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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博覽 第二十部 第九章 破禪鋒饒舌論… 文 / chgor

    話說那臨將臣聽到李照夕與眾人的對話,立時閃身而至。岐伯這等修為稍差的人,心中頗有自知之明,知道逃也沒用,是以竟站在原地不動,擺出一副死皮的姿態,要殺要剮、吸血抽筋,任由對手處置。那玄穹、小阿菜、安若微等人,則在第一時間閃身而出,分散四立(當然,安若微身邊隨時不忘拖著崔曉雨,也算姐妹情深)。欣悅禪、瑪爾斯等人動作稍慢一點,但也散在外圍,隨時備戰(干玉保命心急,忘了帶上岐伯,情急之中,向岐伯連遞眼色,示意其趕快到自己身邊來,可岐伯壓根沒看見)。藍沁修為雖然低微,可要她死皮賴臉地面對臨將臣,以她高傲的性格,也難以做到。當即也跟著閃開,因為她的動作比欣悅禪等人慢得多,所以在旁人看來,就好像只有她一個人在移動似的。聆聽則依然伏在原地,對臨將臣視而不見,卻不知何時已將韓怡英放在了他的背上,爪間隱現殺氣,大概也準備著隨時拚命吧。

    臨將臣見這群人將自己圍在其中,毫不介懷,看都看不上一眼,只是直盯著李照夕。他那排山倒海的氣勢,從上而下,將李照夕唬得雙腿顫抖、眼光發綠,實難戰穩,忽聽袁讓因顫著聲傳音道:「小李子,如果你太害怕了,要不我也幫你暈過去如何?」李照夕何曾單獨面對過如此惡人?此時已嚇得魂不守舍,哪還說得出話來?非所言渾身冷汗岑岑而下,心中暗道:「這種時候,還是玉靈子氣魄大,連明正天都害怕得要逃,他居然叫都不叫上一聲,其內心深處的自我認同感殊非尋常。」念及此,忍不住向後斜眼去偷看玉靈子,這才發現玉靈子早嚇得暈了過去,正如一個屍體一般懸在空中,難怪沒聽到他的叫聲。

    臨將臣看了李照夕半晌,忽然大聲吼道:「你真是李淳風的後輩?」見李照夕臉上汗如雨下,雙眼發直,腦袋如撥浪鼓般亂顫,也不知他在搖頭或是點頭,臨將臣氣不打一處來,正欲發怒相逼,忽然暗道:「倘若這混小子被我嚇死了,反倒是個麻煩事。」他收拾起悍道威猛,一臉笑容地柔聲道:「別怕,我問你話呢,你只要好好回答,有你的好處。臨將臣最不喜歡殺人,最喜歡和人交朋友了。」他一邊說話,一邊彎下腰拍拍李照夕的肩,以示友好。

    誰知李照夕早已被他嚇至魂飛魄散,再經他這麼一拍,終於徹底崩潰,一口氣喘不過來,也跟著暈了過去。岐伯雖然也是害怕得極點,可他生性耍慣了嘴皮子,到此生死關頭,也不忘調侃李照夕一句:「哎,小李子這招厲害,眼睛一閉,從此清淨,就當啥都沒看見……我我我……大醜,麻煩你給我來上這麼一下,我乾脆也跟著暈過去得了。」大醜此時已呆若木雞,哪還聽得見他說啥?

    臨將臣見李照夕崩潰暈倒,不禁歎道:「這修真小子不經嚇。」轉頭環視眾人,忽然笑道:「這裡面並非全都是陌生人嘛。」他對著小阿菜看了半晌,咧嘴說道:「小阿修羅,你還記得我不?」小阿菜一臉蒼白地點點頭,說道:「我以為這麼多年過去了,你不會記得我了,看來你記性不錯。」臨將臣笑道:「那時的小阿修羅,現在的修為已經到如此地步了……呵呵,今天我沒興趣吸血,你不用怕我。」小阿菜微微歎了口氣,默然無語。他在年輕時,曾跟隨其師尊(也就是上一代的修羅天王)四處征戰,見過臨將臣,記憶相當深刻,所以前些日子他在香象截流陣外,尚未見到來者面目,已從聲音辨出是臨將臣,正因為此。現在見臨將臣對自己說話,心中不禁憶起往事:「當年他路過雙方交戰之地,頃刻之間便吸掉幾千人的血,讓整個戰場都為之震撼,我那時也被他捉住,倘若不是師尊和長老會的人全力施救,他又急著趕路…….我早成殭屍了。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記得我。」這是他生平極恐懼的經歷,罕有人知,隨著他修為日漸提升,也不願再將當年之事提起,沒想到臨將臣記性甚好,竟一眼認出他來。

    臨將臣轉頭看了看玄穹,微微想了一下,斜著眼睛笑道:「修真元力的仙人當中,有如此精純修為的,可又沒飛昇梵天之境的,想來該是玉帝了?」玄穹長身玉立,意態閒散,但在暗中卻極度戒備,見他對自己說話,也就點頭應道:「晚輩正是玄穹。」臨將臣隨意地點點頭,打量著玄穹,欲言又止。玄穹心中微微詫異,問道:「前輩有何話說,不妨直言。」臨將臣沉吟片刻,不以為然地笑起來,說道:「有人推算過,說你將來會修到不亞於三清天尊的境界,嘿嘿……倘若我此刻便廢了你,這預言也就破了。」玄穹聞言,又驚又喜,喜得是這臨將臣氣派極大,該當不會撒謊,他既然說出此話,定是真得有高人做過這種預測;驚得卻是這人性情難以捉摸,說不定發起瘋來,轉眼就會對自己下手。

    臨將臣見玄穹默然無語,喜怒不形於色,對自己所說之事,只是淡淡一笑。他笑道:「你不用害怕,我今天沒興趣吸血,剛才我已對那小阿修羅說過了。」言罷,他又看了看安若微,臉上神色微變,笑道:「聖妖,咱們可是老熟人了。當初地藏應劫,你也在場,受了那麼重的傷,你現在的本事可真讓人不敢恭維。人的修為都是打出來的,在爭鬥中才有危機感,有危機感才會奮發圖強,這些年沒怎麼和人動手是吧?」

    安若微冷冷應道:「殭屍王身體還好吧?」臨將臣笑道:「這句話問得好虛偽,倘若他身體好得很,幹嘛逼我出來找小白臉?你還不如問他什麼時候死,這倒更有些故人之情。不過說起來,你們這些外道的修行者,進境總是很慢。你看,咱倆當初都受了傷,你如今是個什麼境界,我又是個什麼境界?你當年就不如我,這些年過去了,不僅沒追上我,反而落得更遠。可見外道就是外道,總不如修殭屍來得正宗大氣。」

    天下修行之人,無一不把殭屍視為另類邪門兒(包括某些殭屍自己也是這樣),可這臨將臣卻直斥天下所有修行方式為外道,反倒是殭屍才是最正宗、最光明正大的修行者。眾人聽在耳中,均覺荒唐,可偏偏眼前這殭屍的修為又確實非同小可,讓人無法駁其繆論,一時間人人鬱悶之極。岐伯心中苦笑道:「我怎麼忽然間有了點點自豪感?」

    臨將臣將眾人一一看過,最後把眼光停在大醜身上。大醜渾身一個驚顫,忍不住脫口道:「臨臨……臨顧問,您好。」臨將臣搖頭笑道:「別拿殭屍王那一套來稱呼我,老子聽得噁心,我又不在他的王國內,封這些莫名其妙的稱呼幹嘛?」說著他又看了看岐伯,岐伯正故作鎮定,被他一瞧,神識猛感恍惚,卻見臨將臣轉頭對大醜疑道:「大醜,你這科學家還是有點本事啊,什麼時候把自己的血都變了?可獠牙又沒變,這算什麼?難道又是你一次失敗的試驗造成的結果?」

    大醜微微鎮定下來,小心答道:「不,這不是我做試驗造成的,有一種液體,好像叫生命之水……」臨將臣恍然道:「我懂了,那玩意兒很罕見,我只是聽說過……」他正要繼續說下去,忽感一陣異樣波動,稍加辨識,立刻高聲道:「是誰?這群人中誰在修萬神圭旨?!」

    此語一出,大熊貓心中一緊,脫口而出道:「不是我!」夜貓子一臉愁容地看向他,大熊熊結結巴巴地說道:「真……真得不是我。」夜貓子叫苦道:「你別老說一些讓人意外的話來刺激我……大家已經夠緊張了。」

    藍沁見臨將臣忽然問起萬神圭旨,神識微微一顫,渾身上下忽現紫藍瑩光。混沌牒、夜貓子和大熊貓忍不住偷眼向藍沁看去,而小阿菜則低聲道:「萬神圭旨?前些日子好像聽誰說起過啊?是誰說過呢?」玄穹等人也低頭沉思,一時不解。

    藍沁被臨將臣這麼一喝,那心中的咒念也立刻停了下來,由之而產生的波動也跟著消失。那臨將臣看似粗曠,但為人卻也甚精明,瞬間掃過眾人以後,見藍沁體內能場猛然升起,大有準備抵抗的意圖,他心中一凜,對藍沁笑道:「你怕什麼?我問的是修萬神圭旨的人,又沒問你。」藍沁強壓心中恐懼,故作笑顏道:「前輩威嚴太甚,晚輩敬畏之極,自然有些害怕的。」話音一落,卻見臨將臣手指一揚,一道柔光輕輕飄飄地飛向藍沁。

    藍沁心中恐懼,對萬神圭旨的威力並無把握,更不敢在此人面前炫耀,只得十指勁透,連連逼出陣陣波動,用魔指滅神光將自己罩住,同時向一側閃去。誰知臨將臣襲來之力,並不威猛,只是想看看她用什麼辦法抵抗而已。是以藍沁被其一震過後,雖然渾身乏力酸痛、大感筋骨欲裂,卻並未受到實質性傷害。

    見她藍光一去,臨將臣忽然笑道:「魔指滅神光?這小魔女大概就是笙郢翌龍的女兒了吧?可惜,魔指滅神光本是威力極大的神通,在這小孩子手中使起來,倒像做遊戲一般。」說著他搖搖頭,又笑道:「笙郢翌龍這人非正非邪,沒個性,前途有限。」

    藍沁見他提及自己父親,知道此機會難得,趕緊順桿而上,故作撒嬌狀:「你既然識得我爹爹,就不該欺負我這樣的晚輩。」臨將臣見她沒有用信願力抵抗,心中也就釋然,笑道:「我就是在想,你一個小孩子,怎麼可能有萬神圭旨這樣的東西?你老爹找了那麼些年,也沒找到這神物,難道你的本事能大過他?呵呵,定是剛才我的感覺錯了。」這臨將臣其實所言不差,那大梵天創界之人,均在一界內留下萬神圭旨這樣的通用修行法門,只不過這種寶貝一般都藏在極隱秘、極安全所在,非此一界中有著通天徹地之能者,不可能找到。就算如玄穹、小阿菜和安若微等人,也一直沒機會見此寶物。臨將臣不相信藍沁能找到,那本來是沒錯的。只不過他不知眾人前時有過一段奇特的際遇,讓修羅天的萬神圭旨得以被大熊貓帶了出來,又被藍沁騙到手中……這也是人算不如天算的事了。

    臨將臣沉吟片刻,指著昏迷的李照夕,對玄穹等人笑道:「這小子是李淳風的後人,我得在他身上想辦法,逼他推算出小白臉的下落,各位有何異議?」這群人一直對李照夕寫日記一事頗有微詞,再加上大家也急於找到劉迦的下落,當即異口同聲道:「英雄所見略同!」

    臨將臣點點頭,環顧眾人片刻,見這群人依然死死盯著自己,忽然皺眉道:「你們沒明白我的意思?!」岐伯心思轉得極快,鼓足勇氣,顫聲道:「我……明白了,不妨請臨顧問到一旁先休息,咱們這就動手。」臨將臣咧嘴一樂,笑道:「瞧瞧,還是咱們殭屍界的人機靈,正宗就是正宗,果然與眾不同。」說罷,他竟呆在一旁,雙腿盤坐,閉目靜養起來。眾人這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讓大家替他逼迫李照夕,他自己則在一邊當翹腳老闆。

    眾人漸漸聚攏,明正天和玉靈子也跟著醒了過來,非所言暗暗疑道:「這玉靈子一直沒醒,眼前危機稍過,他立刻便醒了……他這昏迷的時間和分寸拿捏得好準!」心中忽然覺得玉靈子智商頗高,並非如眾人想像般那樣傻。卻不知玉靈子跟著大家闖蕩江湖也有些年頭了,修為沒練出來,可保命的機智多少也有一點的,當那自大的情懷被無情的現實擊碎後,裝死是他唯一的選擇。

    李照夕被岐伯等人弄醒,睜開眼第一句話就是:「大家都到殭屍界來了?」岐伯見他神恍惚、雙眼迷離,忍不住歎道:「你的想像力不亞於明正天,殭屍王或許還真得會喜歡你。」當即以岐伯、瑪爾斯為首,眾人三言兩語給李照夕說明厲害,逼他立刻推算。李照夕尚想再次說明那工作的難度,岐伯惡罵道:「沒聽高人說過嗎,有危機感才會奮發圖強,你小子不趁著這個機會現學現練,以後誰還瞧得起你?」

    明正天忽然想起一事,低聲道:「這空間內的映界神光隨意性太強,咱們能不能換個地方?」眾人聞言,也覺得此建議不錯,但沒人敢作主,便都齊齊看向臨將臣。臨將臣睜開雙眼,點頭笑道:「這話說得不錯,倘若這小子還沒推算出來,就被映界神光給打死了,這可有些麻煩了。」言罷大掌揮舞,圈住眾人,離開無根器界。

    卻說劉迦被旋流圈入,那破禪鋒立刻已將其罩在其中,硬生生地闖過一個通道,片刻也就停了下來。劉迦見遠處繁星若塵,立時問道:「破禪鋒,這是何處?咱們得趕緊回去,不能把其他人丟下了。」破禪鋒劍身幻化絲絲彩色光茫(大概是在做探識吧),笑道:「你別急,讓我查查資料再說。」劉迦心中掛念著眾人,急道:「先別管這是哪兒了,得趕緊回去!」破禪鋒歎道:「你別管那麼些閒事啦,什麼兄弟之義、夫妻之情,全都是夢幻泡影,過眼雲煙,你不如就安住在這一界,好好修行,早晚得個正果。」

    劉迦搖頭道:「你說得那些道理我也聽說過,可我心中就是放不下那些朋友,放不下就是放不下,說什麼也沒用,你識得路,趕緊帶我回剛才的空間去。」破禪鋒叫苦道:「如果你是從無間時空中進來的,那還好辦,無間時空就算亂一點,只要你進的空間別太離譜,至少從哪兒進去還能從哪兒出來,那畢竟是橫向跨界的空間。這無根器界是縱向跨界的通道,界與界之間層次不一、境況大異,出口也多是游移不定,咱們就算出去,也多半是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位置出現,不可能出現在你剛才進來前的地方。」

    劉迦忽然想起猥瑣男曾提到過此種現象,心中更加急切起來,立時罵道:「他媽的,管他那麼多,總得試試,你趕快動手吧。」破禪鋒無奈之極,又用劍身圈住劉迦,尋道而出。

    劉迦過得一會兒,又見晶藍世界,心中一喜。但馬上又失望起來,那晶藍天際此時空空蕩蕩,除了偶見映界神光掠過以外,便是稀稀落落的各種旋流。劉迦見那些旋流忽隱忽現、忽明忽淡,心中憂道:「我對這空間完全不瞭解,如何找到他們?」忽然想起一事,轉頭對破禪鋒說道:「我那禁界在何處?咱們剛才停留的方位應該離禁界不遠。」

    破禪鋒聞言喜道:「咦,瞧我這糊塗勁兒,那禁界被前生的你用神通禁住,固定在不變的位置,咱們有方向了。」說罷帶著劉迦化光而去。劉迦坐在光痕之內,見破禪鋒的###軌跡並非直線,而是曲曲折折地繞徑而行,那拐點處一過,隨後即有映界神光飛出,劉迦奇道:「破禪鋒,你飛得這般快,還能提前躲避映界神光?」破禪鋒笑道:「你知道我並不怕那玩意兒,躲不躲,都無所謂啦,我只是不想被映界神光的衝擊降低速度。而且在這裡面,最好別做遠距離瞬移,誰知道停下來的時候面前是什麼怪東西?」

    說話間,破禪鋒已停了下來,撤開防護,劉迦閃身而出,卻早不見了眾人。他心中鬱悶之極,一時無話可說,呆在原地,不知該向何處去。破禪鋒見他神色憂鬱,忍不住勸道:「聆聽既然和他們在一起,要找到他們也是遲早的事,而且臨將臣自重身份,也不會隨便為難晚輩,想來最多也就是逼他們想辦法找到你。」

    劉迦看著這寂寞無比的空間,心中感歎不已。這些年來,一行人大多齊進齊退,就算偶有分開,但最終也能聚在一起,總算是朋友之緣。可現在面對那數以千萬計的不同空間,他根本無法探知這些人去了何處,難免失落。漠然良久,聽那破禪鋒又道:「看這樣子,那禁界也早已經自毀了,咱們離開吧。」

    劉迦低頭沉吟片刻,自言自語道:「前時那句禪偈的意思,應該就是讓人放下心中固有的成見和觀念,我試了一下,有些能放下,有些一時做不到,如果我能做到放下所有的成見和觀念,是不是那界與界之間的障礙在我眼中也會蕩然無存?包括給一個目標定位,也會變得很容易?」

    破禪鋒搖頭歎道:「道理是這樣的,但你想一口氣做到這樣的境界,幾乎沒有可能。人生的成見與觀念又不是今生才造成的,那可是千萬次輪迴以來,一點點積累起來,這便是為什麼每個人身上有許多不同的性格和習慣。」劉迦點點頭,歎道:「你這麼說,我也有些明白了。我從前未修行時,就曾經發現自己的性格雖然親和隨意,可有時候也會變得很古怪或是孤僻,有時候甚至發起怒來,完全不像我自己。起初我以為只有我自己才這樣,以為那是心理學書上講的什麼多重性格,後來才發現其實很多人都這樣,幾乎每個人的性格都不是一成不變的,或是說每個人的性格都是多面性的,只是某些成分較明顯,某些成分較隱閉。而且常常有時候會忽然變得連自己都不大瞭解自己。這可能和你說的積習大有關係。」

    破禪鋒笑道:「這只是最淺顯的事實。你想過沒有,為什麼有的人天生就是音樂家,幾歲的時候就能作曲揚名?你能行嗎?為什麼有的人從未受過系統知識的教育,家裡的環境也不具備相映的條件,卻能從一個平民變成一個聞名天下的軍事家和政治家?為什麼不是人人都能這樣?甚至一些受過正規教育的人,同時又身經百戰,外加多方因素相助,卻最終遭遇慘痛失敗?人的一生中,自己的一切,包括性格和能力,甚至是種種不可思議的際遇,有太多的東西是多生多世的積累所致,這才形成了命運。而太多人命運的組合與疊加,再輔以種種自然環境的變遷,則造成了整個社會的命運……嗯那,這自然環境的變遷,也同整個社會積累大有關係。同時呢,太多社會的命運又再次組合疊加,又造成了星球的命運。這樣推而廣之,整個宇宙的運轉慣性也就形成了……咦,我說的話多像在饒口令啊。總而言之,一個人既然要修行,就是想擺脫這樣的慣性,不受所謂自然法則的約束,可要擺脫如此巨大能量的慣性,哪有這般容易?非有無量智慧不可。這些東西說起來複雜之極,遠非我現在幾句話就能說得明白,你慢慢修下去,總會知道的。」

    他見劉迦默然無語,又道:「你以為只要今生接受的觀念不多,你就能一躍沖天而頓悟成佛,那剛生下來的小孩子豈不是個個都是具備無量智慧的高人了?天下有這樣的事嗎?你見過哪個小孩子連話都沒學會說,便已無量神通、無所不能的?」

    劉迦聽到這裡,不禁疑道:「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內心深處其實有太多的積習,包括有些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觀念和成見,就是這些東西影響著我的世界觀?」破禪鋒笑道:「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但細微處,你只有身臨其境才能體會得到。」

    劉迦皺眉道:「那些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倘若深藏在我心深處,還要影響我修行,那我不是就像一個定時炸彈一般,隨時都可能誤入岐途?」破禪鋒笑道:「是啊,這些東西藏得很深,散佈在你六根之中,你現在不知道,但一旦有事情發生時,這些東西便會與外境裡應外合,讓你防不勝防。」劉迦心中暗道:「防不勝防這句話有道理,世間之人,一念之差,而做下終身悔恨之事者,並不在少數。可人只要隨時保持冷靜理智,許多事未必就會發生呢。」

    破禪鋒見他臉色飄移不定,知他尚未完全認可自己的話,哼了一聲,哂笑道:「我問你,一個從來沒見過刀的人,理應說他心中沒有這種凶器的概念,可你捅他一刀試試?他肯定是立刻死翹翹了。為什麼?」劉迦聞言一怔,奇道:「是啊,按我在禁界中體會的意思,只要放下這樣的觀念,那刀是不存在的,就算刺過來,對你的身體也是沒用的,可你這一說,我還真得有些不明白了。」

    說到這裡,他見破禪鋒的劍身閃出一絲彩光,知他又開始得意起來,忍不住呵呵笑道:「你這樣子多半是想教育我了,是吧?」

    破禪鋒樂道:「嘿嘿……咱們繼續,反正我的功能之一,就是給你上課。剛才我說到的六根,便是眼、耳、鼻、舌、身、意。前面五個感官的積習尚好擺平,畢竟打破色相即能明眼,打破聲相便可聰耳,鼻子、舌頭、身體也是同理可推。唯獨意識這玩意兒可惡,你大多時候根本不清楚你內心深處藏著什麼,更不明白這些東西有多大作用,但只要外境出現,那意識卻能知道。一個沒見過刀的人,照樣被別人刺死,是因為他或許今生沒見過刀這樣的凶器,可他千生萬世以來,早在意識深處種下了這樣的概念,機緣一到,外境現前,意識中存有的東西立刻與之相映,其他五根也隨之被調動起來,身體該有什麼樣的反應,其他感官該有什麼樣的反應,是痛還是癢,是累還是疲,一一都出來了,絲毫不爽……也就是說,他照死不誤。」

    這些道理對劉迦而言,多是聞所未聞,見未所見,心中詫異之極。但更讓他吃驚的卻是,那心中竟隱隱升起似曾相識的感觸,彷彿這些道理深藏在宇宙的某一個角落,看似遙不可及,但又像是就在自己的心中,動念可觸,只是自己從未曾注意而已。他自修行以來,對那不斷提升的境界,有過滿足,也有過不屑,但都很少去刻意追求過什麼,總是隨著命運在走。偏偏破禪鋒所說的一切,讓他心中升起一種難言的衝動,似乎有一種徹底的、根本的真理,存在於這茫茫世間,只要你願意去追尋,那真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在你自己身上。

    破禪鋒見他良久不語,臉上漸泛紅光,不禁笑道:「瞧瞧,興奮了吧?衝動了吧?有勁頭了是吧?有感覺了是吧?如何,我這老師不錯吧?」

    劉迦笑了笑,忍不住又疑道:「你剛才說,一個人六根中的積習是千生萬世積累下來的,那千生萬世以前呢?最初的樣子是什麼?一個生命為什麼有輪迴,如果他千生萬世以前什麼都沒做,哪來的業力,哪來的積習,連輪迴都不可能發生,又如何積累那麼多的成見?生命最初的時候,為什麼會產生,為什麼會造下導致輪迴的業力?佛門既說一切因果相續,這一切現象的發生總得有個原因吧?」

    破禪鋒忽然沉默起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這……老哥,這大概正是需要你自己去解決的事,我的任務裡面,好像沒包括解答這麼複雜的問題。」劉迦聞言一愣,恍然笑道:「哈哈哈,你現在不得意了啊?」破禪鋒尷尬笑道:「有所知,有所不知,誰不是這樣的?」

    劉迦點點頭,長出一口氣,笑道:「破禪鋒,其實我心中很感激你,因為你忽然向我展示了另一個世界,一個更廣闊、更讓人心動的世界。雖然我現在只是站在這個世界的門口,還沒進去,但我感覺得到,這世界裡面或許有讓我真正快樂和自在的東西。」破禪鋒樂道:「打開學生的心門,正是做老師的職責所在,我破禪鋒樂此不疲。」

    稍後,劉迦心中的興奮感漸漸隱去,平靜下來,想起前事,不禁隱隱憂道:「破禪鋒,我並不是一個固執的人,只是擔憂我的朋友們被臨將臣害了,一方面我和大家的感情很好,另一方面,他們對我懷著極大的希望,我不願意讓大家失望。」

    破禪鋒見他又開始鬱鬱寡歡,忍不住勸道:「也不是沒辦法找到他們,只不過有些費力罷了。」劉迦聞言大喜,立刻叫道:「你有法子?幹嘛不早說?」破禪鋒歎道:「當年你曾留下一種信息探知法門,叫地藏占察,任那天地間的大小事物,都能追蹤得明明白白,只不過那法子極為深奧,與個人的修為有關,也不知道你現在能不能用。」

    劉迦聽得此言,那正感失落的情緒,立刻得以扭轉,當即歡聲笑道:「既然是我自己留下來的,我總有辦法學得會,咱們這就試試?」破禪鋒笑道:「咱們得找一個地方先安住下來,最好是資源豐富的地方,總不能在無根器界做吧?」劉迦此時心情不錯,連連點頭笑道:「對對對,在這種怪地方做事,總讓人提心吊膽,你本事很大,咱們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吧。」

    破禪鋒的劍身微閃,數道冷光奔逸而出,同時笑道:「我這就找找看。這無根器界的空間中,有不少天界的出入口,那旋流顏色淺淡的,是從此空間走向下一界的通道;那旋流顏色繽紛多彩的則相反,是從此空間飛昇上一天界的通道,這種通道咱們暫時別碰,你的修為不夠,去了更高的天界會不適應。」

    劉迦這才恍然,正待讚歎幾句,忽聽破禪笑起來:「有了,前面不遠處有個淺色旋游剛剛現形,咱們趕緊過去,別讓它又溜了。」說話間,罩住劉迦,忽閃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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