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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二零九章 滾蛋 文 / 涉農

    初九立秋,和田北方玉龍喀什河沖積平原的上方,一片雲影天光乍有乍無。在田里勞作的百姓們沒有抬頭,他們沒有興趣欣賞老天爺借助雲朵的形狀與陽光的折射玩的美妙把戲,只是想在天邊那朵雨雲飄來之前,將地裡那些金黃的稻穀收了回去。今年雨水有些偏多,聽說崑崙山的雪水化了很多,而且南方的那條大江漲的厲害,但對於這些生活在疆域之北的民眾而言,河堤是否安好與他們沒有什麼關係,他們更擔心這些該死的潑雨,會不會耽誤了一年的收成。

    偶爾有幾保碩肥的田鼠悍不畏人地從農民們的腳下穿過,搶奪著田中那些散落著的谷粒。農夫們手中的鐮刀懶得對付這些禍害,只是專心致志地收割著谷子,道路兩側一大片連綿不絕的稻田里,那些唰唰的割谷聲漸漸匯成一處,形成一種整齊而且能讓聞者產生某種滿足感的美妙聲音。

    那些赤裸著精瘦上身的農夫們,面朝黃土背朝天,將自己身上被谷葉割出來的道道小裂口展示給冷漠的上天觀看,卻沒有注意到道路上正有一列長的彷彿看不見尾的車隊正緩緩行了過來。

    整個車隊幾乎全部都是越野型的車子,甚至還跟了兩輛工程用車,隊伍十分龐大,但隊伍大了,速度就慢,一行人在路上已經行駛了很久。

    「這日子沒法過了。」

    徐碩歎了口氣,把手裡的那本書扔到了旁邊,剛一拉下車窗,一陣黃沙伴著風便刮了過來,車廂裡一陣乾燥的沙子味,將近二個月的時間很快便過去了,這二個月過的是安靜無比,無比的順利平安,徐碩甚至都有點後悔把媛媛趕走。可徐碩沒有想到,著新疆的旱季是如此的可怕,漫天黃沙,風沙交加,天干物燥,而且在這樣剛剛告別夏天的天氣,秋老虎更是厲害的要命,把地上的一切催的熱乎乎的,人在車廂裡,便如同罐頭裡的沙丁魚,而且又攤上這麼大的一堆行李,速度比起往昔就更是慢了許多。

    但這種情況在上了山之後便好了許多,不是說速度加快了,而是速度變得更慢了,因為山上並沒有路,即便是走的人多了,也沒有踩出一條溜光大道,想要去流水村,你得一路挖過去才行。本著造福一方的心態,徐大善人和吳大善人開始了他們緩慢的挖山工程,每日恍若龜爬,但慶幸的是,上了山總算是不熱了。

    一路上都會有人把和田的情報傳來,吳本淼很小心的帶了一個無線電裝置,千里溝壑變通途,但這件東西派上的用處不大,甚至都有點對不起它的價錢,每日裡只是說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且這些小事前面大多還都加了』據說『,這話一加據說,便大多做不得真,所幸徐碩閒極無聊,每到通話的時候便是一次不漏,堂堂十幾萬買來的無線電衛星裝置,竟然成了一個用來聊些花邊的工具。聽完了這天的事情,徐碩揉了揉太陽穴,苦笑一聲,想到今天那個說故事的人,用單田芳說相聲的形勢把和田最近的事情說出來,怎麼著都是一個天大的諷刺。

    這時候外面傳來了一聲驚呼,徐碩掀開帳篷簾子,也不管別人遞過來的話,直直的往驚呼聲傳來的地方走去,揮手閃開撲面而來的黃風,看著兩側正在奮力挖著土方的民工,徐碩往前擠了擠,然後也驚呼出聲。

    倒霉的時候,喝口涼水都塞牙,平白無故喝水都能被嗆死,可是時來運轉的時候,上個廁所都能撿上一個錢包。不知道是老天爺可憐徐大善人做的開路這件好事,還是想和他們開上一個玩笑,這挖掘機一鏟子下去之後,兜出來個玉脈的口子。

    抬頭看了一眼時明時暗的天光,徐碩瞇了瞇眼睛,如果在這裡就地挖掘的話,一路上的行程就會更慢,甚至後天到流水村的打算也不能實現。徐碩看了看吳本淼,皺了皺眉頭,低聲道:「怎麼辦?」

    吳本淼嚥了口唾沫,抓起了地上散落的一塊玉料看了看,然後一臉興奮的看著徐碩笑道:「這是正想睡覺,便有人來送枕頭的好事,怎們能拒絕,賭上一把再走。」

    徐碩看著他,突然柔和了語氣:「可流水村那邊的怎麼辦,遲則生變。」

    吳本淼猶豫著,沉默著將頭轉了過去,看著旁邊的采玉人正在清理著玉脈周邊的土地,然後咬咬牙道:「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賭了。」

    這種好事傳的自然是很快,即便是吳本淼嚴令手下的人不要說出這件事,可還是因為某個采玉人在用那套設備和對面說情報的人聊天時,一不小心說了出來,然後通過搞情報的人的媳婦的叔叔的侄子的大舅傳了開來,甚至連那些江浙商人都聞風而動了。

    就在徐碩他們還一無所知,正在撅著屁股挖著玉礦的時候,江浙商人的車隊已經過來了,看著那種仗勢,敘說歎了口氣,只好假裝沒有看見這些人,把這些破事推到了吳本淼身上,可是這種如同蒼蠅叮蛋的事情,又哪裡能躲的開。

    「徐老闆真是好運氣。」

    「好福氣,好福氣,好人好報,徐老闆好福氣。」

    一陣讓人飄飄然的馬屁恭維聲中,徐碩在這幾位老闆的簇擁下進了帳篷,大家對於徐碩的態度,明顯的要比對坐在主位上的吳本淼的態度要重視的多,如果又不知道情況的人,一定很不解,為什麼那些和田的玉石商人們,會對這位年輕人這般的看重。

    徐碩滿臉含笑,對著身周的商人們拱手回禮,心中談不上膩煩,倒是有些著急。他看了一眼四周,發現來的這些商人大多也都認得,只是自己在吳本淼陪同著串場的時候有過數面之緣。

    屁股剛坐到椅子上,茶水剛喝了一口,便有人開口問道:「徐老闆,不知道你們這邊的這條礦脈採出來的玉料有沒有賣的意願。」

    話音剛落,便又有人趕緊說道:「我們這邊的價錢一般都比別人的高上一些,還要徐老闆,多多考慮我們」

    話還沒說完,就又有了一位張嘴說道:「老黃,你就別自欺欺人了,你收的價錢是高,可你要的全是好料,細細算下來,要是料子和我們一樣的話,甚至價錢還比我們這邊的低一些。」

    這位是那個江浙叫白嗣文的商人,白嗣文看著吳本淼,拱了拱手,苦笑道:「吳老哥,您大人別記小人過,早些年的事情,你就抬抬手忘了,這次我出最高價收您的東西,您看怎麼樣?」

    徐碩笑了笑,心裡卻有些欽佩。這些江浙的商人果真是如傳言一般拿得起放得下,不把自己的心事和生意上的事情攪在一起,即便是積怨多年,可到了真正的生意上,馬上就有了大轉變。

    旱季一開始的時候,玉石價錢高,這事大家心裡都有數,雨季來之前,為了怕水流倒灌,大多都是趕著采,盡力把玉料給採了,經過幾個月市場的消化,旱季的剛開始便是一個虛弱期,急需貨源的補充。可是,這些人這次真的找錯了人。

    徐碩盯著白嗣文的眼睛,問道:「不知道白老哥從哪裡得來的消息,哪個說我們找到了玉礦。」

    白嗣文苦笑一聲:「徐兄弟,你別開玩笑了,現在和田哪個不知道你和吳老哥找到了玉石礦,我先前是有對不起吳老哥的地方,可你也不能這麼擠兌我啊。」

    「這就奇了怪了,這整個和田都知道的事情,偏偏我這個當事人卻是一點都不知情,這事真是奇了。」徐碩眉毛挑了挑,說出了這麼一番讓眾人大跌眼鏡的話,「總不會是我在這邊挖點石頭墊路基,被傳成挖出來玉脈了吧。」

    路邊擺著的那些個玉料,哪個人沒有看到,可徐碩偏偏拿出了這種撕破臉皮的勇氣,委婉的表示了,你們都麻溜的滾蛋吧,小爺扒出來的這些東西,沒有賣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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