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卷 郡城風雲 第126章 失樂園 文 / 南森

    第126章失樂園

    早知道狗蛋和豬卵兩個雜役必死無疑，我和特蒙到這城主府，本意就是為了看那柳寒風如何演戲，從死屍的臉上找到蛛絲螞跡，實在算是意外之喜，不想被那個突如其來的牢頭所阻，驚喜轉眼間又變成了肥皂泡泡。

    這口氣，實在是難以忍下，但是，這個世界上總是還有那些比你妖孽的人存在，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大概就是形容柳寒風這麼號人。

    很滿意他現在這種神色，憤怒強壓心底卻留在眼中，臉上卻還陪著笑臉，很想把那最後的證物拿在手中，卻又無計可施。

    柳寒風與雷錘商會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唇亡齒寒的道理他當然懂，雷錘一旦覆滅，他這個城主也跑不了，城外到處都是殭屍，他們的罪行一旦揭發，逃是死，不逃也是個死字，所以，他才對這罪證緊張不已。

    「柳城主，待我武神廟派出使者出來，你再跟他們好好解釋吧！」

    從牢房裡出來，特蒙聲色俱厲的說道，絲毫沒把這個郡城城主放在眼裡，也對，特蒙是七級植武士，親手斬殺過七級銀甲屍，而柳寒風是七級植士，卻遲遲感應不到六九植關的來臨，一顆七級晶核，更是靠見不得光的手法弄來的。

    加上他平時就惡名昭著，特蒙瞧不起他，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柳寒風一路沉默，拳頭緊了又緊，我心下警惕，知道這廝在猶豫是不是將我們永遠的留在這裡，憑藉著這裡幾千號獄卒，如果要留下我們簡直就是易如反掌，就看他有沒有膽子冒這個險了。

    「特叔叔，我答應芩丫頭，從城主府回去，要給她帶點首飾，身上金幣不夠，昨兒個買東西又借了趙海爾大哥一點，不知道您身上方不方便？」

    特蒙從懷中掏出一摞金票，居然都是一千金一張的，隨手拿了一沓給我「拿去，隨便買，這點東西算啥！給自己買兩套像樣點的衣裳，天才得有天才的樣子！」

    這一沓足有十數張之多，也就是近兩萬枚金幣，既然他出手這麼闊綽，俺給他打工也就不冤了，嗯，敢不敢再給力一點。

    柳寒風的手終於鬆了開來，我心裡也鬆了一口氣，和特蒙的對話總算起到了敲山震虎的作用，目的就是為了要告訴他，特府的人都知道我們來了城主府，而且隱晦的提到了趙十三，他老子可是冒險者公會的會長，蔣天笑，植師境界的高人！

    仔細想想，這次可算陪特老頭闖了一次龍潭虎穴啊，如果柳寒風是雷彪那個莽風，多半我這個還沒有開過瓜的處子之身，就要交代在這裡了。

    牢獄重達萬斤的鐵門緩緩打開，我們走了出來。

    眼前是一條三岔路口，右手邊是是來時的路，這左邊通往何處？我忍不住好奇心，小聲在特蒙耳邊問了出來。

    特蒙皺了皺眉頭，輕聲道「這左邊是失樂園，裡面髒亂不堪，比這牢房有過之而無不及，咱們就不要去看了吧！」

    柳寒風是什麼人？七級植士修為，聽力豈同一般。

    這話被柳寒風聽在耳裡，他笑著轉過身「怎麼，阿澤小兄弟想去失樂園一觀？也好，我來帶路，讓你看看最底層人士的生活！」

    「特叔！」我尷尬道，表情很明顯，我想去，但是特蒙似乎以前就去這個地方，對那裡心有餘辜。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他揮揮手。

    「有勞柳城主了！」

    三人復又踏上左邊的通道，一路朝失樂園奔去。

    往前走了沒多久，眼前出現一堵厚厚的土牆，一眼望不到頭，足有三四十米的高度，與郡城的城牆相差不多，城牆下面，卻只有一道窄小的鐵門，看它的高度和大小，卻只和普通的房門無異，鋼鐵鑄造，看起來厚重無比。

    相對這麼高大的城牆，這鐵門看起來絲毫不起眼。

    柳寒風並未走向鐵牆，而是帶著我們繞向了另一側，拐角處居然有一道階梯，順著階梯上了城牆頂上，借助城牆的高度俯瞰下方，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裡就是失樂園嗎？

    如果說郡城的圍牆從空中俯瞰是一個『口』字，那麼，加上這個失樂園，就可以組成一個『回』字，這簡直就是城中之城。

    四十米高、一樣望不到的圍牆堵起來的城中之城！

    裡面人頭攢動，漆黑黑的一大片，有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生死不知的，有當眾屎尿的，有圍在一起暄嘩打鬧、胡吹海聊的，還有在趴在城牆上進行活塞運動現場版的，居然連圍觀的人都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混吃等死！

    這是什麼地方？這是無秩序社會，沒有人能管的了他們，除了不想死，他們無所顧忌，反正不在乎有沒有衣服穿，反正一直都有吃的，對那些游手好閒的人來說，這裡就是他們的天堂。

    散漫的人群裡，數名士兵穿著盔甲穿梭其中，用武器探探地上的人是否還是活物，不時有幾名士兵從地上抬起耷拉著手腳的死屍，扔到一輛大車裡，那車上，已經堆滿了屍體！

    柳寒風不知從哪裡取來了一個黑漆漆的圓筒，卻是早期的望遠鏡，沒想到這裡也有這種玩意兒。

    他將望遠鏡遞給我「看那裡，那個光頭大汗，腦袋上有蠍子紋身的那位！他叫蠍子，是這片園區的園長！」

    接過黑筒，順著他的方向，我看到一個用木頭搭起來的簡易舞台，舞台上，幾名沒穿衣服的女人扭著屁股跳著舞蹈，她們的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傷痕。

    舞台下面，一大群人正在圍觀，這些人衣衫破爛，那種讓人作嘔的表情卻是出奇的一致，眼裡充滿著貪婪和**，最前面的是一個光頭大汗，腦門上紋著一隻蠍子，很是強壯，裸著上身，肌肉一塊塊隆起，稜角分明，他的屁股下面，有兩個女人組成的肉墊，手上還抱著一名還算漂亮的婦人，一邊上下其手，一邊往嘴裡丟著水果，高聲為舞台上比廣播體操還難看的舞蹈喊著好！

    這裡就是失樂園？

    這就是無慾無求，沒有志向的人所在的失樂園？

    沒有食物就失去了生存目標？

    我無法理解，換成任何人都沒有辦法理解，數萬黑壓壓的人頭，髒亂不堪的場面，比世界大亂還要讓人來的恐懼，他們不為自己，難道就不能為親人考慮一下嗎？

    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柳城主，這失樂園，一共有多少人？」

    「八萬多！」柳寒風輕笑道「你現在看到的，還是最少的，最多的時候曾經有二十多萬，那時候幾乎是人疊著人的，你以為當這個城主很輕鬆嗎？」

    「有人死了，就得把他抬出來，否則就會爆發瘟疫，有小孩出生了，也得把他抱出來，不能讓他就在這裡面成長，會被一些喪心病狂的人當肉吃掉！還得整日派兵到處巡守，別哪裡又多出來幾個不勞而獲的小偷、強盜、蛀蟲、王八蛋！」

    他指著自己「你以為城主好當嗎？那個青青，二十歲不到的丫頭，連植武士都不到的人，就因為有一個主城城主的老子，你們覺得她幹的了嗎？」

    終於，肯坦白了嗎？難道這個柳寒風，憑藉著這失樂園的慘境就想將我說服？這點東西能突出你的管理能力嗎？

    我冷笑「青青當不當的了城主，不是由你說了算！我想問你，二十多萬的人，如何變成了八萬多？」

    他攤開手「循循善誘，安排工作！就這麼簡單，而且，這裡每天都要死上數百人，又會補進去幾百人，補的數量沒有抓進去的多，人數自然越來越少了！」

    「那你能保證，你抓進來的，都是些不思進取的普通人？」

    「你又能保證，這些人能給這個世界再做多大的貢獻？難道我讓他們衣衫不整、露宿街頭？又或者全部丟出城去餵殭屍？」

    我啞然了，看向牆下方。

    正說話間，城牆下的窄小鐵門打開了，一隊城衛兵押著近百名普通人進入了院牆之內，將他們手上的鐐銬一一解開，在兵器的威脅之下，居然沒有人肯逃脫！

    與此同時，裝著數十具屍體的大車，從另一側的城牆下推了出去，目的是數里開外的火葬場，遙望過去，一股漆黑的濃煙直達天際。

    「你知道嗎？其實我真的很想把這八萬多的人，全部送出城去餵殭屍！」柳寒風在我耳邊輕聲道，我能感覺到他那股森冷的寒意。

    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沒有反駁，因為我自己都有這個意向，很奇怪的感覺，城牆下的人，儘管同樣是生命，卻絲毫不值得我憐憫。

    能怪植神嗎？

    如果他們沒有食物，或許就要想辦法為了食物而奔波，自力更生，或許這個世界上最多的就不是乞丐，而現在，乞丐只是換了另一種生存方式，在失樂園裡醉生夢死！

    可是，為什麼他們不過的好一點呢？為什麼要肆無忌憚，表現出人性最醜陋的一面，為什麼不可以像四方谷裡的人一樣，和睦相處。

    根本怪不了植神！如果沒有她，人類早就滅絕了！

    走下城牆，心情很沉重，特蒙也是如此，大家都是一言不發，牢獄裡的罪犯沒讓我感覺什麼，失樂園，失去快樂的地方嗎？

    走到門口，柳寒風邀請我們留下來午餐，被拒絕，並不是因為擔心他會加害，而是，我已經在失樂園丟失了快樂。

    我還能為這個世界做點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