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三章 立碑 文 / 風中的失落
第十三章立碑()
正月十三下午，徐少傑帶著徐義傑，在縣城的入口處，等候張紹才和顏玉環，家裡早就安排好了，兩人已經是家裡人，所以，就住在家裡，徐蘭和母親住一間屋，徐少傑和徐義傑住一間屋，張紹才和顏玉環一間屋。在徐少傑的家鄉，有一個非常大的忌諱，在家裡，寧可讓人停喪，不可讓人成雙，意思是說，外人到家裡來了，堅決不能兩口子住一間屋，否則主人家會倒大霉的，但是自家的兒子就不同了，這其中的區別是明顯的，一般說，女兒回家都不行，從韓慶娥的安排看，張紹才和顏玉環已經是兒子兒媳，回家自然是要住在一起的。韓慶娥不知道張紹才和顏玉環之間的關係，徐少傑也不會說。
轎車在徐少傑身邊停下了，張紹才迅速熄火下車，緊緊擁抱了徐少傑，顏玉環也下車了，同樣擁抱了徐少傑，這個時候，張紹才早已經沒有什麼話說了，關係已經不同了，顏玉環是徐少傑的姐姐了，姐姐抱抱弟弟，天經地義。
「張哥、顏姐，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哥哥徐義傑。」
「好，好，就是我的弟弟了，這位是你顏姐。」
徐義傑的動作有些生硬，顯然還不是太習慣這一套，張紹才和徐義傑握手之後，眾人上車了。
「少傑，到省城了，記得學會開車，這開車其實很簡單的，你去了之後，我來教你，就開這輛車，學著開。」
「大哥，不行的，這是新車，學著開太可惜了。」
「說什麼話啊，車子算什麼，只要你學會了，就是好事情。」
坐在後面的徐義傑有些動容，他是知道一些情況的，在監獄裡面，聽獄友說過駕駛的事情，新車如果拿來學習，很容易損壞離合器，對發動機也有傷害，損失可不一般，車子的壽命會大大縮少，看這輛車子，十足的新車。
很快到家了，張紹才打開轎車的後備箱，顏玉環從裡面拿出來了大大小小好幾個包裹，徐少傑和徐義傑趕忙上前，幫著拿東西。
張紹才和顏玉環進門之後，韓慶娥笑著迎上來，這兩人，可是徐少傑在省城最好的朋友，還是大老闆，這次將他們的名字寫進墓碑，韓慶娥還有些不好意思。令所有人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張紹才拉著顏玉環，雙雙跪在了韓慶娥面前。
「媽，我帶著玉環給您拜年了，第一次見到您，給您磕頭了。」
張紹才和顏玉環雙雙給韓慶娥磕頭，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韓慶娥顯然沒有想到，一時間呆在了原地，不知道怎麼是好，徐少傑和徐義傑放下手裡的包裹，準備去拉跪在地上還沒有起來的張紹才和顏玉環。
「少傑、義傑，不要拉我們，這是我們家鄉的規矩，媽不叫我們起來，我們是不能起來的。」
韓慶娥連忙上前，嘴裡一邊說一邊拉起了張紹才和顏玉環，徐少傑記得農村裡面好像是有這樣的規矩，認下乾娘的時候，就必須這樣做的。接下來，張紹才掏出了兩個紅包，分別給了徐義傑和徐蘭，第一次見面，張紹才是大哥，見面禮是少不了的，紅包裡面，分別是500元錢，這是不少的一筆錢了。
吃飯的時候，徐義傑上桌子了，這次，徐義傑是主動坐下的，他拿起了酒瓶，給張紹才和徐義傑都倒上了酒，給顏玉環倒了少許，最後給自己倒了一杯。
「哥、嫂子，弟弟，我不會說話，敬你們一杯酒，我先喝了。」
顏玉環和徐蘭很快吃完了，徐蘭帶著顏玉環到處走走看看，縣委的院子還是有些大的，飯桌上，只剩下了徐少傑、張紹才和徐義傑。
「義傑，你老哥我是粗人，農村裡面出來的，沒有什麼文化，一家人在一起說話，也沒有什麼講究，你的事情，我都知道，少傑不願意說，還是你顏姐和我逼著他說的，我才知道你的事情，沒有什麼了不起的，當年我在村裡的時候，拿著斧頭攆人的事情都做過，我認定一條，人不惹我，我不惹他，做了就做了，現在既然出來了，就抬起頭來，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你是我弟弟，只要瞧得起，跟著我到省城去，幫著我打理建築工地的事情，我的那些兄弟，都是很夠意思的。你看怎麼樣？」
徐義傑嘴唇有些哆嗦，沒有說話，默默站起身，給張紹才倒了一杯酒，給自己的酒杯裡也倒上了一滿杯。
「哥，只要你不嫌棄我，我就跟著你幹。」
張紹才端起酒杯，和徐義傑碰杯之後，一飲而盡。
「自家兄弟，不要說這樣的話，什麼嫌棄不嫌棄的，不過在外面做事情，還是有些講究的，今後做事情的時候，有什麼要求，我會直接說的，你最好還是熟悉一下建築工地上的事情，你的工資，來的路上，我和你顏姐商量過了，按照20元錢一天的標準，吃住都不需要操心的，準備準備，少傑要開學了，過了正月十五，我們一起到省城去。」
徐少傑什麼都沒有說，端起酒杯，敬了張紹才一杯酒。
晚上，徐義傑帶著張紹才在縣城裡面轉，他的情緒好了很多，馬上到省城去，有事情做了，起碼可以暫時避開這個小縣城，這裡有太多的傷心事情，徐義傑能夠忍受眾人的白眼，但是，在家裡吃住都是要花錢的，父親去世以後，家裡的條件不是很好，能夠自食其力，當然是好事情。
正月十四，一大早，所有人都起床了，韓慶娥做好了早餐，眾人匆匆吃過早餐，便直接往墓地去了，張紹才和顏玉環昨天準備到墓地去，徐少傑和徐義傑都勸阻了，今天立墓碑，到墓地上，顯得正式一些，張紹才購買了大量的鞭炮，有了小車，方便很多，需要的東西，用小車拖過去。
工人早就到了，張紹才和顏玉環首先磕頭上香，接著，給所有的工人每人發了一包阿詩瑪的香煙，請各位工人多多包涵，張紹才是老手，很快和工人聊開了，工人看見張紹才非常熟悉建築的事情，此刻，徐少傑說起，大哥是省城裡面的建築老闆，工人臉上明顯有了崇敬的神情。先生和打墓碑的師傅都來了。
先生帶著羅盤，仔細在墓地周圍看好了方位，打墓碑的兩個師傅一直跟著，和先生不時交換意見，這方面，所有人都是外行了，只能看著，不一會，方位看好了，領頭的工人按照先生的吩咐，開始動土，徐義傑在一邊點燃一封鞭炮。徐少傑拿著準備好的紅包，交給了先生，裡面是40元錢，代表四季發財的意思，這已經是非常高的紅包了，大都是12元的紅包。先生千恩萬謝離開了，離開之前，不斷叮囑打墓碑的師傅，要仔細，不能有絲毫的錯誤。
水泥、沙子和石塊，前一天就準備好了，工人在打墓碑師傅的指引下，開始動手，徐義傑拿著香煙，時不時給大家裝煙，張紹才和徐少傑一直跟著看，主要是看墓碑上下對齊了沒有，這次為父親裝修墓地，徐少傑是下了決心的，一定要裝修好，四周要砌上石塊，張紹才完全同意。
工人的勁頭很足，沒有人耽誤，大家認為這一家人很好，也就沒有必要刁難了，當地有這樣的風俗，如果說主人家很挑鼻子豎挑眼，工人在做工的過程中，磨磨蹭蹭，半天可以做完的事情，可能花上兩三天，主人家只能是乾瞪眼，總不能自己去做，錢也開銷了，飯總是要管的吧。
半天時間，墓碑砌好了，墓碑蓋頂的時候，徐義傑再次點燃一封鞭炮。張紹才和顏玉環早就在墓碑上看見了他們的名字，在徐義傑、徐少傑和徐蘭的後面，落款是義子、義女，這在當地的風俗中，是很高的肯定了，就是乾兒子、乾女兒的意思。墓碑前面，有一個三平方米左右的水泥地面，中間空了一小塊。
鞭炮聲響起來，震耳欲聾，是工人師傅幫著放的，張紹才、徐少傑、徐義傑、徐蘭、顏玉環跪在了墓碑前，燒紙點香，燒紙之後，眾人規規矩矩磕頭，工人師傅最後將墓碑前的水泥地面整理好。有一個工人師傅的家就住在附近，他負責晚上看好水泥地面，防止被踩出了腳印。
一切結束之後，徐少傑看見母親很悲傷，母親和父親生活了幾十年，突然遭遇這樣的事情，不傷心是不可能的，徐蘭和顏玉環陪著韓慶娥慢慢走，張紹才帶著徐義傑先到餐館去佈置，徐少傑帶著所有的工人師傅往餐館走去。
這次為父親立碑，韓慶娥尊重了徐少傑的意見，不通知其他的親戚，就是自己一家人，徐少傑看透了人情冷暖，再說，徐義傑也不習慣這樣的場合，和眾多親戚見面了，也會尷尬，乾脆就是自己一家人。
正月十五元宵節。
韓慶娥一大早就起身了，她的精神很好，給丈夫立碑了，完成了一件大事，徐義傑的工作也落實了，跟著張紹才到省城去，每月的工資高達600元，干一個月，等於自己工作半年，家裡的錢不缺了，徐蘭讀書的錢足足有餘了，晚上，韓慶娥和徐義傑交談了很久，大概意思是要徐義傑到省城以後，好好做事，記得照顧少傑，同時注意解決個人問題，23歲了，可以談朋友了，要是有合適的，早點告訴家裡。
徐義傑的精神也很好，不斷點頭，經歷了這麼多，徐義傑早就顯得很成熟了，雖然內心的怨氣還在，不過，這些需要時間慢慢抹平，在徐義傑的心裡，家人是最重要的，至於自己的親事，徐義傑暫時沒有考慮。
正月十五吃元宵，這是規矩，所以，早餐就是醪糟湯圓。
韓慶娥也有些傷感，正月十六，徐少傑和徐義傑就要離開了，回來的日子太短了，徐少傑要開學了，徐義傑要到省城做事，這是沒有辦法的，兒女大了，總是要離開的。徐蘭馬上就上高中了，這次考的不錯，上了縣一中的正式錄取分數線，正月十七也開學。
晚上，縣城裡面很熱鬧，舞獅子、劃彩蓮船的隊伍不少，大家都在街上看，白天也有，大都是到單位上去拜年，索取紅包的，晚上這些隊伍到了體育場，各自表演，有相互較量的意思，正月十五是傳統上過年的最後一天了，所以，很多人都出來看表演。
晚上休息的時候，韓慶娥很長時間沒有休息，她幫著徐少傑和徐義傑準備好行李，時不時悄悄落淚，兒行千里母擔憂，韓慶娥永遠不會放心的。
睡覺之前，徐少傑和妹妹徐蘭說了一會的話，要徐蘭好好學習，將來到北京去上大學。之後，徐少傑和徐義傑進行了比較嚴肅的交談，他將張紹才和顏玉環的詳細情況，都告訴了徐義傑，要求徐義傑多多注意，離開家了，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不要逞強，隨時想到家裡。徐義傑得知少傑居然8月初就離開家了，還在建築工地上做過力工的事情後，非常吃驚，至於張紹才和顏玉環的關係，徐義傑不是很在乎。
正月十六一大早，韓慶娥在家裡，沒有送徐少傑、徐義傑、張紹才和顏玉環等人，她不願意在眾人面前流淚，徐蘭幫助拿行李，韓慶娥準備了不少本地的小吃，都是自己做的，讓眾人帶上了，行李有些多，後備箱放的滿滿的。小車啟動的時候，徐少傑看見母親從陽台上看著自己，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