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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上林湖 文 / 涉農

    在《資本論》中有這麼一段話:「原始積累在政治經濟學中所起的作用,同原罪在神學中所起的作用幾乎是一樣的。亞當吃了蘋果,人類就有罪了。人們在解釋這種原始積累的起源的時候,就像在談過去的奇聞逸事。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兩種人,一種是勤勞的,聰明的,而且首先是節儉的中堅人物,另一種是懶惰的,耗盡了自己的一切,甚至耗費過了頭的無賴漢。誠然,神學中關於原罪的傳說告訴我們,人怎樣被注定必須汗流滿面才得餬口;而經濟學中關於原罪的歷史則向我們揭示,怎麼會有人根本不需要這樣做。但是,這無關緊要。於是出現了這樣的局面:第一種人積累財富,而第二種人最後除了自己的皮以外沒有可出賣的東西。大多數人的貧窮和少數人的富有就是從這種原罪開始的;前者無論怎樣勞動,除了自己本身以外仍然沒有可出賣的東西,而後者雖然早就不再勞動,但他們的財富卻不斷增加。」

    現在的徐碩所欠缺的便是原始積累,徐碩知道現代經濟學其實就是大學講堂裡的兒童讀物,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在真正的歷史上,征服、奴役、劫掠、殺戮,總之,只有暴力起著巨大的作用,因此創造資本關係的過程只能是勞動者和他的勞動條件的分離的過程這個過程一方面使社會的生活資料和生產資料轉化為資本,另一方面使直接生產者轉化為僱傭工人。因此,所謂原始積累只不過是生產者和生產資料分離的歷史過程。這個過程所以表現為「原始的」,因為它形成資本及與之相適應的生產方式的前史。今天中國的私有化進程,就是一方面使社會的生活資料和生產資料轉化為私人資本;另一方面,使國有企業的主人翁及其後備軍轉化為僱傭工人。

    上林湖畔,微風蕩漾,陽光在波紋上灑下,閃著點點的金芒,像是上林湖中有幾萬尾金鯉魚正在湖裡面游來游去。

    徐碩彎下身,在湖裡面洗了洗手,然後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轉過頭看著宋子明道:「也只有這裡的水,這裡的土才能燒造出來這風華絕代與其他皆大不同的秘色瓷,你能找到這個地方不易。」

    宋子明抓起了湖邊上的一坨泥,在手裡細細的捏了捏,歎了口氣,「如果我們現在的人能和前人一樣的話,那麼這世上就會少上多少缺憾,雖說封建時候不怎麼好,但是我感覺其實大機器時代和手工時代相比較的話,還是手工時代的東西比較有感覺,也許這便是一件物品的靈魂,這種靈魂只有在那個一件一件精心雕琢的時代才會有可能出現的,量產在方便生活的同時,便是將藝術普通化,再沒人能夠像懿、僖二宗對於秘色瓷的那種偏愛了。」

    懿、僖二宗愛戀秘色瓷的故事徐碩聽說過,講的是法門寺地宮內的大多數金銀珠寶皆是有這兩位供奉,許多器件甚至是皇帝心愛的貼身小物件,而且為了不被拿錯,這些器物還被刻上了名字,甚至有的還刻有僖宗當太子之前的名諱,很難想像一個天朝之邦,泱泱大國的兩個皇帝竟然會為了幾件秘色瓷花了這麼多的心思。

    「玩物喪志,這應該算是了吧,好好地皇帝不做偏偏要去當個收藏家,怎麼能讓老百姓生活好,國家又怎麼能夠富強,他一人的錯便要天下人來承擔,這便是他的錯。」宋子明臉上突然沒有一點表情。

    徐碩搖搖頭,用指甲抓了抓因為這幾日陰雨突然放晴之後照射而有些發癢的頭皮:「話也不能這麼說,藝術家和皇帝只是他們的兩個身份,憑心去說的話他們去追求自己喜歡的東西也並不是什麼錯事,不過是我們現在站的角度不一樣,所以看到的東西就不一樣,不過話說回來,這些個玩物喪志的皇帝留給我們的東西遠比那些有野心有夢想的皇帝留下來的東西更能看的見摸得著。」

    柳夏卓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唇,看了看宋子明:「說吧,看看那個窯口的遺址到底是在哪裡。」

    宋子明不再吭聲,往旁邊挪了挪,背對著所有人,一個勁兒的抽煙,徐碩和柳夏卓的眼光都看著宋子明,盼望宋子明的手一指能把遺址的方位說出來。湖邊一片死寂,久久無聲。

    李青羊從綁腿上抽出匕首,用鞋子的底輕輕擦了擦匕首上並不存在的血污。

    「在那裡。」宋子明終於站了起來,手指向了湖的一角。

    現在已經是中午時分,雲層稍微薄了那麼一點,陽光從斑駁的雲塊後面照了出來,但是天空又不情願把積存了好久的雨水就這麼結束,所以又飄起了一點點細碎的雨絲,雨絲灑在湖面上,綻放出朵朵漣漪,然後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來微微的光,像是無數的陽光的光線從天上固態的垂下。

    徐碩往前走了幾步看著宋子明手指的方向,這時候上林湖的湖面上突兀的出來一葉小舟,小舟上是一個伸著光腳丫嬉水的小姑娘,小姑娘嘻嘻哈哈的唱著上林湖的民歌,歌聲嘹亮婉轉帶著喜悅,可是那歌詞卻是如此的冰寒。

    鹽民像只沙頭鳥,

    全套家財一擔挑,

    東坍往西逃,

    西坍往東逃,

    地蒼蒼,天皇皇,

    三天日頭土如霜,

    三天落雨淚汪汪。

    徐碩默默的出神,看著自己的腳下,緩緩地吐出一口煙來。

    「阿碩,」旁邊的柳夏卓低聲問道:「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沒精打采的,咱們好不容易知道地方了,該高興才是。」

    徐碩沒吭聲,低頭抽煙,煙霧在稍重的霧氣裡不能升騰,就那麼籠罩著徐碩。

    柳夏卓有點好奇道:「兄弟啊,你跟跟哥哥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心裡惦記上什麼女人了?」

    徐碩抬起頭,嘴角一抹苦笑:「柳哥,你怎麼突然說起這個?」

    「別看我是大老爺們,可看看你的眼神,我也能猜個**不離十,不是那種事,哪裡會有那麼水汪汪的眼神,你又不像我,那麼濫情,」柳夏卓訕訕的自嘲了一句,換了話題,「等此間事了,你帶哥哥去看看那女人唄。」

    「其實和這邊的事情沒什麼關係,只是看著湖上的這個姑娘,心裡覺得有點熟悉,所以想到了些以前的事。」徐碩沉默片刻,「以前的很多事,有時候原本以為有了現在的日子就記不得了,可沒想到,看見她的時候,忽然就記得了,而且記得還那麼清楚。」

    「你的小情人啊!」柳夏卓乾笑了幾聲。

    徐碩牽動嘴角,似乎是想笑笑,卻沒能笑出來。兩個人互相瞟了一眼,沉默的尷尬了起來。

    「兄弟,這世上的事情其實想的很多都是沒什麼用的,只有說想到了哪一點,然後你去試一下,這才有可能出來點什麼,不過這些事說到底也不過是人心裡不平,惦記什麼東西,得到什麼東西,失去什麼東西,在乎的不在乎的,」柳夏卓伸手拍了拍徐碩的肩膀,「不過你要是真的什麼都不在乎,一點都念不得以前,那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柳夏卓搖頭晃腦的往宋子明指的方向走去。徐碩看著柳夏卓的背影,突然感覺有些奇怪,仔細想了想,才覺得剛才的那些話本不該從柳夏卓嘴裡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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