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百二十九章 改制之艱難(3) 文 / 風中的失落
棉紡廠的職工，終於浩浩蕩蕩的出發了，這個時候，徐少傑看了看手錶，已經是9點鐘了，這個時候，繁華地段，應該做好了一切的準備了。徐少傑歎了一口氣，對著迎上來的眾人簡單說了幾句話，無非是一幫人堅守在棉紡廠，一幫人跟隨著遊行的職工，隨時注意事態的發展，同時，徐少傑對辛平峰下達了最為嚴厲的命令，警察絕對不准動手，除非是有打砸搶等違法犯罪行為的發生，如果有警察擅自動手了，造成了嚴重的後果，組織上會給予最為嚴肅的處理。
徐少傑上車之後，掏出了電話，給武聖軍和郎世福分別匯報了情況，其實，武聖軍和郎世福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經過，就連徐少傑給職工說的話，兩人都知道了，武聖軍沒有說什麼，輕輕歎了一口氣，掛了電話，郎世福肯定了徐少傑的做法，不能有違背原則的表態。
棉紡廠的職工感覺到很奇怪，他們沒有刻意的組織，沒有打橫幅，就是接近3000人一路走著，隊伍顯得很龐大，但路上圍觀的人不多，他們經過的地方，有人在維持著秩序，快要接近繁華路段的時間，交警的數量驟然增多，很多的交警在指揮著車輛避讓，好像在為遊行的隊伍開路的架勢。[搜索最新更新盡在|com|]
棉紡廠3000多人上街，在市區還是引發了很大的轟動，不少的人走到大街上圍觀，還有一些人從窗戶裡面觀看，大家議論紛紛，大都是同情棉紡廠的職工的遭遇，也是，幹了這麼多年，突然就要改制了，就要失去工作了，誰都會受不了的，遊行的隊伍過去了好久，還有人在議論紛紛。
遊行隊伍快要到達市委的時候，發生了一點小事情，一家婚慶攝影店的一名員工，看見了諸多在大街上遊行的棉紡廠職工，感覺到好奇，拿出了店裡的攝像機，開始拍攝著周圍的一切，他的舉措，引發了棉紡廠職工的怒火，大家心裡正有氣，不知道誰說了一句話：是不是公安局派來攝影的，好日後抓人，搞秋後算賬，於是，大家離開圍住了攝影的店員，幾個人動手搶過了攝像機，扔在地上，還有人用腳去踩，幾個女人對著員工又抓又扯，這麼員工大聲解釋自己是婚紗攝影店的員工，沒有人聽他的解釋。
其實棉紡廠的職工也知道，這個人不是政府派來的，也不是公安局的，只不過大家的心裡有氣，所以，隊伍沒有停頓，繼續朝著市委的門口走去。這名員工看著地上的攝像機殘骸，忍不住留下了眼淚，臉上抓出來的血痕，身上的唾沫，員工都不在意，可這台攝像機，要花費他好長時間的工資，才能夠賠償的。
有人將這件事情立刻報告給了徐少傑，徐少傑搖了搖頭，這個小伙子也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這樣的關鍵時刻，做什麼攝像，豈不是自找麻煩，還好沒有引發大的事端，也算是自找苦吃，今後吸取教訓吧。
棉紡廠的職工在市委市政府的門口分別喊了口號，因為市委市政府早有準備，沒有人出來做工作，更沒有人圍觀，大家都知道，這個時候，做不好什麼工作，所以，棉紡廠的職工，逗留的時間不長，很快朝著大街上走去。
徐少傑開始感覺到緊張了，看來，棉紡廠的職工是真的準備到高速公路或者是鐵路上去了，如果真的發生了堵路的事件，就要轟動全國了，這個時候，徐少傑給辛平峰打了電話，調集所有的警力，隨時聽從安排。
很快，武聖軍和郎世福都打來電話了，他們也接到了匯報，擔心後面發生什麼事情，武聖軍的語氣開始變得焦急了，一定要阻止棉紡廠的職工做出來其他的帶有轟動性的事情，郎世福更是說的直接，絕對不准堵路，不管是鐵路還是高速公路，如果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市委市政府無法向上級交待。
半個小時之後，徐少傑接到了孫勇的電話，從方向上看，棉紡廠的職工是朝著高速公路的方向去的，徐少傑來不及思考，立刻給辛平峰下達了命令，所有的警力，全部趕到高速公路的入口和出口地方待命。
徐少傑看著全副武裝的幹警和武警戰士，面色嚴肅的開口了。
「同志們，今天發生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即將發生的事情，大家也知道了，多的我就不說了，兩個要求，第一，不准任何人圍堵高速公路，第二，不准開槍，不准傷人，沒有接到命令，不准動手，不准打人，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我知道，這樣的要求很高，但你們必須要做到，大家明白了嗎？」
「服從命令、聽從指揮、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幹警和武警戰士的統一回答，令徐少傑有些感動，到了這個時候，還是需要依靠這些人的，徐少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是，無論發生什麼事情，徐少傑都要堅持在第一線，絕對不能退縮。
徐少傑回到車上，等候棉紡廠職工到來的時候，手機響了，他拿起手機，看見是唐文俊打來的電話。
「少傑，發生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現在在什麼地方？」
徐少傑簡單說了自己在高速公路的出入口，正在等候棉紡廠職工的到來。
「少傑，多的我就不說了，現在是關鍵時刻，你一定要堅持住，省委省政府已經知道了發生的所有的事情，據我所知，盧省長已經提出了要求，不准發生堵路的情況，棉紡廠的職工上訪，甚至是遊行請願，都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但是，如果發生了堵路的情況，造成的影響，就非同一般了，關鍵時刻，你可以採取非常措施，記住我給你說過的話，千萬不要心軟，你前面做的很不錯，堅持原則是正確的。」
徐少傑掛了電話，正在思索的時候，黃志華急匆匆的過來了。
「徐市長，棉紡廠的職工到了。」
徐少傑下車之後，走到了公路中間，看著浩浩蕩蕩來的棉紡廠的職工，這個時候，辛平峰、黃光明、余洪波、黃志華、孫勇、楊晨等人，全部站在了徐少傑的身邊，慢慢的，徐少傑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他們都是站在徐少傑左右，或者是身後。
棉紡廠的職工在徐少傑面前停下了，面對著龐大的人群，徐少傑一行顯得太渺小了，如同汪洋中間的一葉孤舟。但徐少傑的目光堅定，沒有絲毫的畏懼，他週身散發出來了一種捨我其誰的氣勢，影響著身邊的人，漸漸的，辛平峰等人都鎮定下來了。
依舊是幾個老職工走在前面，他們對著徐少傑，絲毫不顯得畏懼，雖然一邊有著不少的幹警和武警戰士，他們認為，這些人不過是擺擺樣子，嚇唬他們罷了。徐少傑的回答，令棉紡廠的職工非常沮喪，這樣的情況下，職工沒有其他的辦法，只能是鬧出轟動性的事件以後，看看局勢能不能有所改變。所以，職工的心思是堅定的，今天一定要衝進高速公路裡面，本來他們計劃去堵鐵路，那樣造成的影響更大，可是，火車站的戒備森嚴，一時間進不去，相對來說，高速公路簡單很多。
看著愈來愈近的人群，徐少傑終於開口說話了。
「我還是那句話，原則不會改變，我知道你們的心情，也知道你們期盼什麼，你們期望造成轟動，期望有人關注棉紡廠的事情，你們拒絕改制，因為你們不想失去這唯一的依靠，你們長期在工廠上班，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生活，你們感覺到不公平，在我出任淮揚市的副市長的時候，就聽到過相關的評論，你們中間有一批人，命運是坎坷的，文化大革命的時候，遭遇了上山下鄉，好不容易回到城裡了，有了工作了，卻遇見了企業改制，眼看著失去了工作，而且你們的下一代，也遇見了政策的大調整，國家改變了大學生和中專生的畢業分配政策，你們的子女也面臨著畢業就失業的困境，說實話，我也為你們感覺到不公平，但是，這是國家政策的調整，是改革必然要面臨的陣痛，這樣的代價，總是需要有人來承擔的，我是政府工作人員，我必須要執行國家的政策，我同情你們的遭遇，但是，我會更加堅決的執行國家的政策，這就是我的回答。我還要告訴你們，今天，我們都準備好了，交通樞紐不允許出現任何的意外，任何準備衝擊和堵塞高速公路的行為，都要遭遇法律的嚴懲，你們在市委市政府請願，是因為內心有怨氣，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們堵路的行為，已經超過了法律的界限，我不是和你們開玩笑的，我不希望發生衝突，但是，我絕對不會准許你們堵塞高速公路。」
棉紡廠的職工中間，有人開始低低的啜泣，很多人想到了經歷的事情，他們遭遇太多，內心的怨氣太多，他們遭遇了所有的事情，都是忍耐，可是，這一次，他們忍不住了，馬上就要失去工作了，一些人流著淚往前面慢慢走，現場的氣氛顯得很悲愴，就連辛平峰和黃光明等人，都低下了頭，徐少傑無奈搖搖頭，向辛平峰下達了命令，徐少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他們這些幹部，是無法阻止衝向高速公路的人流的。
很快，公安幹警和武警戰士上來了，他們組成了人牆，不允許職工衝進去，剛才徐少傑說的話，他們也聽見了，大家都不說話，手緊緊挽在一起，低著頭，阻止人流繼續超前衝，沒有人動手，也沒有人說話，現場的氣氛很壓抑，一面是哭泣的職工朝前面衝，一面的公安幹警和武警戰士拚命的阻擋，不少的女職工哭著吐唾沫，甚至是動手抓扯人牆，幹警和戰士依舊默默忍受著。
武聖軍和郎世福等人早已經趕到了現場，他們來晚了一些，不過，徐少傑說的話他們都聽見了，現場的氣氛，他們也感受到了，武聖軍和郎世福都沒有說話，回味著徐少傑說的話，看見哭泣的職工往前面衝，幹警和戰士拚命阻攔，兩人閉上了眼睛，顯得有些痛苦，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誰都不情願，但誰都沒有好的辦法。
徐少傑已經發現了武聖軍和郎世福，他趕忙對身邊的辛平峰低聲說了幾句話，要求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擋住職工，不准到高速公路上面，如果真的上去了，出現了撞死人的事件，一切都無法交代了。
徐少傑走到武聖軍和郎世福的身邊，準備匯報的時候，武聖軍揮揮手。
「徐市長，我們都看見了，你處理的很好，發生了這樣的情況，誰都不情願，可沒有辦法，你說得對，改革總是要付出代價的，棉紡廠的職工承擔了這麼多，我們這些黨員領導幹部，挨一些罵，甚至是挨上幾拳，又算什麼，郎市長，走，我們去做工作，要打要罵，由著職工，只要他們的心裡勉強平衡了，我們的工作就做到位了。」
徐少傑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武聖軍和郎世福都是大踏步朝著前面走去，見到這種情況，徐少傑連忙跟上去了，辛平峰和黃光明也發現了，迅速朝著武聖軍等人靠攏。
「棉紡廠的兄弟姐妹們，我是淮揚市市委書記武聖軍，我身邊是淮揚市市長郎世福同志，大家今天到這裡來堵路，是不明智的行為，我理解大家的苦衷，市委市政府理解大家的苦衷，剛才徐市長說的話，代表了我和郎市長以及市委市政府的心願，改制是必須要進行的，這是國家的政策，誰也無法阻止，我們淮揚市的經濟必須要發展，怎麼發展，我們只能夠更多的引進企業，更多的發展多種經濟，我們必須要甩下包袱，輕裝上陣，所以說，棉紡廠的改制工作，必須要進行。大家有什麼怨氣，有什麼不服氣的，都衝著我們來，徐市長已經代表市委市政府下達了命令，面對棉紡廠的兄弟姐妹，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這是市委市政府的命令，我們都會遵守的。」
人群驟然安靜下來，先是低低的哭泣聲，接著，一些女職工忍不住，開始放聲哭泣，一些職工坐在了地上，抹著眼淚，沒有人繼續往前衝了。
徐少傑知道，隨著武聖軍和郎世福的出面，局面已經被控制了，但徐少傑的心情很沉重，在這樣的一次大規模的集體上訪、甚至是堵路的風波中，沒有勝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