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377章 末法 文 / 牛叉
鍾馗出現的時間並不長，但他所施展出的手段卻是直接將二郎神、以及牛魔王一干人震懾。正在他們不知所措的時候，猛聽得耳邊一聲佛偈響起。
在場眾人齊齊一愣，而後二郎神依舊牛魔王諸人面上紛紛露出喜色，顯然他們等待已久的後手終於到來！反觀俞偉等人，聽到那聲「阿彌陀佛」，臉色登時垮了下來，胡秀芹在如來佛祖坐前做了千年燈芯，對如來佛祖的威能耳濡目染，更加知道他的厲害。此時如來佛祖還沒有現身，但胡秀芹臉色已經變得無比蒼白了。
就連鍾馗，他先前一番雷霆手段將二郎神震懾，但此時聞聽那聲佛偈，他的面色也慎重起來。
眾人都不言語，只是抬頭望向天外，然後等了一陣，除了最初的那聲佛偈卻沒有見到如來佛祖的真身顯現。
連同人界以及佛界的通道之內，此時正發生一場大戰。
如來佛祖全身籠罩金光，面容肅穆，端坐蓮台之上。在他身周，分立八個怒目金剛，五百金身羅漢，三千揭諦，還有幾十萬比丘僧尼、優婆塞夷、大小尊者聖僧。
此時在如來佛祖對面同樣端坐一個和尚，那和尚頭戴毗盧冠、身上披著一件黯淡無奇的袈裟。他左手一根黑色錫杖，右手靜托一個八品蓮花。而在他身後，竟然是俞木在地獄之時見到的諦聽！
端坐在如來佛祖的對面便是地藏王菩薩，但此時的地藏王菩薩卻已經不是俞木先前見到的那番模樣。他頭頂籠罩金光，雖然相比於如來佛祖而言要暗淡許多，但那金光卻是佛的標誌。現在的地藏王菩薩，稱之為地藏王佛更為準確。
只是地藏王菩薩曾經發下宏願，「地獄不空，誓不成佛！」而如今看他頭頂佛光，卻又是怎麼一回事？並且有一點令人費解，地藏王菩薩本是如來佛坐下四大菩薩之首，亦是他的大弟子。卻不知為何他現在在如來佛祖對面端坐，臉上表情雖然無悲無喜，但卻有一股淡淡的肅殺之意。
諦聽不安的動了下四蹄，抬頭看著對面如來佛祖以及他那萬千弟子，眼神之中竟然流露出一絲人性化的光輝，那是擔憂。
正在它不安的揮動四蹄的時候，這個時候，從東南北三個方向傳來幾聲破空之聲，眾人抬眼望去，便看見一人當先從虛空而來。那人全身素白淡妝，左手托著一隻淨琉璃瓶，右手拈花，身後跟著一對童男童女。她來到眾人近前，先是朝如來佛祖單手直立，禮道：「我佛慈悲。」而後朝向地藏王菩薩，道：「大師兄。」
地藏王佛看到觀世音菩薩，面上無甚表情流露，只是衝她微微點頭。如來佛祖依舊端坐蓮台，並沒開口。
過的一陣，又有兩道流光閃過，落下兩個人影，看他二人打扮，便是那文殊與普賢了。
文殊、普賢到來之後，也同觀音一樣，先是對如來佛祖施了一禮，隨即向地藏王佛叫了聲大師兄，而後與觀音菩薩一道立在如來佛祖身邊。
如今四大菩薩匯及，但卻沒有一齊分列如來佛祖兩邊，場面有些說不出的怪誕。
觀音菩薩面容祥和慈悲，看看如來佛祖，看看地藏王菩薩，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沒有說什麼。只在心中一歎，今日之局，當真是冥冥中注定麼？末法時代果然要降臨了麼？
文殊和普賢注意到觀音菩薩動作，心思卻是和她差不多。三人心中暗自交流一番，希望借師徒之情規勸如來佛祖與地藏王菩薩。但三人還未開口，耳中猛然響起一聲悶喝。
「哆！」
先前一直端坐於蓮台之上的如來佛祖突然金口一開，喊出一個字符，眾人瞬息間望向他，看到他臉上那絲一閃即沒的暴虐。
三人還未意識到什麼事情，便見對面地藏王菩薩面色猛然一白，一口金色血液噴將而出，目光瞬間黯淡下來。
「末法時代即將到來，此乃天道，違抗不得。地獄眾生破滅，亦是冥冥中注定，爾妄自阻攔，欲抗天命耶？」如來佛祖突然開口。
從他話語之中，眾人得到一個驚駭的消息。他竟然說地獄眾生破滅，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地獄那億萬孤魂野鬼以及那些鬼兵鬼將全部都已消散在六道之中？眾人正自笑話，一抬頭注意到地藏王菩薩頭上那一團微弱佛光，身心巨震之下，終於在這一刻醒悟！
地藏王菩薩已然成佛！而他成佛的代價卻是地獄蒼生盡滅！
三菩薩齊齊望向地藏王菩薩，卻見他面色悲憫。聽完如來佛祖話語，他臉上現出一絲冷漠的笑容，只不過笑容中卻帶著一股無盡的悲愴。
他遙指如來，質問道：「既知末法？卻又何苦掙扎？若非你一心想要逆天而行，地獄蒼生又何苦頃刻間化為三界齏粉？都雲佛法之下，眾生平等。但觀你之作為，哪裡又有半分平等？地獄蒼生盡滅，實乃你一人之過！」
「此乃天意，吾順天而行，何過之有？當年鴻鈞道祖於分寶巖之時曾言，他日萬法破滅，眾生消亡，指的便是今日。地獄眾生盡滅，此乃定數。」
「天意？定數？」地藏王佛輕輕搖頭，喃喃念了兩句，卻不再同如來佛祖辯論。他抬頭望天，彩霞濃烈，朝陽正自冉冉升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再次看向如來佛，輕輕道：「我曾言，地獄不空，誓不成佛。而今地獄已空，我已成佛。但這卻非我本意，地獄億萬生靈雖非因我而死，但卻因我而生。如今末法到來，你卻妄圖阻攔，天意昭昭，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你乃真佛之身，卻強入六道之中，真佛之身已破……真身既破，便是末法到來之兆！」
「鴻鈞道祖曾言，世間一切，欲立必先自破，不破又怎得後立？」如來佛祖面上千年不動，他忽然抬手，朝地藏王菩薩揮手，道：「切莫阻我，大勢已鑄。」
地藏王輕輕搖頭，不答。
觀音、文殊、普賢三位菩薩看著地藏王菩薩，臉上神色焦急，道：「大師兄，還不快快讓開？」
地藏王菩薩看他三人一眼，亦不答。他心意已決，雖然明白三人也是一番好意，但卻不會改變初衷。
如來佛祖臉上浮現一絲不耐煩，他轉頭四顧，身周八大金剛、五百羅漢以及那萬千揭諦、加藍同時點頭，而後雙手合十，同時向地藏王攻去。
只在一瞬，便看見無數法寶以及漫天五顏六色的法力充斥天地，而它們的目標則是端坐於對面的地藏王菩薩。
地藏王佛身體忽然爆發一團團佛光，就那般將萬千羅漢、金剛、揭諦的攻擊抵消。
如來佛祖抬眼，開口，道：「汝既執迷不悟，吾當送你前往極樂。」
觀音、文殊、普賢三人大驚，紛紛祈求，但如來佛祖只不聽，他單手一揮，一道極光罩向地藏王菩薩。而後他眼皮微抬，空中緩緩念動佛號，就見他身體爆發萬道金光，金光所向披靡，於一瞬將地藏王菩薩籠罩。
被漫天佛光罩住，地藏王菩薩登時七竅流血，而後他身上那件暗淡無奇的袈裟「騰」的一下竄起火苗。
漫天佛光轉變成紅蓮業火，將地藏王菩薩全身焚盡。
於火中，地藏王佛的聲音傳來。
「這禿驢已經瘋了！」
而後消弭，徹底消散在世間，屍骨無存。不入輪迴，不入六道。
……
……
……
「彭！」
俞木手中的高腳玻璃杯猛然破碎，碎的毫無徵兆，讓他毫無準備。齊妃伊諸女看著他，不知他為什麼突然將玻璃杯捏碎。面對眾女的疑問，俞木卻沒有說話，只是他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他看向地板上透明碎片，怔住……
遍地碎片之中，他看到一人全身被大火包圍，那人正是他在地獄見過的地藏王菩薩。他看見地藏王菩薩全身被紅蓮業火包圍，而他於這熊熊業火之中，卻臉色悲憫，眼神執著。
想起在地獄之時的一幕幕，想起若不是他阻止，自己現在多半已經死了；想起他那句「施主欲成魔？欲成佛？」，想起他離開地獄之時地藏王菩薩為他指引歸途的目光……
「你哭了……」
齊妃伊的聲音輕輕響起，心疼的看著眼前這個靦腆的大男孩，印象之中，這是自她認識他這麼久第一次見他哭。
「佛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