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二章 心如刀割 文 / 涉農
費子雙眼泛紅,急火攻心,如果這一標能僥倖拿到的話,不是今年能賺多少錢的問題,而是一個繞過許多圈圈繞繞,直接步入自己一個事業的騰飛期的問題。可這雙翅膀在這時卻要被迫貼近身子,所以他對那些個出的價錢比自己高的人,實在是恨到了骨子裡,但在恨意之外,卻是無數的驚懼,因為他知道如果第一標的價格出的太離譜的話,那麼剩下的十四標的價格也不會太靠譜。
他恨恨的看著澹蛋手裡拿著的那張紙,澹蛋的聲音不算很大,但是因為場內太過安靜,所以在眾人耳中聽得極為清晰。而最讓他心驚肉跳的是因為,剛剛澹蛋念出來的這些價格每一個都在他之上,而且自己和別人差出來的不是簡簡單單的一點點,而是一大截的距離。
費子的心中沒來由的生出了一種挫敗的感覺,難道這次真的要從和田走出去,再不能回來。
身邊自己從內地叫來的自己店舖的銷售經理也是滿臉頹喪之感,提醒道:「老闆,這價錢不能再往上加了,再加上去的話,可就真的沒得賺了。」
費子想了一會,眼中厲色大作,下一標能不能賺錢是小事,但是要打開一條出路是大事,畢竟這十五標下來就意味著和田只能有這十五家經營玉料生意了,進價高,出貨的時候價格再加上一點,最多也就是賠個路費錢,但是如果輸了,就不單單是賠錢這麼簡單,而是把這些年的心血全部扔進去,他決定和身邊的這些人拼了。
「下次直接報這個價。」費子伸出手比劃了一下,下定了破釜沉舟的決心,咬牙道:「想必他們也不會不心疼自己的錢,不會賠著錢和我爭買賣。」
這個時候院落裡已經安靜了下來,第一標已然結束,結果已經出來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那個手在顫抖著往檯子上簽協議、轉賬的山西老闆。
一直以來在沉默著的馬仲才這時候心中開始生出疑慮,看了澹蛋一眼,但明顯沒有生出足夠的重視,因為這畢竟只是一標,剩下的還有十四標,但是所有人都已經開始生出疑慮,剛剛報出這個價錢的到底是哪一家的店舖,敢這麼不要命的堪堪把住了賺一點點錢的邊緣,究竟是得了失心瘋,還是這個張老闆請來做托的。
「第一標,徐碩,六百七十五萬,得!」
負責唱諾的澹蛋,眼神往旁邊看了看,面無表情的把最後中標的結果唱了出來,唱的極為動聽,甚至最後一個字飄飄搖搖拖拽的極長,很有點京戲裡的味道。
死一般的沉默,片刻之後,人們似乎才從這種震驚裡清醒過來,發出了震天般的驚呼聲。
六百七十五萬!第一標就開出來這個價格,如果按照往年的算法的話,這已經是堪堪就要賠錢的買賣了,沒想到,自己這些人拼了命的出價,最後還是輸給了那個遠在崑崙山上的年輕人。
不過如此一來,眾商家也清楚了一個事實,這第一標的人確實不是張老闆請來的托,而是實實在在要和自己諸人搶奪生意的強盜。
一時之間,眾人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悲,或者是該疑惑。
坐擁崑崙上的一處玉礦,而且挖路進山,必然是還發現了另外的玉礦,手中的玉料不賣就罷了,可是偏偏還要下山和自己這些人來爭奪這些生意,這崑崙山上的年輕人到底是想幹什麼!
所有人心有餘悸的看著那個瘦弱的背影緩緩走進了屋子裡面,然後等待著結果。
便在此時,突然傳來了啪的一聲,似乎是什麼東西摔到了地上的聲音。
眾人扭頭去看,卻看到是費子手中的茶杯摔到了地上,七零八落,塊塊閃著寒光。費子很憤慨的從旁邊的人手中又接過一杯茶,然後一口氣灌進肚子裡,氣喘喘吁吁,心中暗道:這徐碩就是個小赤佬,居然敢標到六百七十五萬,做起生意來匪氣十足,難道真的要把孫楠梓以前在和田的位置接過去。
徐碩走進屋裡,微微低頭,心中對於這個價格有點不樂意,這個價格確實是高了點,雖然說羊毛出在羊身上,最後賺的還是自己的,但是還是太高了點。只是這個開頭自己總算是弄好了,剩下的便是要看和田的這些玉石商人們自己的想法了。
不一時,徐碩便從屋子裡走了出來,面無表情,手中持著一張小小的單據,所有的轉賬已經完成,六百七十五萬的百分之四十,已經到賬。
而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想知道,這個如同匪徒一般瘋狂的年輕人在剩下的幾標中到底還會不會再出價。從門裡邁出來的腳步究竟是會順著街道遠去,還是停亙在人群中靜靜等待下一標的開始,或者說到底他想搶到多少標!
接下來的局勢,已經讓所有的人絕望了,這個從崑崙山上風風火火趕下來的年輕人,沒有辜負他們的猜想,果然如同山下衝下來的匪徒一樣,拼了命血腥無比的拿錢砸人,而且,對方確實有這麼多錢。檯子上澹蛋一聲聲的唱著價錢,然後字據一張張的開始往裡面送,然後腳步邁進邁出,年輕人的腳步就像他的年齡一樣,沒有任何的拖沓,簡潔而又有力,人們似乎看到了無數張紅紅的小紅魚在空中飛舞著,而徐碩則是站在崑崙山巔,看著眾人輕輕微笑:你們誰比我有錢!
兩個小時很快過去了,已經開出了第五標,沒有一標漏給外人,這個從崑崙山上突兀而來的年輕人已經接連爭奪到了五標,這五標不止是殺的諸人心寒,也殺的諸人眼紅。而那些資金並不是怎麼充裕的商家,此時更是魂飛膽喪,心想自己今天感情不是來買玉料的,而是看別人是怎麼拿錢砸人的。
直到這個時候,商人們才開始有點後悔,後悔接受張不肖的提議,如果還是按照往年小批小批的出貨的話,也不至於現在的局面,即便是周圍人均是虎視眈眈,但自己總也可能吃進嘴一點。
徐碩要撕開臉皮和自己這些人爭了,而且要向上面數錢的那位背後的戚文示威,這便是今天來的這些人心中最真實的感受。
徐碩靜靜的坐在台階上,面無表情的和身邊的李青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心中雖是波瀾起伏,但面上卻是風平浪靜,心中暗道:且看諸輩一個個粉墨登場,唱出一場場大戲。
第六標終於開始了。
這時候徐碩手裡的那張紙又已經寫好了,然後遞給了屋裡面坐著的人手裡。
這時候,已經沒有人願意和這個年輕的強盜再繼續玩這個砸錢遊戲了,所以都安靜的看著,只希望這個突然而來的強盜能早點吃飽。
而就在此時,一直沒有露面的白嗣文突然站了出來,手裡拿著一張紙,走進了屋門裡。
場中又開始有點喧嘩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幾乎已經跌倒得爬不起來的白嗣文會在這個時候站出來,站出來和自己這些人唱了這麼一出。場面開始湧動了,所有人都在猜,是不是這條狐狸已經看出來,那個崑崙山上的強盜已經有點後力不足了,所以才選擇這個時候站出來報價。
所有人開始默然,然後開始低下頭在紙上勾畫自己有些心痛的數字。
費子這時候也開始在紙上填著一個今天自己來之前,絕對沒有想到過的數字,但心中卻在想著,為什麼坐在旁邊的那個徐碩會叫自己這麼不安?為什麼自己好像看到剛剛走進去的白嗣文是從徐碩那邊走過來的?
但即便是有千萬種想法,此時卻已然進入了這趟大潮中,所能做的不過是在紙上填下一個個叫自己心疼的數字,然後再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