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四章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文 / 涉農
「我在翰若居書館等你。」
徐碩點開短信看了一眼,就一臉歡笑的抬起頭看著納蘭容若,納蘭容若一瞥便從徐碩滿是春色的眼睛中瞥出了點意思,揮揮手.
「滾吧,晚上能不回來,就別回來了!」
徐碩正走到門口,聽到這句話,一下子被門檻絆了一下,徐碩回頭瞪了一眼,只是也沒時間再和納蘭容若爭辯些什麼,就急急忙忙的往樓下跑去。
翰若居書館是著名的年輕設計師王暉在圓明園東門外開的一家咖啡館,據說這裡是北京城最具靈感的地角。徐碩走進去的時候只看到落日的餘暉鬆散的灑在三角形鏡面做成的咖啡桌上,灑在鏡面做成的吧檯,灑在組成吧檯的數千冊混砌的書牆的結構上,又被這些材料反射出去,形成更多的光的通道,晶瑩地將空間充滿,實實在在地充滿。桌椅的影子、人的影子、窗影與樹影淺淺地被表現出來,就像一組空間的畫和時間糅在一起,卻又要讓人忘了時間。
徐碩是一個喜歡享受生活的人,但是他對這裡卻挑不出一點可以菲薄的詞語,這裡更像是一個光影的空間。
坐在桌子旁邊正端著一杯咖啡淺酌低飲的夏墨一直在盯著門口,雖然在腦子裡已經無數次想過第三次見面的樣子,但是看到徐碩的時候心裡還是忍不住輕輕的顫了一下,明顯的她也發現徐碩臉色差了許多,拿起一張面巾紙擦了一下眼角,然後站起身沖徐碩揮了揮手。
徐碩看到正在揮手的夏墨,一瞬間竟然感覺有些眼暈,定了定神,就往夏墨那邊走了過去。
現在的夏墨和以前的夏墨看上去明顯有很大的區別,以前的小馬尾現在披散開,然後綰了一個小小的髮髻,看上去輪廓比以前清晰了許多,穿著也漸漸的往一個女強人轉變,雖然看上去一派大女人風範,但那一笑之間,眉頭還是如往昔一般的青澀。
「阿碩,你想喝點什麼?」
徐碩搖了搖頭,他是實在不知道在這裡應該喝點什麼好,他不知道這裡主打出來的就是夏墨面前的那一杯意大利國寶級的咖啡,徐碩是個土包子,他不知道這咖啡和中藥有什麼區別,所以難為他讓他點上一杯什麼卡布奇諾,一杯拿鐵,然後像那些小白領們一樣那個蘋果的小白在那裡漫無目的一臉煩碌卻又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這種事情徐碩做不來,這一輩子,估計也做不來。
夏墨攪了攪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小口,然後笑道:「像這一小杯,咖啡豆是從意大利空運過來,生長在地中海沿岸,每一百枚咖啡豆裡只能挑出來百分之五用,然後打磨成粉後,再用摩卡壺沖泡而成,這種摩卡壺是利用蒸汽的原理來沖泡咖啡的,受壓的蒸汽能直接衝破咖啡的細胞壁,將咖啡內內外外的精華混合在一起,所以現在才有濃烈的香味和強烈的苦味,而且表面會漂浮上一層咖啡油,這咖啡油就是這香氣的來源,如果沒有那受壓的蒸汽,這咖啡油怎麼都不會出來。」
徐碩聽著這話一陣心酸,夏墨怎麼會不知道自己不知道這些東西,如今這麼說著,又是什麼意思,是在奚落自己,還是想證實兩個人之間的落差有多大,徐碩還沒有把禪法修到像納蘭容若那般,還沒辦法做到把心裡的都放到心裡,臉上還是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所以臉上還是小小的失落了一下。
夏墨看了看徐碩臉上神色,在心裡歎了口氣,他知道徐碩在想什麼,就紅著臉把自己面前的那杯咖啡推到徐碩那邊,「你嘗嘗。」
話說出來,夏墨禁不住就把頭埋到了胸前,徐碩看了看咖啡杯再看了看夏墨,端起咖啡就往嘴裡灌了一口。
夏墨看著徐碩這喝法捂著嘴就笑了起來。
徐碩放下杯子一臉尷尬的笑容,說實話,他沒喝出來什麼香味,不過那苦味倒是喝出來不少,徐碩實在搞不白明白夏墨是怎麼從這一杯像中藥一樣的東西裡喝出來那所謂的香味那所謂的什麼什麼。
不過有一點,這心裡是真的有點甜。
徐碩又要端起杯子,夏墨伸手按住了徐碩的手,鼓著小嘴說道,「嫌苦就別喝了。」
「聽你的。」徐碩點了點頭,聽著夏墨這像是自己媳婦一樣下命令的語氣,他心裡無比舒坦,溫馨而暖。
「夏墨。」
徐碩捉住了正要離開自己手背上的小手,一臉誠懇的看著自己面前的女孩兒。無畏時間,就算是已經把夏墨盯得兩腮滿是紅暈,眼睛也是一眨不眨,夏墨這時候心裡都在想,若是這時候這傢伙把頭伸過來,在自己臉上咬上一口,估計自己也不會怎麼他,終於在夏墨馬上就要崩潰之前,徐碩鬆開了夏墨的手,徐碩往後靠了靠,然後在咖啡館了看了一圈,沒有找到禁煙的標識,這才從口袋裡掏出一支煙抽上,眼睛微瞇著看著窗外已經開始昏紅的夕陽,輕聲道:「第一次早上醒來的時候,我是躺在一個廣場上,沒想法,沒理由,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到了這個地兒,本來呢我就是個沒什麼大野心,沒什麼大志向的人,到了這兒,就更好了,沒人管,沒人理,本來是要自生自滅的,可是總得讓自個兒活下去,走一步看一步吧,走來走去,到了榮寶齋,看了半天,尋思了半天,碰上了你,不矯情的說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碰上女孩子的手,按照我們家那邊的規矩,這就是該對那個女孩子負責的事情,不過這邊沒那規矩,但是我是個認死理的人,我不知道你在那經管大樓前到底看沒看到我,不過我心裡總是想了,像我現在這樣什麼都沒有,就連這面前的咖啡都請不起你,還欠了一屁股的賬,要是一輩子都這麼過了,我不心甘,我不知道你家什麼情況,不過我總是想,要是你能跟著我,我總不能讓你就這麼苦哈哈的過一輩子,所以我就要往上蹬一點,就算吃上一點苦,就算是受點累,我想一件事情你付出十分努力總能拿回個三四分,我不求多,也不貪,我就要那三四分就夠了,我前段時間去西藏一趟,才知道人心叵測,世道如冰,想要拿上那三四分總得出個十七八分的力才行,還得防著身後冷不防過來的鈍刀割肉,這樣的感覺不好,不過我想想你,總是覺得這些都是狗屁,就算這世道再狗-娘養的,就算是把我跌廢了,跌殘了,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喉嚨裡,給我一條石頭縫,我就敢摸著再爬上去,把崖頭上面的那朵花給你摘下來。」
徐碩語速極快,也不管夏墨能聽懂不能聽懂,只是聽到最後一句,夏墨捂著嘴吃吃的笑了起來,眼角卻是濕潤一片,夏墨抹了抹眼角,站起身走到徐碩面前,低下頭輕輕的把徐碩的頭擁進懷裡。
不管開始,不管結局,便只有這一低頭的溫柔,便是那一朵水蓮花不勝涼風的嬌羞,便是這輩子心頭再揮不去的如蜜甜的憂愁。
ps;(最後一段話,自己也很喜歡,用徐志摩的詩來寫夏墨,我對得起這個小女孩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