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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一九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文 / 涉農

    直到此時,這些在和田許久的老闆們突然才想起來自己好像完全不知道這個現在掌握著眾人未來的年輕人的名字,自然是無法稱呼,只好硬著頭皮胡亂喊道。

    「大哥!」

    「老闆。」

    費子滿臉微笑,將張不肖圍了起來。

    一直在一旁等待的其他商人也紛紛圍攏了過來,張不肖不經意的咳嗽了一聲,旁邊的眾人連連表示安慰,當然費子也是不能錯過這個表現自己的機會,更是拼了命的拍馬屁,大有生命不息,捧哏不止的意思,那張臉上滿是情真意切的擔憂與關心。而一直在等待的諸人,則是早就小心翼翼的圍成了個圈,小心翼翼的替張老闆擋著街上吹來吹去的小風,殷切至極。

    不論是張不肖到底是不是要把玉料賣出一部分,只要這位大爺在和田一天,只要他手裡的玉料一天沒有扔出去,只要山上的徐碩沒有表示出要把玉料賣給他們的意思,這些人都得畢恭畢敬的看著這位大爺,不敢有絲毫輕慢的看著這位大爺。

    所以此時的場景有些荒誕的喜劇感。本是眾人以前鄙夷的對象,此時卻被眾人關心著,小意呵護著,眾星拱月;而原本是眾人的領頭的此時卻躺在地上,渾沒有一個人在意。

    尤其是江浙一派的商人,因為白嗣文和費子的事情,他們於張不肖之間一直有些小矛盾,而且眼看著費子在眾人面前爭寵,此時更是小心翼翼的關注著這位爺,生怕有一點不順心的事情就絕了自己的財路。

    躺在地上的白嗣文,悠悠醒來,卻看到了眼前的這一幕,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心頭滿是苦笑,又滿是巨大的不安。這個以前被自己眾人鄙夷不以的年輕人,今日一至,便似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這位平時裡不顯山不露水,只是有些傻癡的年輕人,此時似乎身上帶著某種氣場似的。

    這時候張不肖卻望白嗣文這邊走了過來,看著躺在地上的白嗣文,張不肖在臉上堆上了溫和的笑容,說道:「白老闆怎麼躺在了地上,莫非躺著比站著要涼快許多麼?」

    話說完,張不肖便是一陣大笑,身邊圍著的人不管這話到了白嗣文的耳朵裡好聽不好聽,都趕緊陪笑。

    白嗣文不怕張不肖,也並不是多麼在乎和田的生意,只是在心裡有一種劇烈的挫敗感和落差感,看著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他必須表現出某種氣度,在現在的抉擇的時候,他必須要表現出來一點自己的不一樣來。

    伸出胳膊撐著從地上站了起來,晃了一晃之後,白嗣文看著張不肖道:「不知道老闆您尊姓大名,也不知道您的玉料究竟是要出來多少。」

    張不肖慚愧一笑,說道:「尊姓大名不敢說,鄙人張大也,至於玉料之事,諸位此時一應皆由我而起,勞煩諸位在此等了這麼久,實在是我張某人的罪過。」

    話只說了一般,張不肖便哈哈大笑,把剩下的關於玉料的事情全咽進了肚子裡,身邊圍著的諸人原本都是伸長了耳朵在等著那句話,此時只聽了一半,臉上自然是一副急迫的神情,趕緊跟著張不肖的笑聲陪笑,但是等了良久仍然沒有反應之後,眾人才把目光投向了還在原地站著的白嗣文。

    所有人的目光並不一樣,昨晚的那個山西商人在幸災樂禍,費子在猶疑,還有人在冷漠,也有人在皺眉,唯有張不肖一臉平靜,帶著微微的笑容看著白嗣文,似乎沒有任何想要把剩下的話說下去的意思。

    事情至此,白嗣文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這麼平靜,張大也這個無恥陰滑狡詐沉默的小狐狸!

    當所有人都在賠笑的時候,唯有他白嗣文沒有張開嘴笑出聲,張大也在冷眼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心中便想好了接下來的手段,悄無聲息的等待著自己的一聲笑聲,讓旁人逼著白嗣文笑出聲,然後所有的派系之間的矛盾再沒有化解的可能,白嗣文和其餘人的矛盾也再沒有緩和的可能。

    這是一個好局,一個這個叫張大也的年輕人謀劃了很深的局,他什麼都不需要做,只需要晚一點出現,然後等著眾人圍攏過來的時候跟自己說上一句話,構造出某種局勢,讓某些人抓住自己的褲腰帶,然後再使勁一拉,讓自己的嘴角強擠出一絲笑。

    好局!

    白嗣文仰天笑了起來,笑聲淒厲,然後低下頭看著面前的眾人,伸出手指著眾人,環視著,笑彎了腰,突然之間笑聲乍然而止,白嗣文咬著牙關,看著面前依舊滿是笑容的張不肖,一字一頓的說道:「好,好,好。我看那叫徐碩的年輕人都未必比得上你,裝傻充愣,不錯!張大也,這和田的生意我就不做了,我就呆在這看看,這群怎麼被你玩死。」

    張不肖臉上明顯是已經再也忍不住的大笑,但他依然只能微笑著看著白嗣文道:「白老闆好想法,可惜我張大爺沒有這個想法,也沒有和旁邊諸位生事的打算,這玉料我明天便開賣,你白老闆想要買也只管來。」

    這句話說出去,恍若是一個重磅炸彈扔進了旁邊的人群中,一瞬間滿是嗡嗡之聲,眾人終於聽到了這段時間以來等待了最久的一句話。

    白嗣文看著眾人臉上的狂喜,又張口道:「張大也,這群人都是白眼狼,你可看看我的下場,你得多防著點!」

    下去,等於便把張不肖身邊的這些人的臉全部又扇了一遍,一直有些沉默的那些江浙派的商人們立馬變了臉色,尷尬不已。

    「有理!」張不肖與然是微笑著說出了這兩個字。

    遠遠走來的澹蛋滿臉冷漠,看著圍著張不肖的那些商人們,心想和田的商場怎麼就這個模樣?如果真的能夠有心堅持下去,從北京拿過來的錢便只能夠再堅持一天了,那個白嗣文的如意算盤便算是達成了,而他們自然是要灰溜溜的回北京去。

    可是所有的變數卻被徐碩猜出,在這最後一天裡,明白無誤的擺了諸人一道。

    這便是人性的弱點,一個從古至今都沒有改變的弱點。

    秋日的崑崙山上,偶有喜鵲登枝鳴叫,雪色純白,雀聲清脆,美景美聲卻無人傾聽。

    而在這時,山下被張不肖那一句「有理」傷的透透的和田玉石商人們,哪裡理會的到從崑崙山方向翻滾而來的黑雲正鋪天蓋地的壓來,即便是刮來的寒風陣陣也是沒有任何的感覺。

    渾然不知山雨欲來風滿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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