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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二章 《春向石邊行》 文 / 涉農

    徐碩、夏墨二人吃過早飯就趕緊去上班,到了店裡把東西收拾好,何老爺子就到了,何老爺子看了看徐碩額頭上的傷疤,拍了拍徐碩的肩膀,小伙子,飯要一口口吃,不要趁熱吃著燙嘴。徐碩不知道說什麼好,何老爺子哈哈笑了幾聲就去了後面的庫房。

    百無聊賴是冬日,徐碩趴在櫃檯上繼續看夏墨用電腦逛著一個又一個的網頁,偶爾彈出來的小廣告,總能惹得徐碩心頭一陣小鹿亂撞,還好這種狀況沒撐多久,生意就上門了,一個大約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手裡提著一個畫捲走了進來。

    徐碩看到來人把拿來的畫軸打開,似乎十分驚訝,一把將櫃檯上的小東小西撥開,戴上手套,把畫輕輕打開,手指輕輕摩挲著畫紙,雖然畫紙色澤發黃,但是仍能感覺出來這是一張清朝早期的宣紙,自己家老爺子以前就十分喜歡用這種紙畫畫,輕似蟬翼白如雪,抖似細綢不聞聲,這才是最上等的宣紙,徐碩俯下身子屏住呼吸,看著畫,山石敦重,背景是深黛色的群山,上面似乎還有白雪,通體沉重,唯一有一點上色的地方就是在那堆皺石下面伸出來的一小撮綠草,滿幅春色緋緋之意一下子盡顯無疑,在畫面的左上角寫的是:滿城儘是雪堆處,尋春須向石邊行。下面有一個小小的題跋甲寅年小春十日墨井道人,在那行小字的邊上一枚小小的鈴印,上面是篆書墨井道人。

    徐碩低下頭在看了看裝裱的畫軸,歎了口氣,然後把畫輕輕捲上,把綾帶繫上,中年人著了急,你到底是想要還是不想要,倒是說個話,你要是不要的話我就去再找一間。

    徐碩搖了搖頭,我做不得這個主,我到後院去問問何老爺子,您先稍等下。夏墨跟這徐碩走了過去,拉了拉徐碩的衣角,低聲道,那張畫看畫軸和裱功就是張新畫,不能收的,你把他給回了不就好了。徐碩搖了搖頭,轉過身看著夏墨大聲道,你招呼好這位先生。然後轉身走了,夏墨看著徐碩的背影氣的跺了跺腳,轉過身去給中年人倒了杯茶,端過去,中年人也不喝茶只是不停的往後面張望,一幅急著把畫脫手的樣子,夏墨撇了撇嘴,不吱聲。

    徐碩走到後院的時候,何老爺子正在那裡拿著魚食餵魚缸裡的金魚,徐碩走到老爺子身邊,俯下身趴在老爺子耳邊輕聲說,老爺子外面有人來賣畫,我看是一張新裱老功的吳歷的《春向石邊行》,我看是真跡無疑,只是裱功太新,估計那人也沒拿它當張真跡,我感覺這個數就能拿到手。徐碩伸開五指朝何老爺子比了比,何老爺子抬起頭詫異的看著徐碩,你怎麼就那麼肯定是張是新裱老功的吳歷的真跡。

    徐碩搖了搖頭,他總不能說自己以前就在大清朝的時候見過這張畫吧,徐碩看了看缸裡的金魚,低聲道,作畫每用西洋法,雲氣飄渺,迥異平時,不將粉本為規矩,造化隨地而來,我感覺必是真跡無疑。何老爺子聽了這話把手裡的魚食全扔進魚缸裡,拍了拍手,走了出去。

    何老爺子拿著畫坐在客廳裡把畫打開,摘下老花鏡,趴近了仔細瞅瞅,然後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個小小的放大鏡,仔仔細細的看了看,再一看那裱功搖了搖頭,中年人一臉緊張的看著何老爺子,何老爺子把放大鏡裝進口袋又把老花鏡帶上看著中年人慢聲細語的說道,這畫我們不能收。中年人急了,問道怎麼不能收啊。徐碩在一旁也著了急,看著何老爺子不動穩如泰山的樣子,然後看著中年人問道,你準備多少錢賣這幅畫?中年人伸出三個指頭,我2000年兩萬塊錢買的,現在老婆生了病,急等著用錢,要不是這我真捨不得把它拿出來賣了,現在過了10年了我只漲一萬塊錢不算過分吧。何老爺子還是搖頭,這畫你就是原價我也不能收,這功實在是太新了。

    中年人滿頭流汗,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何老爺子,我知道您在這一行的名聲,您要是不收,我把這畫拿出去,這條街上還有幾個人敢收,我求您答應我就算幫我的忙,您的大恩大德我這輩子都記得。何老爺子還是搖頭不做聲。

    徐碩把中年人攙起來,看著何老爺子說道,老爺子,您能借我3萬塊錢麼?

    何老爺子睜大眼睛看著徐碩,你憑什麼問我借錢?

    徐碩垂下頭,我這一年就權當白給您幫工,把工錢先預支出來。

    何老爺子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成,徐碩,我何靜之今天把錢借給你,但是你要是打了眼就以後就莫說我何靜之沒攔住你。

    徐碩搖搖頭,老爺子,就算不是我也不怨您,是人就得有打眼的時候。

    徐老爺子讓夏墨去櫃上支了三萬塊錢給中年人,中年人一幅萬分感激的樣子給徐碩鞠了個躬,拿著錢一路小跑跑了出去。

    何老爺子歎了口氣看著徐碩道,阿碩,這世界上有很多可憐的人,甚至有很多打著可憐的幌子招搖撞騙的人,你這樣一個個幫得過來麼?

    徐碩搖了搖頭,首先這是真品,若真那個人是騙子且不說這話真假,他老婆沒病就可以稱得上是人生一大幸事。

    何老爺子聽了這話不再說話,轉身走了回後院。夏墨盯著徐碩看了看,皺了皺眉,阿碩,你是不是想錢想瘋了,就算是想拼了命的賺錢,也不至於去買一副新畫,你把工錢全支了,今年這一年你怎麼過?

    徐碩搖了搖頭,把畫展開,仔仔細細的看著每一個角落,通畫景色郁茂,佈局深遠,皴法細密,積墨厚重,陰面多用重墨,受光部分作「陽面皴」,增強了山石的立體感,最重要的是後面的背景更是把飛白用得出神入化,雖然鈴印不是太多,而且傳承無序,但這必定是件真跡無疑。

    徐碩把畫緩緩捲上,然後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不知道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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