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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四九章 心甘情願 文 / 涉農

    和田城裡此時天色已暮,玉料街上人頭攢動,只有一個原因,那便是張不肖的玉料店突然的歇業了一天,沒有人知道是什麼原因,剛剛平復下來的心情,此時竟然又被這個突然發生的事件調撥了起來,所有人的心又懸到了嗓子眼,只能眼巴巴的觀望著那個大門什麼時候才會打開,什麼時候才會讓自己的心情稍微平復一下,經歷了太多,人們已經在承受不了這種揪心的折磨了。

    張不肖終於找到了徐碩走之前特意給他交待的那個人,就是那個每天用單田芳評書轉述和田城事件的人。當人到張不肖面前的時候,張不肖徹底愣住了,實在是沒有想到會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是這麼一個人,軍大衣,解放鞋,邋遢的頭髮,嘴裡叼著一根捲煙,傲傲然站在了張不肖的面前。

    這件玉料店的辦公室此時已經被大刀闊斧的改動過了,屋子中間空空蕩蕩,沒有任何的辦公設備,只是在屋子的窗前擺了一張雪白的日式榻榻米,榻榻米上擺了一壺清茶,一副棋枰,一盆蘭花。

    穿著軍大衣的男人看看坐在榻榻米上的張不肖,直直的走了過去,也不管自己的腳上到底有多少污穢,就那麼盤著腳坐在了張不肖的對面,然後自己給自己斟了一杯茶,飲了一口之後,看著坐在自己對面的張不肖嘿嘿笑道:「怎麼樣,要不要來上一盤。」

    「你答應他們過來,不會就是想和我下一盤棋吧。」

    「你說呢?」軍大衣笑著反問了一句,然後捻起了自己這邊的紅棋放到了棋枰上。

    張不肖執黑子,軍大衣執紅子。張不肖和公羊然下棋如出一轍,蓄勢待發卻又處處隱忍四平八穩而無處不是埋好的等你上鉤的陷阱,張不肖拿起手裡的子毫不客氣,見招拆招,明知是陷阱也要拚個魚死網破,軍大衣捏著手裡剛吃掉的張不肖的馬,看了看一直低著頭殺招層出不窮的張不肖。張不肖捏著手裡的炮手心裡滿是汗,終於將炮挪到了又是一處同歸於盡的地方,軍大衣笑著看了看張不肖說道:「張不肖,你這枚炮若是再一死,你可只剩下一枚車了。」

    低著頭的張不肖看不見表情,來了一句:「我還有四個卒子」,軍大衣看了看棋盤笑了笑,毫不留情,直接將張不肖的炮吃掉,緊接著又幹掉張不肖的車。

    第一盤很快就結束了,張不肖的四個卒子剛剛過河,打下一小塊江山就被軍大衣的一車一馬吃了個精光,張不肖只剩下一車,只好棄子認輸。

    第二盤張不肖改了風格竟然也變得四平八穩,不到萬不得已決不輕棄一子,軍大衣不吭聲,眉頭緊鎖,二人步步為營一招一招慢慢消耗,這盤棋足足下了一個小時,最後陳浮生只剩下一個卒子和一個老將,終於還是敗北。

    第三盤張不肖前半局步步穩紮穩打,開局半個小時,二人竟沒有丟失一兵一卒,到了後半局,張不肖招式開始大開大闔,殺氣喧天,偏生有好幾步棋下的是羚羊掛角,無跡可尋,最後一把張不肖終於雙馬連環把軍大衣將死。

    軍大衣看了看殘局,再也沒了再下一盤的興致,把棋子扔到棋盤上看著張不肖笑道:「你跟老公羊下棋的那段時間沒白下。」張不肖搖了搖頭,「公羊然的棋藝一時無兩,我只是得了其中幾分而已。」

    軍大衣笑了笑,把棋子一個一個的裝進棋盒裡,張不肖也不動,就盯著軍大衣看。

    軍大衣把棋子收拾好,看了看張不肖:「我知道你這一次讓我來圖的是什麼,你說你需要什麼就行。」

    張不肖把棋盒的上蓋遞給軍大衣,笑道:「我不用說,祈大哥自然也知道我需要什麼。」

    軍大衣搖了搖頭說到:「牽一髮而動全身我做不到,但是你能做到,不過得有一枚棄子。」

    張不肖搖了搖頭,盯著軍大衣的眼睛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已經見過一枚棄子,不想再見第二枚。」

    軍大衣也不生氣,把盒子蓋好,然後放到桌子下面,再從口袋裡摸出一包煙,遞給張不肖一根一包18塊的呼倫貝爾,笑著說:「別嫌煙孬,我剛出來的時候沒錢,每天只能抽這個抽了這麼多年了也習慣了。」

    張不肖默默接過來,長長地抽了一口,辛辣入骨,軍大衣看了看張不肖的表情,笑道,「內蒙風沙大,煙草經風吹的多,煙味是烈了點。」

    張不肖又抽了一口,笑著說,「你忘了我也是從東北山旮旯子裡鑽出來的老傢伙教出來的學生,那裡風雪大,老傢伙抽的老旱煙比這個還烈。」

    二人再不說話,一口接一口的抽煙,軍大衣把煙蒂摁熄在煙灰缸裡,看著張不肖道,「你知道我現在最看不上和看上的是你哪一點。」

    張不肖只抽煙不說話,軍大衣又拿出一根煙,也不抽,拿在手裡輕輕的在桌子上敦來敦去,「市儈,我一輩子最討厭市儈,可是還是由不得自己不得不變得市儈,等我在那院子裡見了你,又在和田等了段時間等你來找我,你沒來,我就想總算有個人可以不市儈了,可到了後來卻發現還是看錯了,可我最欣賞的還是你的市儈,若不是這樣,也不會有現在坐在我面前陪我下棋不驚不喜的張不肖。」

    張不肖把煙頭輕輕的摁熄,抬起頭,看了看軍大衣,然後往落地窗外的高樓大廈看了看,說了句:這世道不瘋魔不成活。

    軍大衣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張不肖又從煙盒裡抽出了一支煙,看著軍大衣壓低了聲音道:「我也不相信,雁過拔毛的祈老瘋怎麼會這麼好心的來幫我。」

    祈楓苦笑了一聲,端起了一杯茶一飲而盡,緊緊的盯著張不肖的雙眼沉聲道:「若是我說我的確是沒有任何原因就想幫你,你信不信?」

    張不肖沒有任何猶疑的搖了搖頭,祈楓把軍大衣裹緊了脖頸,然後把杯子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然後摘下了眼眶上帶著的圓框眼鏡放在手中輕輕的用衣角擦拭著,淡淡道:「既然你不信,而且你自己心裡大概也已經有個數了,又何苦苦哈哈的問我為什麼。」

    「而且,既然你不想讓別人做這件事情,那麼就只能你來做,你就得自己把這個挑子挑起來。挑子有多重,別人會怎麼看,我想你心裡都有數,多的話我不說,你自己看。」

    話說完,祈楓轉身走出了辦公室,留下張不肖一個人坐在榻榻米上靜靜沉思。

    許久之後,張不肖把祈楓留下的那包煙又拿出了一根,點上抽了一口,卡卡的咳。

    師父,你說我到底該怎麼做?

    軍大衣走出玉器店之後,從口袋裡費勁的掏出了一個手機,然後按下了幾個數字,放到耳邊,對著電話那邊輕聲道:「老爺子,事情已經交代好了,他願意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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