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龍行南疆 第89章 生別離 文 / 浪子星辰
第89章生別離
說罷，藥邪轉頭向龍炎說道：「炎小子，乾坤主人雖然對你沒有什麼真正的指導，但第一次為你鑄型之時，他便消耗了十年的壽元替你抵禦那凶魂帝煞，希望……你念在這短暫的幾天師徒情分上，有朝一日，若是你兵者鑄型師和碎魂師的實力攀上巔峰，並擁有了稱霸天下的勢力，便去零夜議會，將他解救出來罷，但願，他那時，還活著罷……」
龍炎聽著藥邪敘述了這些事情後，雖是驚訝，但卻沒有更改他那顆尚存熱血的心，師父，他一定要救，而藥邪，他也想挽回，便急忙說道：「既然我知道了事情的經過，那零夜議會，我勢必會與它周旋到底，放心，我會量力而行，師父，我便是命隕，也要救他老人家出來，但是藥邪，你此番消逝的趨勢，難道再無挽回的餘地了嗎？」
藥邪神情欣慰道：「乾坤主人，的確沒有看錯人。我……必定是沒有救了，一會，便會歸於本源，顯出量天尺原型！」隨即藥邪眼神柔和卻又略顯滄桑的望向了淒然的聖女小萱，說道：「小萱，請原諒我罷，一切，就讓其歸於塵土罷，此間，你務必迅速啟動白龍聖獸的幻陣，否則，他們便要……」
說道這裡，那藥邪竟是一下便飄散成了點點星光，而就在這時，那漫天飄散的光點，突然匯聚成了一團，轟然的一聲巨響，一把略顯滄桑的黑色巨尺，便直挺挺的，插在了聖女小萱的面前！
小萱淚眼婆娑，緩緩的用手探去，撫摸著上面那些深刻的小字，隨後將量天尺拔出，放於胸前，那晶瑩的淚滴，落在了那歲月刻蝕的量天尺表面上，更加讓那上面繁若漫天星辰的刻字，顯得淒美無比。
天空中，小雨凌亂的下著，像銀灰色黏濕的蛛絲，織成一片輕柔的網，網住了那空氣中的悲意，卻網不住那小萱眼角未干的淚痕，而那蒼天的萬千淒然淚水，此時竟是絲毫比不過那苗疆女子癡情的一滴的情淚！試問蒼天，何為悲然，何為慘然！
龍炎緩緩的走上前去，說道：「聖女前輩，你沒事罷……」
聖女小萱，癡癡的兩眼望向前方，而嘴裡卻是緩緩的念著，但卻是正如那量天尺上的刻字一般無二，難道，她竟是知道，上面刻得什麼？
「玉局類彈棋，顛倒雙棲影。花月不曾閒，莫放相思醒……」
龍炎凝神赫然望去，那黑尺上正是如那聖女口中所念，其他密密麻麻的小字，竟全是寫著一個萱！可見，師父乾坤，也是性情中人！而那一首相思詩句，便應是師父曾經給聖女所作，所以，如今聖女，才是一眼掃過，便知是何！
聖女哀歎一聲：「沒想到，這多年的思念，卻是寄托在了一個兵魂之上，那君……又在何方！」說罷，聖女竟是癡了一般，低低的念道：「說盟說誓，說情說意，動便春愁滿紙，多應念得脫空經，是哪個先生教的？不茶不飯，不言不語，一味供他憔悴，相思已是不曾閒，又那得工夫怨你……」
說罷，空氣凝滯，細土蕭塵。風襲淒然，寒雨愁腸。伊人情淚，刻骨銘心……龍炎哀歎一聲，也被這小雨中夾雜的惆悵之意所感觸，但又想到了至今苗寨仍是面臨大敵，掙扎了許久，便上前道：「前輩，也許這句話，我不應該說，但是，那零夜議會，很快便會搜到這片地方，這幻陣……」
聖女小萱抬起淚眼，仰望天空，說道：「我已沒有了神兵之元，再去操控那白龍幻陣的陣眼，恐怕，這便是苗寨，擺脫不了的苦命命運，苗寨有太多秘密，有太多的故事，而這便是，我為何將苗寨，隱藏起來的原因！」
龍炎似懂非懂的問道：「那，那讓其他人呢？或者你告訴我方法，我來，我基本還未曾戰鬥過，我的神兵之元尚且充足。」
聖女幽怨一歎道：「非有新月教聖女嫡傳血脈，否則不可能和白龍聖獸建立起那聯繫，也無法啟動苗寨祭壇中，祖宗留下的法陣陣眼……」
聖女話音一落，小蠻卻是咬著牙關，衝上來說道：「師……」隨即頓了頓，掙扎了幾下，毅然開口道：「娘，讓小蠻來罷，我是娘的女兒，體內定有娘的血脈！」
聖女失聲慘叫道：「蠻兒！這……這斷然不可！這這……」
小蠻說道：「為何不可？」
聖女沉吟了一陣，最後決定說出實情，淒然道：「這便是我不想讓你知道，我是你娘親的原因，因為，每每啟動法陣，便要消耗掉體內的大量血脈精元作為媒介，所以動用一次幻陣，便意味著耗去自己二十年壽元！」
苗寨眾人一聽，當即便是一愣，隨後便好似心中有所感觸一般，登時大禮參拜，齊聲喝道：「聖女千秋，新月萬載！」
隨即，其中一個中年漢子，模樣倒像是護衛隊長一般的職位，手持一把寒光爍爍的鋒利苗刀，說道：「聖女，今日，我們才得知你竟是私自擔起如此大的負擔，若是早知如此，便是我們死了，也不願聖女你這樣犧牲自己……」
聖女小萱搖頭慘然道：「如今說這些也沒有什麼用了，我便請求大家，原諒我的自私，原諒我的任性，因為……我不想，讓小蠻，也繼承這新月聖女的命運……一切，便讓我來承擔罷，既然心已丟失，大不了，無非便是燃燒生命元陽，捨棄了這副空皮囊罷。」
眾人一聽，頓時眼角含淚，一時間竟是戰意高昂了起來，七嘴八舌的嘈雜著。
「聖女都如此了，我們若是還萎縮不前，那還算是人麼！」
「是啊，即便是我們打不過，但為了聖女，我們也拼了！」
「娘的，拼了，死了也要讓他們也掉層皮！」
「拼了！」
聖女那已然哭干的雙眸，突兀的一紅，側身一禮，對著龍炎說道：「龍炎，希望你念在小蠻救你的份上，你能答應我一件事麼？」
小蠻急道：「娘親！」
聖女毅然決然的說道：「帶小蠻離開，留住苗疆的最後一絲血脈！」說罷那眼神中，竟是無比的壯烈，似乎，心中已然對生命，失去了那種期望……龍炎聽後，深呼了一口氣，鄭重道：「好，我答應你……」那聲音中，竟是帶著一絲悲慼。
聖女欣慰的點了點頭，說罷，便緩緩的轉身，走向那正中央的，苗族白龍祭壇！
小蠻看著娘親一步步慘然的走上那台階，突然眼中淚光飄灑，卻在不經意間，一絲毅然之色瞬間閃過，只見其緊咬牙關，竟是一個閃身，便出現在了祭壇之上，這一舉動，別說聖女，就連近在咫尺的龍炎，也是絲毫沒有半點預先的察覺！
見此，龍炎和聖女齊聲喝道：「小蠻！」
只見小蠻此時將那蛇杖向祭壇上一插，登時玉手摸向那祭壇中心處的一顆碧色晶瑩寶珠之上，刷的一道碧綠光芒閃現，下一刻，竟是籠罩在了這祭壇的四周，彷彿一個屏障一般，將小蠻牢牢的鎖在了其中。
聖女驚呼道：「小蠻！小蠻，你做什麼！快出來！」說罷伸手向那碧綠屏障探去，卻是如遭雷擊一般，頓時被一股大力，反彈到了十米之外的地方，噗通一聲，摔倒在地……綠光屏障內的小蠻見自己的母親，摔倒吐血，也只能慘然一笑，眼淚如珠，傾盤灑落，顫抖的說道：「娘親，對不起，你等候了爹爹十年多時間，好不容易等到了爹爹的消息，又怎能在此死去，況且，小蠻也不許你死，小蠻還要和你過幸福的生活，娘親……小蠻……真的好想，好想過平靜的日子……沒有征戰，沒有煩惱，難道，大家和睦相處，真的，那麼難嗎？」
「小蠻！」龍炎此時睚眥欲裂的衝上前來，不顧一切的幻化出那血手，卻是一時間，釋放出了滔天的煞氣，其無力的身形，仿若一個悲慟的地獄修羅一般，從苦海而生，在苦海掙扎！
「啊！」龍炎一拳轟向那綠光屏障，他深知，小蠻是他的救命恩人，雖然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法，但是這種逆天回生的法門，必定是代價甚大，所以龍炎心底，除了對小蠻生有一絲感激之情外，卻是不知夾雜了何種情感，此時看著小蠻想要捨己啟動法陣，竟是一時間，近乎狂亂了起來。
砰的一聲巨響，龍炎的身形，也毫不例外的被反彈到了十米之外，但龍炎並沒有放棄，忍住了氣血翻騰，仍舊邁步直上，多次嘗試後，均是無功而返，只得眼神通紅，喘著粗氣，悲憤的看著綠光屏障裡的小蠻，此時，龍炎也不知道自己為何這般激憤，這般難過，但他知道，他從小蠻的眼神中，看到其對自己的不捨之情，好似下一刻，小蠻，便要遠離塵世了一般……小蠻揮灑淚光，欣然一笑，說道：「龍炎，這些日子和你在一起，小蠻真的很開心，你一定要破除體內血煞，一定要恢復實力，小蠻知道，小蠻喜歡的人，一定不是普通的人，你將來，一定會救出你的師父，我的爹爹，對嗎？」說罷小蠻臉色一紅，地面轟然一震，這小蠻竟是開始消耗了那生命元陽！啟動了陣法！
「龍炎，一定要好好活著，好好照顧自己，小蠻，會在天上，默默為你祝福的……」
龍炎登時急道：「小蠻你說什麼！為什麼如此咒自己？雖然減少二十年元陽！我龍炎答應你，一定會陪著你的。」
話語剛落，那聖女卻是拖著那沉重顫抖的身體，走上前來，淒然說道：「小蠻為了救你，為你種下了共生共死，癡情蠱，挽救了你將死的殘軀，與此同時，她同要為你分擔承受那血煞的吞噬，甚至於你體內所有的痛苦，你死，她便死，你生，她便生……而這癡情蠱返生的一個代價，便是她獻出一半的壽元，通過共生蠱，轉移到你的軀體之內，來治癒你的傷勢……所以，小蠻此時，再消耗二十年壽元，便意味著……」說罷聖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泣不成聲……一時間，小雨更加的凌亂了，風……也更加的涼了……「小蠻！」龍炎眼眶熱淚登時湧出，原來，原來小蠻那天真活潑的笑容之下，竟是暗自替自己分擔了如此之多的痛苦，獻出了自己的一半生命而絲毫無悔！
苗疆女子！為了這當年僅僅只見過一面的男子，竟是癡情如斯！
啊的悲慼一聲，龍炎便一掠身形，爆射向那綠光屏障，那淒然的眼神之中，竟是帶著一絲不顧一切的壯烈！
而就在這時，卻是一道白影閃身而來，咿呀咿呀的拖著龍炎的雙腳，不想讓其邁開步伐。
「小白！你放開我！」龍炎將血手赫然伸向了小白的喉頸，而小白卻是噙著一雙淚眼，咿呀咿呀的叫著，似乎在說此時那碧綠的屏障十分的危險，隨後竟是雙眼一閉，牙尖緊咬，不論如何，也是誓死不放開龍炎的雙腳。
漫天之下，細雨濛濛，絕然淒然，龍炎只覺面前白光一閃，那苗寨，便如同夢幻泡影一般，消失在了虛空之中，一切歸為了平靜，而自己的身形，也不知為何，竟是傳到了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地方。
一時間，龍炎只覺腦中一片昏眩，四肢力道匱乏，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上……許久後，在昏迷之前的那一刻，龍炎向天空伸出了那雙無助的手，顫抖，無力！依稀，似乎只記得曾經那最後一滴眼淚落下之時，那淒美微笑的面孔，登時化為了一座冰晶玉雕！而那栩栩如生的面容，彷彿飽含著千萬年的癡情！深深的……刻印在了那龍炎破碎開來的心田之上。
隱約間，一道沉重的龍吟，恍惚在龍炎的腦海中的迴盪。但奇特的，龍炎卻好似能感受到它的意思。
「情慟蒼天，亦動我心，如今小蠻化為冰像，若想救她，需尋到延長壽元的天地靈物方才有一絲希望……」
碎石漫地，小河乾涸，落葉飄零，鳥禽悲慼。天地萬物，何以話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