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紈褲 文 / 涉農
「小子,麻溜得把你們店裡那件宋朝官窯弦紋瓶給爺拿來,我家老爺子對這玩意喜歡得緊,早點送來爺還賞你幾個錢,再晚一點,嘿嘿,」徐碩手裡的折扇敲著古董店的櫃檯,瞇著眼睛瞥了瞥店裡的夥計。
夥計嚥了口唾沫看著徐碩,「爺,小人真做不了這個主,這東西是我們老闆最心愛的寶貝,我要是拿來給了你,老闆不把我的皮給剝了。」店小二聲音發顫,整條街哪個不知道這個徐大學士家裡的寶貝兒子,就好玩這口,像他這樣的小店被徐碩不知道勒索倒閉了多少個,可是也無可奈何,誰讓人家的老子是皇子的老師。
「是誰啊,在這裡吵吵。」店主拄著個枴杖,掀開後面的門簾子走了出來,抬起老花眼一看,趕緊屈膝行了個禮「是徐爺啊,您怎麼來我這了。」
徐碩嘿嘿一笑走到老店主面前,折扇敲在老店主頭上,「你個老東西,我早聽人說了你們這有一個宋朝官窯的弦紋瓶,我家老爺十分喜歡那粉青的顏色,今個兒就派我來取回去。您看?」
店主歎了口氣,對著徐碩說道,「徐爺,這東西老朽是有一件,但是只能借給你,等等還是還給老翁的好。」說完話,店主轉身走回店內去取那個弦紋瓶。徐碩啪的一聲打開折扇扇了扇往旁邊架子上看去,看了幾眼,順手拿了個和田玉的小掛件揣進懷裡。夥計看了幾眼,徐碩一個冷眼瞥了過去,嚇的夥計趕緊往後退了幾步假裝什麼都沒看見。
老店主手托著弦紋瓶走了出來,看了看徐碩,手裡的弦紋瓶往前一伸,「徐爺,東西就交給您了,你一定得再還回來。」徐碩接過來,顛來覆去的看了幾眼,再摩挲了一下瓷器的開片,笑道「是個好玩意,紫口鐵足,粉青色,冰裂鱔血紋,是有和於天造,厭與人意的意思。」徐碩轉過身看見老店主正眼巴巴的看著自己手裡的弦紋瓶,一腳沖老店主踹去,「老傢伙,爺的東西你也敢瞧,怎麼不怕瞎了你那雙老狗眼。」,老店主嘴裡吐了口血,指著徐碩,「你,你,」
徐碩一口唾沫吐在老店主臉上,轉身揚長而去,不是小爺太猖狂,是你這廝實在是太過分,昨個兒聽人說你他.媽七八十歲的人了還逼著人家欠你錢的一個農戶把家裡十六七歲的大姑娘抵債賣給你做第五房小妾,這算什麼事啊。
傍晚天色稍暗襯得深宅大院裡更加陰森,一隻火紅的蠟燭晃動著一點點昏黃的燈光照在一個老人身前的書桌上,老人身後站著一個少婦手裡端著一碗湯,老人劇烈的咳嗽了一陣,少婦趕緊走過去,把碗放在書桌上,輕輕捶了捶老爺子的背,「老爺子,您這是何苦呢,阿碩不就是問人家討要了那麼點玩意,咱把銀子再給人送過去不就好了,再說了他這麼做還不是為了討您的歡心。」老人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婦人之見,你懂什麼,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圬也,於予以何誅,阿碩就如同這腐朽之木,糞土之牆,再不管教,就是為患國家,叫我徐善長的臉面在滿朝同僚面前往哪裡放。」
少婦撇了撇嘴,低聲嘟囔了一句,「還有養不教,父之過呢,您怎麼不說。」
徐善長還是聽到了這句話,胸口的氣呼呼地喘了起來,轉過身,指著少婦的鼻子「你,你」,你了半天徐善長還是無力的把胳膊垂下,靠坐在太師椅上,看著面前的如星燈光,「忤逆之子,早晚要把我氣死才好。」少婦又給老頭子捶起了背,「老爺,您就阿碩這一個骨肉,還得他來養老,再說咱們阿碩,也就喜歡這古玩這個行當,他也沒幹別的勾當,比起那些大臣親王的兒孫還是好上許多的。」
徐善長怒道,「阿碩現在這樣都是你給慣得,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阿碩每日裡只是去玩弄那些勞什子東西,說句不中聽的話,我徐善長乃是未來的帝師,等以後皇上他老人家問起來我,你們家兒子就會些什麼,我怎麼說,我難道說,我家阿兒,只喜雅玩,不喜讀書,這種話於扇自己的臉有什麼區別。」
少婦把碗從桌子上端起來,拿著勺子攪了攪,遞給徐善長,「這是我讓下人給你熬得杏仁蓮子粥,你吃上幾口,敗敗火。」徐善長瞪了眼少婦,還是接過碗,舀了一勺放進嘴裡,嚥下去之後,轉過頭問道:「阿碩現在在哪裡?」
少婦笑道,「天氣熱,他去河裡面耍耍解暑去了。」
徐善長哼了一聲,端起碗,幾口喝光,把碗放下,從書架上抽了本書,看了起來,看了一會,瞥了瞥還站在自己身後的少婦,不冷不熱的說道,「明天派人去賬房支五百兩銀子去那個老闆家裡,阿碩晚上回來的時候讓他在我書房外面跪上一夜,莫要讓他睡了。」
少婦哼了一聲,轉身退了出去,一邊走,一邊嘟囔道,「就知道跪一夜,早晚跪死。」
徐善長心火上湧,端起書桌上的碗用力朝地上摔去,「早點死早點乾淨,省的以後壞我們家的門風。」
「不好了,老爺,不好了,老爺。」一個下人飛奔過來,少婦皺了皺眉頭,拿起手帕遮住鼻子看著下人說道,「沒有一點規矩,大呼小叫,成什麼體統,說什麼事情。」下人結結巴巴的說道,「太太,碩少爺不行了。」少婦放下手帕,一耳光打在下人臉上,「敢咒少爺,你活得膩歪了。」下人摀住臉,驚慌的看著少婦,低聲說道,「太太,少爺真是不行了,剛去戲水,少爺一個猛子扎進去受了涼,就沒再上來,還是下游的農戶看見了把少爺的屍身送回來的。」
少婦聽完這話,天旋地轉,倒在了地上,指著書房裡哭道,「老不死的,都是你,是你把阿碩咒死的。」
書房裡的徐善長聽了這話,手裡的書卷一下子驚掉在了地上,站起身,正要走出去,卻覺得胸口一陣積鬱,張開嘴,一口血吐在了窗戶上。