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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一三章 黑材料 文 / 面人兒

    「媽,開門,我回來了。」

    兒子!

    老太太的腰好像裝了彈簧,敏捷的比兔子還兔子,而且還是年輕力壯的兔子。

    「媽,我餓了,給弄點好吃的。」

    屋裡,郭文亮沉著臉,但心裡一下子輕鬆了下來,他聽兒子的聲音,兒子的心情似乎很好。

    郭曉程進屋,見老爺子臉沉的跟黑鍋底似的,他笑了笑,脫鞋上炕,坐到了郭文亮的對面。

    兒子的這個做派,郭文亮很驚訝。

    看了兒子一會兒,郭文亮問道:「出了什麼事兒?」

    拿過老爹的小酒盅放到自己面前,郭曉程又拿起小酒壺,給自己到了杯酒,然後捏起小酒盅,一仰脖,喝了。

    放下小酒盅,又滿上,放到了郭文亮面前,郭曉程笑道:「爸,好事兒,大好事兒!」

    捏起小酒盅,把酒喝了,郭文亮道:「說說,什麼好事兒?」

    郭曉程道:「爸,我到了紅河灣公社,王鐸和趙茗荃已經不在公社了,我聽小影說……」

    最後,都說完了,郭曉程得意地道:「爸,小影要跟我回來,我沒讓,我讓小影就呆在那兒,能呆多久就呆多久。」

    郭文亮微微點了點頭,便陷入了沉思。

    沒想多久,郭文亮道:「曉程,去把門插了。」

    郭曉程出去了,郭文亮下地,從一個櫃子裡拿出一個小包裹,然後他提著包裹去了兒子那屋。

    包裹裡是一疊材料,是郭文亮早就準備好的材料。

    坐在桌旁,郭文亮道:「曉程,我說你寫,就是一夜不睡,也要把東西弄出來。」

    郭曉程道:「爸,用不找這麼急吧?我從天不亮就往回趕,不知走了多少路,腳都起泡了。」

    瞪了兒子一眼,郭文亮訓斥道:「王鐸和趙茗荃生死未卜,如果他們真死了,那晚幾天就晚幾天,可他們要沒死,那我們就必須把材料在他們生死不明的時候遞上去。」

    郭曉程稍微想了想,也就明白了老爹的意思。

    在王鐸和趙茗荃生死不明的時候,把材料遞上去,就會激起上面最大的怒火,那蔣朝文和王鼎城等人想要把事情壓下去就難了。

    而且,激起上面的怒火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引子,其他的材料才能發揮出最大的威力。

    如果上面不發怒,事情怎麼個結局誰也說不好。

    郭曉程是真的累壞了。

    早上五點不到從紅河灣公社出來,晚上快八點了才到家,其間的艱辛不難想像,但這事兒委實太重要了。

    郭曉程打起精神,找出信紙和鋼筆,在桌旁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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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鼎文的家裡,鴉雀無聲,電視也不讓看了,孩子們都被告知,老實兒上炕睡覺。

    客廳裡,王鼎城、張鐵和王鼎文全都眉頭緊鎖,愁容滿面,尤其是王鼎文,像剛吃了八個苦瓜。

    王鼎文一向很霸氣,座右銘是大丈夫做了不悔,悔了不做,但這兩天,這位霸氣局長念茲在茲的一句話是:我咋就這麼賤呢?

    王鼎文的「賤」是指他把李小影弄紅河灣公社抗洪去了。

    一知道五盤縣決堤,王鼎文就感到壞了,及至趙茗荃和王鐸採取果斷措施,拯救了數千村民的命,王鼎文的臉色煞白,等到消息傳來,趙茗荃和王鐸生死未卜,凶多吉少,王鼎文就恨不得自己抹脖子了。

    王鼎城和張鐵,包括縣委書記蔣朝文,他們都不好過,他們把趙茗荃一個剛來三四個月、分管工業和交通的年輕的女副縣長弄去全縣最艱苦的地方去抗洪,這事兒一旦爆出來,絕沒他們三個的好果子吃。

    實際上,這事兒和他把李小影弄去紅河灣公社的性質一樣,但他這事兒,聽上去那就可恨多了。

    而且,趙茗荃去紅河灣公社是被擠兌去的,而李小影則是他下命令派去的。何況,蔣朝文、王鼎城和張鐵等很多人可以分擔責任,而他呢,一個人擔著吧。

    要不咋說賤呢。

    現在,王鼎城、張鐵和王鼎文,還有那個不在這兒縣委書記蔣朝文,他們全都有志一同,全都祈禱趙茗荃和王鐸能夠逢凶化吉,平安歸來。

    這要是趙茗荃和王鐸死了,那麼,王鼎文是肯定完蛋,蔣朝文、王鼎城和張鐵幾個也好不了。

    現在,他們是束手無策。

    張鐵道:「王縣長,我們是不是明天也去紅河灣看看?」

    一知道出事了,蔣朝文嘴大,把縣裡的事兒全都推給了王鼎城和張體,跑紅河灣去了。

    搖了搖頭,王鼎城道:「現在可不是做作秀就能解決問題的。」

    這時,王鼎文道:「我們得注意一個人。」

    張鐵一愣,問道:「注意誰?」

    王鼎文道:「郭文亮。」

    一提這個,王鼎城就來氣,王鼎文干的這蠢事兒,等於是給他們火上澆油。

    要是趙茗荃和王鐸死了,這事兒不僅得驚動市裡,省裡都得驚動。

    有些事兒,不管多損,只要沒擺上檯面,那就不算什麼,可一旦擺上了檯面,那就糟了。

    他們的事兒就夠膽戰心驚的了,李小影這事兒要是讓上面的領導知道了,必定震怒,那捎帶著,也會把怒火撒到他們身上。

    王鼎城和張鐵都不說話。

    王鼎文繼續道:「我想把李小影弄回來,但她死活不回來。」

    王鼎城和張鐵都聽明白了。

    李小影不回來,一定是郭文亮指使的。

    郭文亮想幹什麼?

    媽的媽姥姥的姥姥,王鼎城和張鐵的頭髮似乎都開始變白了。

    張鐵道:「是不是把老東西看起來?」

    王鼎城搖了搖頭,道:「現在不是時候啊。」頓了頓,又道:「老傢伙可能正希望我們這麼做呢。」

    張鐵也蔫了,他們的麻煩主要不在郭文亮身上,對付郭文亮只是控制了一個小火苗,大火該燒還是燒,而且整這老東西要是整不好,可能就是往火裡潑熱油。

    何況,只要上面有人感興趣,那老郭家就很容易把事情鬧大,他們最多只能控制一時,而且還得是一切順利。

    王鼎文道:「這事兒還是得跟蔣朝文商量。」

    王鼎城點了點頭。

    這時,張鐵又道:「這要是郭文亮搞事兒,那趙茗荃遇險的事兒就瞞不住。」

    皺著眉頭,王鼎城道:「這事兒我們不管。」頓了頓,又道:「要是將來追究下來,我們就說向蔣朝文請示過了,蔣朝文不同意。」

    張鐵愣了下,他們沒請示過啊。

    「老張,到時你給我作證。」

    張鐵明白了,也服了,難怪王鼎城這個王八蛋是縣長,而他是副縣長,這手無中生有的功夫他就不行。

    雖然和蔣朝文雙方目前是聯合陣線,但陣線內部還是有鬥爭存在的,事情要是最終沒摀住,大發了,那火力越往蔣朝文身上集中,無疑對他們就越有利。

    高,實在是高,比老高還高。

    這真是於無聲處聽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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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郭曉程騎車帶著郭文亮去汽車站,郭文亮手裡拿著一個小包。

    郭文亮要做第一班車去天古市。

    車上沒幾個人。

    郭曉程還是有些緊張,他左右踅摸了幾眼,低聲道:「爸,我也跟你去吧?」

    兒子還是嫩,都說清楚了還這樣,郭文亮道:「好好在家呆著,照顧好你媽。」

    又過了十幾分鐘,司機和售票員上車了,郭文亮道:「車要開了,你走吧。」

    郭曉程這才站起來,下了車。

    車開了,郭文亮閉上了眼睛。

    沒有什麼意外發生,郭文亮順利地到了市政府大院外面。

    在市政府大院外的一個小飯館前,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幹部摸樣的男子。

    男子叫劉東健,是郭文亮的親外甥,在教育局工作,職務是副科長。

    一看到郭文亮,劉東健道:「舅舅,路上還順利吧?」

    「還好。」說完,郭文亮問道:「東健,聯繫上了嗎?」

    劉東健道:「舅,你放心,昨晚一接到曉萍的電話,我連夜去了高秘書家。」

    劉東健說的高秘書是劉大生的秘書高達明。

    劉東健原本和高達明不認識,他是受了郭文亮的委託,設法跟高達明認識的。

    仇恨可以忘記,但利益不行,不把王鼎城和張鐵搞下去,他的兒子就得像狗一樣活著,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老虎雖然沒了牙,但郭文亮一直沒死心,一直想等機會,把王鼎城和張鐵搞下去。

    王鐸一到大梁縣,就把王鼎城整個逼形,出了大醜。

    郭文亮一知道這事兒,他就上心了。

    隨後,越琢磨趙茗荃和王鐸,還有那個衛明華,郭文亮就越感到這仨人不尋常。

    郭文亮沒什麼過硬的關係,就只有這個外甥還算可以,他讓劉東健設法打聽一下。

    從劉東健傳過來的消息裡,最引起郭文亮重視的是趙茗荃和劉大生關係不錯。

    劉大生是市委書記陳光然的人,這差不多的人都知道,尤其是,郭文亮認識劉大生,他和劉大生共過事。

    那還是在特殊時期前,劉大生當時還是個毛頭小伙子。

    郭文亮雖然很厲害,但為人不怎麼樣,人緣很差,要不也不會混到今天這麼慘。

    劉大生人耿直,現在都這樣,當年血氣方剛,那就更沖,他們共事的時間不長,但關係很不融洽。

    郭文亮徹底豁出去了,瞭解到趙茗荃跟劉大生的關係之後,他就拿出錢來,讓劉東健設法跟高達明接觸上。

    只要捨得花錢,劉東健要認識高達明不難,多去飯館子請幾頓客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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