然喜歡這玩意兒,我送你給好了,就當是晚輩孝敬您老人家的。」這邊大熊貓一臉疑惑道:「夜貓子,你不是說那玩意兒是騙人的嗎?怎麼大家都想要啊?」夜貓子也頗感不解,但依然嘴硬,不肯承認自己的錯誤,尷尬笑道:「那玩意兒只是名氣大,其實內容是假的,騙人的東西。」混沌牒也覺著不對勁,不禁奇道:「倘若那玩意是假的,那藍姐為什麼能移開瑪爾斯?」夜貓子死掌著臉皮,惡狠狠地說道:「她用的那是魔法,和萬神圭旨無關!」

    岐伯見藍沁主動拿出玉簡,忍不住對大醜笑道:「這小魔女倒是聰明,識時務者為俊傑。」大醜奇道:「俊傑是什麼意思?」岐伯聞言微怔,一時不知該作何解釋,只有胡亂支吾道:「俊傑就是英俊傑出的人,相當於帥哥。」大醜更感不解,疑道:「俊傑就是帥哥?那藍沁可是個女子。」岐伯滿臉漲紅,怒道:「他媽的,你怎麼老是跟我較勁兒?咱們還是不是哥們兒了?」大醜見他發怒,不便再問下去,但心中仍然暗道:「這有什麼值得發怒的?既然藍沁是女子,那句話改成識時務者為美女,不就行了?岐伯有些不大變通了。」

    臨將臣神識探過,已知藍沁手中玉簡非同尋常,心中大喜,伸手一招,那玉簡即從藍沁手中飛出。忽見金光一閃,那玉簡卻猛地中途轉向,飛向另一邊去了。臨將臣的修為在這群人中,處於絕對優勢,壓根兒沒想到還有誰敢搶他的東西,是以一招之力只是為了取物,並非大力襲人。不曾想這群人中還真有膽子奇大之輩,竟半路攔截,將此物奪了過去。

    臨將臣扭頭一看,那半途截物之人,正是聆聽。聆聽攔下玉簡,話不多說,直將玉簡放入口中,「卡嚓卡嚓」地咬個稀爛,然後大頭一點,硬撐著吞了下去。眾人盡皆看得合不攏嘴來,夜貓子驚道:「這聆聽哥好狠,連玉簡也吃,他他他……他到底是修什麼出身的?」

    韓怡英在聆聽背上顫聲道:「聆聽,你……不要命了?那人可是殭屍啊。」聆聽滿不在乎地搖搖頭,拌動金毛,將韓怡英輕輕送出老遠,然後站起身來,四腳蹴地,對臨將臣笑道:「萬神圭旨,現在變成一坨屎了,你還要不要?」眾人見他如此猖狂地面對臨將臣,人人心驚,岐伯對大醜低聲道:「這怪物仗著是地藏的馬兒,居然看不起臨將臣,這虧只怕要吃大了。」說罷拉上大醜閃向一邊,盡可能離戰場遠些。

    臨將臣臉色大變,緩緩站起身來,冷冷道:「聆聽,我倒是忘了,你的修為早非一般神獸,看不起老夫也屬應有之事。在無根器界的時候,你便有機會逃的,一直跟著這群人,想來應該有其他的心思吧?」那聆聽站立之時,已知面對臨將臣,勢必有一場凶戰,早將體內能場盡行蕩出,渾身上下異光升騰,漸漸衝出數十丈之高。眾人被其能場漫延所逼,個個後退,像明正天這等機靈之輩,更是順著那一蕩之勢,努力地向後飛得更遠。眾人這才發現其修為之深,實在是小看了這怪物,小阿菜對玄穹低聲歎道:「咱們看走眼了,這怪物多年修行,哪是一般的神獸?」

    臨將臣從前見過聆聽,這次又見這怪物,也沒將他放在眼裡,畢竟聆聽將修為收斂得很深,大有韜光養晦的自謙。此時見聆聽站起身來,擺出決鬥的架勢,心中也暗暗吃驚:「這畜生是有備而來的,卻不知他為什麼死死跟著我不走?」他轉眼已在兩人之間做出比較,聆聽修為雖然悍猛,但比起自己來,依然落了下層。但以此獸的修為,如果只想著逃命,甚至是帶上韓怡英一起跑,在無根器界時就能做到,因此一時想不通他何以不逃。

    見聆聽臉上露出怪笑,臨將臣心中一動,轉眼已明其理,冷冷笑道:「聆聽,你應該知道小白臉躲到何處去了是吧?你們倆之間難道沒感應?」聆聽磨了磨利爪,口中白牙森森,盡顯金光,粗聲粗氣地樂道:「猜對一半。我確實知道我老哥在哪兒,但卻和他沒啥感應。他的修為還沒恢復到當年的境界,我也沒那麼大的本事。」臨將臣沉吟片刻,又見聆聽笑道:「你有本事便殺了我,但想要找到我老哥,那可不容易。」

    此話一出,不說臨將臣,那其他人中凡是聰明一點的,也都恍然大悟。以聆聽現在暴露出來的修為,要逃命絕非難事。他遲遲不走,便是因為聽說李照夕有推算出劉迦所在方位的可能,他不願讓臨將臣找到劉迦,是以跟著眾人。但見他又出口否認臨將臣的話,眾人一時也感不解,玄穹忽然醒悟道:「是那把劍!破禪鋒!」

    此語一出,其他人盡皆明瞭。那聆聽所言非虛,他確實和劉迦之間沒有感應,但他和破禪鋒之間卻有著極為緊密的關聯。

    岐伯念頭轉得極快,已想通前因後果,忍不住在一旁罵道:「這聆聽不老實,先前不帶咱們去找小白臉,並非不知道他主人在何處,而是寧願犧牲咱們大家,也要保護他家主,可惡的畜生。」非所言疑道:「這聆聽既然和破禪鋒之間有感應,就該相互間都知道對方在哪兒,那也就是說,我兄弟也該知道咱們在哪兒啊。可一直沒見他找過來,這卻有些不對勁。」岐伯惡罵道:「你還不明白嗎?那破劍的心思和這怪物一般,只要能護者小白臉修練成功,其他事全不理會。好不容易把小白臉帶走了,你說那破劍會對小白臉說實話嗎?會告訴小白臉咱們在何處嗎?他肯定給小白臉說:哎,要找到他們可難著呢,這千天萬界的,誰知你那群哥們兒在哪兒?」

    眾人盡皆恍然,果見聆聽笑道:「這小殭屍聰明得緊,比大殭屍要聰明多了。」他一直隱忍不出,便是因為李照夕尚沒能力推算出劉迦的下落,他受地藏教誨頗多,不會隨便為了一點可能便殺了李照夕,因此只是漫不經心地跟著大家,也算伺機而動之意。可萬神圭旨被臨將臣發現後,他擔心以臨將臣的修為,將萬神圭旨貫通,只在早夕之間。他早聽說過萬神圭旨的威力,憂慮那時誰也阻止不了臨將臣找到劉迦。因此當機立斷將萬神圭旨奪下,一口氣咬爛吃了下去,拼著被臨將臣所殺,也要護著劉迦。

    卻說劉迦心意已定,便來到一處山水秀美的星球。他早做過探識,知道這星球之上,只有一些原始居民,零星散落在這星球的各處。他喜歡這風景如畫之處,便選此做為暫停地。

    劉迦找到一處環山依水的地方,對破禪鋒笑道:「這地方不錯,背靠巍山大脈,像一把躺椅;左右各有兩條順脈,正像青龍白虎侍立;前面一片小丘,算是經案;大江繞山而過,算是陰陽調和聚氣之所。呵呵,好一片風水龍穴之地……咦,我這話多像一個風水先生啊。」破禪鋒知道他對天人合一之境理解甚深,也湊趣道:「是啊,這星球上有緣來此安居的人,定是大有福份之人。」劉迦點點頭,笑道:「待我運行完地藏占察,也可順便做點善事,幫那些原始居民改善一下生存狀況。」

    破禪鋒樂道:「你以為做點善事就把你的業力給消了?你真以為那麼容易?」劉迦本來只是一個念頭,沒想到破禪鋒一句話竟讓他認真起來,不覺問道:「做惡事不行,做善事也不對?」破禪鋒又開始得意起來,語調抑揚頓錯,笑道:「我沒說你不對。修行悟道,不僅要遠離惡,同時也要遠離善,要遠離一切相對的觀念。你前時突破禁界障礙,把那看作是心來轉境,只是明白了一點點,利用了相對觀念中的另一面而已,卻又陷入了另一個對立的觀念。其實善與惡也是相對的,天地間凡是因角度不同、因立場不同而產生差異的一切,包括種種觀念、認知、習慣、原則等等,甚至是六根產生的一切感知,都是相對的,都該放棄的。」

    劉迦奇道:「我要是啥都放棄了,我這個人也就不存在了,那我修行幹嘛?修了半天,其結果是啥都沒了,不如找個人一刀劈了自己,再放把火燒個乾淨,何必修行?」破禪鋒呵呵笑道:「我就知道你要這麼說,稍稍有點思想的人都會這麼想,不這麼想反而怪了。你現在這念頭,便是建立在你習慣的生死觀念之上,以習慣中的『有』和『無』來判斷修行的最終結果,以習慣中的『有所得』和『無所得』來認識所謂空境。」

    劉迦想了想,又道:「你的意思是說,我並不需要身體這東西,元神可以獨立存在於世間?這種現象我見過,老白他們曾經就是這樣,但好像那境界很可憐,他們也活得並不開心,哪有什麼大自在和大歡喜?」破禪鋒樂道:「瞧見了吧?你這句話也一樣,還是建立在習慣的認知上來判斷的,以你心中的觀念所擁有的『好』與『不好』來判斷修行境界的。我前時告訴過你,那絕對的境界無法用語言和文字來表達,但卻能知道,靠什麼?只有靠你放下六根中所有的成見與觀念,讓真性自然去發現,一切自知,何必要用這些觀念束縛住自己?」

    劉迦沉吟片刻,點點頭:「你說得好像有道理,不管我怎麼去猜測,總覺得很難明白你說的那境界,想來那意會不可言傳之理,正是這個意思。」破禪鋒笑道:「對啦,瞎想是沒用的,一切唯心所現,你的心是亂的,所現之境肯定全是假的。就算你想消掉業力,我問你,你知道你千生萬世的業力有多少?修行前沒吃過雞鴨魚肉?夏天沒打死過幾隻蚊蟲蟑螂?你真要靠做幾件善事,那業力如何消得了?」

    劉迦聞言大驚,大張著嘴道:「啊?這些也算?」破禪鋒嘿嘿樂道:「你心中既有善惡之念、既有生死之別,就落在有情之中。世間有情,哪一樣不是生命?哪一樣不是眾生?眾生既然平等,他們便與你一樣,你取了他們的命,這因果循環之下,有一天他們自會來取你之命。」劉迦頗感疑惑,皺眉道:「那按你說的辦法去修行,就不落在因果循環裡面了?」破禪鋒一本正經地說道:「不是不落因果,而是不?因果。這不?因果的意思,和慧能那句『心中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是一個道理,我也沒法給你解釋,這屬於該你自己去領悟的範疇。」

    劉迦自言語道:「不?因果?這句話該怎麼想?」破禪鋒笑道:「你這個『想』也是不對的,這樣的想,照樣是一種帶有成見的妄念,就算要想,也該是非想非非想。」劉迦聽得拗口,失聲笑道:「你說的啥?非想非非想?你又開始饒口令了?」破禪鋒自己也感迷惑,支吾道:「非想非非想,大概就是說,你別用你現在的念頭去想,但也不是不想。一方面要別去想,另一方面又要想,那個狀態就叫做非想非非想……他媽的,那佛祖怎麼只說不解釋?留下這般晦澀之語,我如何說得明白?!」那非想非非想之說,是當年釋迦佛祖論空境時所留下的甚深法語,既非形而上的道,又非形而下的器,是超越體用觀念的絕境。這破禪鋒只知道照本宣科,是以越講越糊塗。

    劉迦知他所說一切均從其資料庫中而來,而這些資料又都是前生的自己所收錄,該當不會有錯。但總覺難以明白,便歎道:「或許我的成見太深了,有些東西我現在確實無法明白,咱們還是開始做地藏占察吧。」說著他對破禪鋒道:「快教我地藏占察的法子,我現在就學。」破禪鋒沉默起來,良久才又道:「那玩意兒太複雜了,你現在的境界不夠,學不了,還是先修佛法吧。」

    劉迦搖頭道:「不,還得先學那東西,我得想辦法先找到瑪爾斯他們,否則我的心靜不下來,既然我的心靜不下來,如何學佛法?廢話少說,快教我吧。」破禪鋒笑道:「要靜下來也容易啊,你可以先不斷暗示自己,那些什麼朋友之義、夫妻之情,全都是你幻想出來的,全是假的……那《般若波羅密多心經》上不是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夫妻無情,朋友寡義……」劉迦聽得極不耐煩,笑罵道:「他媽的,少說這些鬼話,老子要能豁達到這種地步,還能欠下那麼些命債?明明知道我做不到,你還在那兒瞎掰,閉上你那臭嘴吧,再胡說八道,小心我開除你這老師。」

    破禪鋒沉吟片刻,自顧自地說道:「咦,他怎麼就是不明白啊?我說的可全是我的資料庫中所記載的內容,這些都是歷代聖人留下來的東西,句句經典、字字珠璣,不該有錯的呢。難道說我的教學方法有誤?」小雲也跟著道:「破禪鋒,你說的道理好像是那麼回事,可方法大有問題,哪有強迫別人去做一件事的?」破禪鋒忽然笑道:「哎,我明白了,我這法子叫斷水截流,對觀念固執得人沒用,得換個法子,用因勢利導才行。就像洪水來了,哪能去堵呢?應該給它找個宣洩去處。讓我想想,如何順勢,如何疏導?」說著他竟不顧劉迦的急切,獨自盤算起來:「一般說來,想讓一個人明白一樣道理,有舉例法、說理法、暗示法、或者說……。」

    劉迦見他自言自語起來,不禁苦笑道:「他怎麼這般迂腐?好像一個裝滿一肚皮學問卻不知變通的老學究。」他將破禪鋒握在手上,認真地說道:「破禪鋒,你要如何教我,你自己慢慢想,還是先把地藏占察教我吧。」破禪鋒見總是避不開這個話題,不得不順著劍身將那心法傳給劉迦。

    劉迦將心法默識一遍,不覺問道:「不對啊,破禪鋒,這心法裡面說,還有一個占察啟心輪,你怎麼沒給我?」破禪鋒支吾道:「那輪……當初你沒有把那輪子裝進來,只有這心法,啟心輪你自己造吧。」劉迦聽得可疑,暗道:「前生的我既已將這心法收錄,怎麼可能反將那工具給遺漏了?」他知道破禪鋒不願他去找瑪爾斯等人,在占察一事上定有保留,因此歎道:「唉,看來我只有自己造了。」

    說罷他的元神忽然大力前突,直入破禪鋒劍身。那破禪鋒的靈元之氣正與他元神聯在一起,不曾防備,大叫一聲:「哎呀,你這是幹嘛?!」話音一落,劉迦元神已瞬間回歸,對破禪鋒嘿嘿笑道:「我看見了,嘿嘿,你身體裡面有那麼一個輪子呢,快給我!」破禪鋒長歎一聲,只得將占察啟心輪拿了出來,又道:「你……你真是固執。」

    劉迦攤在手中,見是一個巴掌大小的銀環。其中大環內套小環,一層一層下去,密密麻麻,竟有五十一層之多。環的最中央處,尚有一個極小的鏡面。劉迦以心法對照,方知那些銀環上應三十三天諸境,下應十八重冥境。他念動口訣,將啟心輪扔向空中。那啟心輪立時放大,片刻展出一個五十一重銀環相套的大輪在空中,那巨輪直徑數百米,緩緩旋轉,燦燦生輝。

    劉迦飛身而上,來到其中一圈銀環跟前,見環壁上又有千萬道細如銀絲的軌跡,他知那細紋代表著此天境內的界。一條細紋就是一界,每當有新的界在此天內生成,那細紋就會自動增加一條。反之,如果一界出現毀滅,開始輪迴重生,那細紋便會隱沒,直到那一界重生完畢才又重新顯現。稍將神識探入那細紋內,立感天旋地轉、噁心嘔吐,險些摔了下去。

    卻聽破禪鋒叫道:「那一環是大梵天的縮影,上面一條細紋就代表大梵天內的一個界。你境界不夠,別去探識,否則被它擾亂心神,會沒命的。」劉迦趕緊收心斂識,深吸一口氣。待緩過神來,他問道:「我要修到何時才能到大梵天的境界?」破禪鋒笑道:「慢呢,要上萬年,快呢,片刻即可。其實你大可不必在意上面有什麼境界,所有境界均是心造。你心中空明一片,萬境自消,何苦老想著一步步地爬上去?就算你歷經艱難險阻地爬上去了,一樣得擺平心這一關。你不知道,大梵天的創界者,大多都死在自己創下的界中,能跨境界飛昇的終是少數。」

    劉迦想起祺諾,點頭道:「我見過一個大梵天的創世者,哦,想起來了,還收藏過另一個創世者的運天手杖。」破禪鋒笑道:「一個人修到了能創世的地步,便會覺得天下萬物只在五指之間,不管是無情還是有情,都由他而生。覺得自己是天父,覺得自己是萬能的上帝,此念種在心中,很難擺脫,這便落了下層。就像你本來是一個單身的男人,自由自在,瀟灑無比。忽然間有了個孩子,雖說你不斷告訴自己,你要給他一個自由的人生,不想多約束他,可你畢竟有一套自我的人生觀、價值觀,很難真正地放開心懷讓他毫無約束地成長,總希望他活得更好、更開心,可這更好和更開心的標準是什麼?是你的觀念和標準啊。你給他買各種各樣的書,讓他學這個學那個,甚至刻意擺脫世俗觀念,讓他接觸一些你認為有價值、有深度、有思想境界的東西,讓他能在所謂的自由環境下多一些選擇。呵呵,說穿了,你提供的一切,還是按照你的喜愛和取捨為標準,還是沒有擺脫你自己這個觀念。」

    劉迦心有所感,點頭道:「唔,這道理我明白,還好我沒……」他本來想說「還好我沒結婚,也沒孩子」,但立時想到林思琪,自己和她的關係早該算事實婚姻了。林思琪死的時候,林思音尚是嬰兒。雖說他沒有干預,也說過不願干預她的人生,但他現在想起來,林思音的成長實在沒有其他選擇,一切都是由小雲和老白等人安排了她的人生道路。念及此,忽然覺得內心有太多的觀念,多是自己不曾注意得到的,往往在說別人落入何種境界時,在笑看他人犯下低級錯誤時,自己也正陷在其中,只不過自己未必知道罷了。

    咦,忽然想起一個禪門故事,不妨在這裡講講,也算這一章的總結。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廟,廟裡有個和尚……不是啦,這次是四個和尚。一天晚上,其中有個和尚說:「咱們今晚參禪打坐練定力,在那蠟燭燃盡以前,誰也不能說話,誰說話誰就輸了。」於是四人齊齊靜坐。過得一會兒,那窗外吹來一陣大風(多半是妖風,來試探這些僧人的),將那燭光吹得搖來搖去,看著就像要熄滅了似的。其中一個和尚立刻叫道:「哎呀,風太大,蠟燭要滅了。」另一個和尚笑道:「你輸了,你在蠟燭燃盡前說話了。」他身邊的僧人也跟著笑道:「你也輸了,你也說話了。」接著最後那位僧人開心樂道:「你們全都說話了,你們全都輸了,只有我贏了。」自從聽了這故事後,偶發誓絕不做點蠟燭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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