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第二十四章 深潛 文 / 龍凰
「大姐，保佑我吧！」
說完，星漣縱身跳進了傳送門。
門上的水簾和後方的冰冷海底是一體的，所以這些那低溫讓星漣狠狠的打了個哆嗦。
就算是鮫人，離開海水幾個月再回去，也是會不適應的嘛。
星漣不由得露出了一絲苦笑，不過很快她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她溺水了。
好吧，雖然鮫人溺水聽上去確實是很扯淡的一件事，但是現在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星漣在地面生活了很長時間，期間的水分都是以飲用水的方式攝入的，在此期間即使是洗澡也是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而選擇淋浴，所以她根本沒有機會練習游泳技術。
換言之呢，就是說星漣的腮已經冷卻很久了，當然啦，不可能因為你幾個月不動筆寫字就變成文盲了，所以星漣的身體實際上還是可以在水裡自由呼吸的。
問題是，星漣現在的身體並不是原本的身體，這個身軀僅僅是她自我意識的投影而已。
然後呢，按照偽生物學，星漣和陸地生物一起生活了這麼久，早就忘了自己的下半身其實是魚尾巴的事實，更加忘了自己可以在水下呼吸，於是她的人類身軀在撲入深海中之後狠狠地嗆了口水。
拼著被淹死的危險，星漣爬回了門後的虛空。
「哇，差點死在那裡啊，就算不被淹死，這麼高的水壓我也頂不住啊。看來必須要恢復真身了……說實話還真是不願意再看到那具身體了。」
星漣猶豫了一陣，儘管心中很不情願，但還是乖乖閉上了眼睛。
等到全身的力量像潮汐一樣，相應著月光的召喚一點點甦醒時，星漣再一次張開了雙眼。
原本因為心靈崩潰和心靈牢籠而顯得黯淡無光的雙眼，在睜開的瞬間閃爍起一團深邃微亮的碧色，宛若碧海清波，雙耳在全身瀲灩的水光中變長，上端變尖，有點像精靈的耳朵，但是沒過多久耳朵就變得透明起來，最後變得水晶一般透明，成為淡藍色的透明輔鰭。身上的衣物全都爆裂成碎片，零星的鱗片在身體上浮現，遮蓋住胸部的小小山丘，原本纖長的雪白大腿相互併攏，一層層魚鱗密佈其上，末端長出了顯露出奇異美感的尾鰭。
輕輕一蹦，星漣便跳進了水中，這一次深海沒能阻礙少女的前進，尾巴上下擺動，把水推向身後，自己就像離弦的箭一般快速向前游動著。
儘管周圍的能見度因為水深的關係非常低，但是黑暗的環境還是讓星漣感到很熟悉。
在游了一段之後，她終於確定了，這裡就是自己的祖國——帕羅海國。
「看來真的是回到記憶的深處了呢。」
在身前展開一面冰鏡，星漣一邊摩挲著變小的雙手，一邊感歎道。自己的身體已經變回這段記憶發生的時候了，根據體型大小的判斷，大約是自己一百歲不到的時候。
當時自己還無憂無慮的生活在宮殿中，身為皇室，自己每天要做的就是享受人生。
但是不久以後一切都變了，自己記得很清楚，那是1540年的一天，整個西海剛剛經歷了一場特大規模的風暴，表層生態系統幾乎被摧毀殆盡，直接導致了那一年不少海域爆發饑荒。
周圍的景象不停地變換著，最後在一片讓人眼花繚亂的萬紫千紅中，星漣出現在了一座奢華的大殿中。
兩邊是沉船中搜集出來的珍寶，裝飾著牆壁和天花板，奧術力量產生的珊瑚牆生長成各種圖案，不同的色彩在牆上凝結，變成一幅幅絢麗的壁畫，夜明珠的光芒在水晶、藍寶石和瑪瑙琥珀指間折射，隨著波濤，珊瑚上掛著的金飾相互撞擊，發出悅耳的聲響。
星漣的身後出現了兩個鯨族衛兵，名義上是她的護衛，但是實際上卻是在將她押向正殿。自己當時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一個天真的孩子而已，只知道采珍珠，看星星，政治與自己是絕緣的，但是七十年之後再來看，自己那時還真是幼稚，獄卒們這麼明顯的眼神都看不住來，真是……
正殿中，大主祭慢慢把水晶放下，宣讀了占卜的結果。
「戰女神……」
「不祥啊，不愧是那個女人的孩子……」
「國運不濟啊！」
群臣們竊竊私語著，裝出很關心國政的樣子，實際上這個結果早在很久以前他們就已經知道了，現在僅僅是政治需要而已。
他們是宰相派的死忠，所以身為皇后派繼承人的自己必須被拔出，無論以什麼辦法，哪怕是把惡魔引進皇宮，哪怕要下手的對象是一個還什麼都不知道的小女孩。
政治的鬥爭永遠這麼骯髒，因為一旦勝利，所有人只會看到那浮華的外表，其下掩藏著多少的血腥和醜惡根本沒有人會去管。
這條法則叫做成王敗寇。
儘管陛下最寵的就是皇后，儘管陛下根本沒有將幽金三叉戟交給別的皇子王女的意思，儘管陛下默許星漣戴著他的皇冠玩耍，而曾經試圖這麼做的某個皇子此刻正分散躺在幾條鯊魚的腹中。
她就是內定的繼承人，沒有人可以違背亞山陛下的意志，陛下這麼決定，那麼王座的主人遲早是星漣。
沒有哪個大臣樂意這種情況出現，早在星漣出世前，他們就和各位繼承人們簽訂過契約，相約在如何在即位前鼎力支持，如何在即位後瓜分帝國。
而只有一個武技長支持的皇后派繼承人，一個被皇帝制定的繼承人，顯然超出了這些瘋狗們的忍受能力。
所以當大主祭預測出星漣的命星時，所有人都異常興奮，因為那顆代表著殺伐的戰女神，足以作為理由將星漣踹出帝國的最高政治圈。
戰女神並不是什麼亡國的凶兆，但是如果有很多人希望這樣，那麼這顆星辰自然會變成凶兆。
「請將其驅逐！陛下！」
「為了帝國啊！社稷為重！」
「請三思啊陛下！」
當時二皇子對亞山皇帝用的慢性毒藥早已起效，原本英明神武的皇帝此刻就像一具乾屍一樣癱坐在王座上，艱難的鼓動著腮部，看上去隨時都會歸天。
二皇子的母親，那個正跪坐在皇帝身邊，將耳朵湊到皇帝蠕動的嘴畔的寵妃，聽到近乎哀求的懇請之後，站起來，從桌案上的珠蚌中取出一顆透明的珠子，拋到地上，儘管有海水的緩衝，但是珠子依舊在地上碎成了上百個殘片，星漣的未來也隨之一同煙消雲散。
拋出珠子，就代表著皇帝同意。
亞山陛下聽到「自己」同意，原本掙扎著揮動的雙手絕望的垂下。
週遭的一切都在瞬間禁止，星漣站在雕像般僵硬的眾臣間，環顧四周，眼神中帶著一絲憐憫。
「這種蠅頭小利，這的值得你們拿生命和靈魂來交換嗎？父王，星兒想不通啊。」
傳說海蝸的兩根觸角尖端各有一個國家，總是為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利益相互開戰，當時自己笑著聽完父親的故事，覺得那些人真是笨，現在真正置身局中，才知道那無奈和痛苦。
海國的政權形式就是族群統領制，一個貴族統治一群下等種族的居民，這種介於奴隸制和封建制度下的變種分封制生產力極其低下，尤其是在物產相對貧瘠的海中。
水中無法生火，很多事情都沒法做，無法鍛造金屬武器，無法製作熟食，無法推進手工業。
各種奢侈品都無法，或者很難在水中生產，可是貴族們都曾經通過貿易或者掠奪船隻打撈沉船等途徑獲取過那些奢侈品，可是現在的奢侈品根本無法滿足每個貴族的要求。
只有食物是根本無法滿足他們的貪婪，只有獲得更高的權勢，才能佩戴精製的刀劍，披上輕柔的絲綢，享受各種各樣稀少的奢侈品。
最關鍵的是，能夠一人之下。
貴族們為了晉陞到頂層，會不擇手段，他們當然會愧疚，可是物質上的補償足以安慰那無聊的善良，糜爛的生活漸漸地就把心中的堅持全都腐蝕地一乾二淨。
「何況，我不去爭奪，那麼我現在所有的都會被他們搶走。」
但是正是因為每個人都這麼想，才會產生這種病態的政權。
皇后的反駁在一個月以後才趕到，同樣是身為戰女神的「幽冥黑珍珠」，星漣的生母，那一天正在北方作戰，等接到消息全速班師回朝的時候，一切都已經晚了。
星漣早已經被驅逐到近千海里外，生死不明，怎麼找都找不到。
儘管皇后殿下也是戰女神，卻沒有人敢說什麼，數萬精銳還掌握在皇后的手中，幽金三叉戟也是。
雖然幾個繼承人的聯盟架空了皇后和皇帝，但是殘存的小部分軍權還牢牢地掌握在皇后手中，只要深藍軍團還聽從黑珍珠的命令，那麼群臣們就不敢做的太過分。
但是他們低估了這個太過分的含義，星漣的失蹤，讓朝中三分之一的元老遇刺。
帝國的內戰就在星漣剛剛離開國境線的時候全面爆發。
————————————
ps：背景在設定之初就是這麼黑暗的……
但是我保證故事是明快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