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百三十二章心中無根花 文 / 李閒魚
生死崖遙遙在望，但這卻是需要仰起頭顱來眺望。讓人驚歎的是，近乎垂直的陡峭懸崖，也長滿了各種奇花異草，一片繁茂的樣子。只是懸崖上的花草籐蔓的密度，要比黑雲山上其它地方要小許多。
紅鬍子匪幫的強盜並沒有追上來，但想必也用不了多久的時間。鬼之迷霧耽擱了他們一些時候，隱藏在森林裡的鴉之殺人陷阱也奪取了他們幾條生命。不過，這種事情對於習慣在刀口上舔血的強盜來說，那實在是算不得什麼。阮靈芳和她身上的寶物是他們的目標，他們不會因為死掉了幾個人就放棄。
「還真是麻煩啊，步步緊逼。」百鳥衝回望了一下來時的方向，琢磨著紅鬍子匪幫需要多久就能追到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本來，這個時候拿出花滿月所給的妖符，燒掉就能打開進入地下花園的通道，徹底擺脫紅鬍子匪幫的追殺，不過，在沒確定一些情況之前，他不能那樣做。
花妖族信任他，才給他了這樣的妖符，倘若沒有弄清楚情況之前就將阮靈芳帶進地下花園，那他就失去了花妖族的信任。倘若再因此給花妖族帶來什麼災難的話，他也無法原諒他自己。
抬頭看了看陡峭的懸崖，百鳥沖猶豫了一下，將阮靈芳抗在了肩頭上，抓著懸崖上的籐蔓，猿猴一般靈敏地攀爬上去。
阮靈芳的體重不過百十來斤，這樣的重量根本就無法影響到他的動作。這個時候，他也感覺到阮靈芳的生命氣息越來越微弱了。她的身上有五道很嚴重的傷口，失去了很多鮮血，再這樣下去，她會死掉。在那之前，他需要找到一個容身的地方，對阮靈芳進行救治。
很快，百鳥沖就攀爬到了一百五十丈的高度。往下看，山谷盡收眼底，樹木變得低矮且模糊不清。不過，這樣的高度，就算是一隻大象大搖大擺地山谷裡橫衝直撞也難以看見，更別說是體積更小的人類了。所以，這個高度上，百鳥沖也無法看見在山谷森林裡活動的紅鬍子匪幫。
一塊凸出來的岩石進入到了百鳥沖的視線，他繞開岩石的主體，從側面爬了上去。來到岩石之上，他才發現，這塊岩石有著兩丈方圓的面積，用來歇腳和治療阮靈芳是足夠的了。
阮靈芳還在昏迷之中，百鳥衝將她放在了岩石上的比較平坦的地方，開始檢查她的傷勢。她身上的五道傷口，兩道刀傷，三道劍傷。強盜用劍的人少，加上她當時是站在宋升陽一幫人後面的，所以這三道劍傷多半和那些道士有關。至於那兩道刀傷，多半是強盜留下來的了，不過那些強盜顯然沒有得逞。
兩道刀傷在左臂和右腿，三道劍傷都在小腹，傷得很深，直到此刻，五道傷口都還在往外流血。從阮靈芳身上流出來的血，必然會掉在地上，然而百鳥沖卻無法處理乾淨。看著那些血跡，他也很清楚，紅鬍子匪幫的強盜早晚都會追到這裡來。
百鳥沖脫掉了身上的道袍，撕成布條，先將阮靈芳的傷口用鬼煉力凝煉的玄冰封住，然後又用布條包裹上。最好，他撕開阮靈芳的衣服，將她的小腹露了出來，用同樣的方式處理了她的小腹上的三處劍傷。
他的急救只能做到這種程度，沒有藥物和縫合傷口的工具，就算是他的小師父蘭青依在此，也只能做一些止血的簡單處理。這樣的處理，暫時緩解了阮靈芳的糟糕情況，但能不能活下來，卻是未知之數。畢竟，她已經失去了太多的鮮血。
處理了阮靈芳的傷口，阮靈芳還沒有清醒的跡象，百鳥衝將她的身上搜了一遍，將她身上的所有的東西都拿了出來，卻沒發現有無根花的存在。
「沒有？還是我看不見呢？」百鳥沖忽然想起了剛剛好的傳說，那來自天界的花需要有慧根的人才能看見。這讓他束手無策，倘若看不見，那還怎麼確定她身上究竟有沒有無根花呢？
猶豫了一下，百鳥沖還是掐住了阮靈芳的人中穴位，讓她甦醒過來。
一聲呻吟，阮靈芳睜開了眼睛，一時之間她無法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她心中一片恐慌，掙扎著想要往後退。這一動，牽扯到傷口，頓時又慘叫了一聲，無力地躺在了岩石上。不過，她這時也總算恢復了視力，看清楚了百鳥沖的面容。
將面容恢復到正常狀態的百鳥沖靜靜地看著阮靈芳，「不要亂動，你的傷口只是簡單地處理了一下，要是掙裂了傷口，你可能會死去。」
確定眼前的人就是百鳥沖，阮靈芳的神情變得複雜了起來，當初她撇開百鳥沖四人獨自行動，最終的結果卻是今天這樣。追隨她的冒險者們都死了，剩下她一個。而當初被她撇開的人，卻在她身陷絕境的時候出手救了她。如此種種，她的心情怎麼還能夠平靜下來呢？
百鳥沖淡淡地道：「我得告訴你現在的情況，紅鬍子匪幫的人隨時都有可能追來，你的傷勢很嚴重，隨時都有可能死去。我需要知道一些情況，才能做出正確的判斷，你也才有可能活下去。」頓了一下，他直視阮靈芳的雙眼，「那麼，告訴我，無根花是怎麼回事呢？你身上真有那種來自天界的花嗎？」
阮靈芳看了一眼被百鳥沖放在岩石上的她的東西，顫聲說道：「你……你搜我身？」
百鳥沖說道：「我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我老實告訴你，我其實已經見到了花妖，剛才要是從你的身上搜到了無根花的話，我已經帶你去了花妖的地方，你沒有無根花的話，我不能擅自帶你去花妖的地方。」
「我自己的情況……我知道……哇……」阮靈芳一句話沒有說完，張嘴就噴出一口鮮血來。
百鳥沖慌忙將她的頭扶了起來，讓她枕著他的大腿。
「我不後悔……」阮靈芳的嘴角浮出了一絲慘然的笑意，「我們來這裡之前，就已經有死的覺悟，只是，沒有見到花妖就要死去，我……不甘心。」
「那你還在猶豫什麼？告訴我真相！」百鳥沖實在弄不明白這個越國女人，已經處在臨死的狀態了，居然還要守著那個秘密嗎？
「我其實也不是小人……」嘴角的鮮血不斷地冒出來，阮靈芳的聲音也越發微弱了，「那天……實在是對不起了……」
百鳥沖皺眉道：「這個時候道歉，你認為有這個必要嗎？」
「你想見到無根花嗎？那就剖開我的胸膛，取出我的心臟吧……倘若你能看見那聖潔的無根花，那你便是與花有緣之人，倘若無法看見……你就把握的心臟，交給你所見到的花妖吧……咳咳……」
「你說什麼呢？剖開你的胸膛取出你的心臟？」百鳥沖並不是厭惡這種事情，但他很奇怪阮靈芳為什麼要他這樣做。
「無根花就在我的心臟之中……我無法跟你解釋太多……以後……咳咳……有機會的話，你去一下越國天梯山，你就能發現……」話到此處，阮靈芳的聲音嘎然而止。她的喉嚨裡冒出了一個怪異的響聲，她的呼吸也停頓了下來。
「阮靈芳？」百鳥沖搖晃了一下阮靈芳的身體，不見她又任何反應。他跟著將她的身體平放岩石之上，雙手壓住她的右胸，一下接著一下地震動她的胸腔。這些急救的知識，都是從百花醫館學來的知識。當初蘭青依逼著他學，現在正好派上了用場。
然而，一番急救，並沒有讓阮靈芳的心臟重新跳動起來。她身上所受的傷都不是致命傷，她卻因為流血過多而死。除非在剛才，百鳥衝將她失去的血液放回她的身體，否則，就算是再好的靈藥，也是無濟於事的。
就這樣死了，在即將說出關鍵內容的時候。百鳥沖很想知道阮靈芳所說的越國天梯山有什麼秘密，但阮靈芳卻在這個關鍵時刻停止了呼吸。這讓他很鬱悶，不過他也牢牢記住了這個地名，越國天梯山。
趴到岩石的邊沿，百鳥沖沒有看見下面的懸崖上有紅鬍子匪幫的強盜攀爬上來。看來，獵殺了他們好幾個人的鴉之死亡陷阱讓他們變得更加謹慎，這也讓他們的速度慢了下來。
還有一點時間，如果將這點時間用在猜測和惋惜阮靈芳的死上，那無疑是很愚蠢的事情。收回視線，百鳥沖拉開了阮靈芳的胸襟，將裡面的一條緋紅色的胸衣曝露了出來。隨後，他扯掉了那條胸衣，將她的胸膛曝露了出來。
阮靈芳的胸膛很成熟，嬌嫩而白皙，不過這個時候百鳥沖沒有絲毫褻瀆的心思，他輕聲說了一聲對不住了，然後用鬼煉力凝煉黑色玄冰包裹右手，緩緩地切進了她的右胸。阮靈芳的屍體還保持著一定的溫度，冒著熱氣的血液從她的胸膛冒了出來，猶如紅色的湧泉。
百鳥沖用掌刀切下她的心臟，然後從切口之中拖拽了出來。血淋淋的心臟靜靜地躺在百鳥沖的手上，和正常人的心臟沒有任何區別。他觀察心臟的神情非常的平靜，彷彿手裡拿著的，是一塊石頭，抑或則是一本很有內容的書。
「她說剖開她的心臟，就能看見無根花？倘若我看不見無根花，就及時將她的心臟送到花妖的手中，這是什麼意思呢？」百鳥沖心中一片困惑，怎麼也想不明白阮靈芳的意思。
手指一動，一條切口在百鳥沖的手指下出現，殘留在心室的鮮血冒了出來，打濕了他的手。他不明白阮靈芳的意思，但這是阮靈芳的遺言，他決定照做。倘若他能看見無根花，那就說明他是那個什麼與花有緣的人，倘若不能看見，那就將心臟送到地下花園。
殘留在心臟之中的血液很快流乾淨，百鳥沖收回了他的手指，他已經切開了一條七寸長度的切口，沒有必要再切了。他掰開切口，查看心臟內部。卻就在他掰開切開的時候，一片潔白的花瓣突然進入了他的視線。他整個人，也就在那一看見的瞬間，如遭雷電擊，無法動彈分毫了。
「這……這就是無根花嗎？」將心臟掰開，一朵包裹在心臟之中的花朵毫無遮掩地曝露在了百鳥沖的面前。它僅有三片花瓣，每一片花瓣大小都相等，雖然是再滿是血污的心臟之中，但它卻是一塵不染，散發著聖潔的光輝。這光輝，讓百鳥沖心神寧靜，彷彿它淨化了他心中的一切雜念。
無根花，來自天界之花，以如此詭異的方式登場，誰又能相信呢？誰又能想明白其中的玄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